遊艇船艙內。
楊東感受到嶽子文的憤怒之後,無視對面虎視眈眈的衆人,語氣平緩的迴應道:“嶽哥,我今天登船,完全沒有任何要挾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談談。”
“你是不是在要挾我,這件事你說的不算!”嶽子文冷聲扔下一句話之後,撣了撣菸灰:“達子,把人綁了,給老古送去。”
“明白!”嶽子文身邊,一個持槍的青年聞言,邁步就向楊東走來,而之前被楊東挾持的青年,看見達子動手,一步竄到旁邊,直接把楊東剛纔扔下的私改獵抱在懷中,連退了兩步。
“嘩啦!”
楊東站在原地,看着持槍向自己走來的兩人,一把扯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裡面用黃色膠帶纏繞在身上的管狀物體,登時暴露在了衆人眼前。
“我艹!”
達子和另外一個青年見狀,腳步再次停滯。
“嶽哥,我今天來是求你幫忙的,請你高擡貴手,行嗎?”楊東手裡攥着一根用麻繩做的引信,聲音依舊平穩,輕聲開口問道。
隨着楊東扯開外衣之後,房間內陷入了一片寂靜,因爲對面的達子等人,都不認識楊東,也摸不準這個人的脈,更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激動之餘,真的把身上的引信拉響。
“小崽子,你是真不知道生命可貴啊。”嶽子文坐在沙發上,看見楊東的舉動後,端起高腳杯,動作輕緩的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知道你身上的東西一旦響了,意味着什麼嗎?”
“嶽哥,你有船,我也有船,但你坐的是遊艇,而我開的是漁船,你是爲了遊戲人生,我卻是爲了養家餬口,所以同歸於盡的話,我覺得你更吃虧,還是請你高擡貴手,讓古保民別再爲難我了,行嗎!”楊東手握引信,不卑不亢的迴應道。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嶽子文聽完楊東的話,不禁莞爾:“說你聰明吧,你還知道在老古那惹了事以後,繞過他來找我解決,從根源上把問題處理,說你傻呢,你他媽的又綁了一身炸.藥來威脅我,小子,你想過沒有,即使我迫於你的威脅,在這答應了你的條件,但是過後就是拖着不辦,你能奈我何?莫非你覺得憑你這種血濺三步的匹夫之舉,可以每次都能接近到我身邊嗎?”
“嶽哥,你在江湖上有名氣,有威望,我相信這件事只要你點頭,就不會騙我。”楊東笑着迴應了一句。
“那你又有沒有想過,即使我答應了你的條件,如果事後直接出手收拾你,你又該怎麼辦?”嶽子文壓根沒理會楊東的恭維。
“你說的事,我還真沒想過。”楊東搖頭:“現在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讓古保民鬆口,先把我兄弟撈出來,至於其他的事情,我沒有時間去顧及,而且我也相信,只要你想收拾我,我連一個回合都抵擋不住。”
“既然清楚,你還敢來找我。”嶽子文目光灼灼。
“嶽哥,我所遭遇的情況,在你眼中可能不算個事,因爲以你的身份地位,想解決問題,有很多方法,但是對我們這種泥腿子來說,最不值錢的就是命,想要解決辦法,也只有拼命。”楊東用下巴指了一下嶽子文身前的餐桌:“我本身就是個養船的漁民,做的是海鮮生意,也許你桌上的東西,還有我們捕撈回來的,可是說實話,那桌上的海鮮,有很多我都沒吃過,因爲吃不起,你說,我這種人,還有退路嗎?”
“你的人,動了老古的兒子,現在你又威脅我讓老古就此罷手,這可不像是一個淳樸的漁民能幹出來的事吧?”嶽子文似乎對楊東身上的炸.藥沒有多少忌憚,翹着二郎腿靠在了沙發上:“我嶽子文走到今天,也是從底層真刀真槍闖出來的,刀光劍影,我見過,腥風血雨,我也闖過,於我而言,能走到今天,能把該享受的全都享受了一遍,我已經沒有遺憾了,所以你如果感覺單憑死亡就可以讓我屈服,難免有些幼稚。”
“嶽哥,我今天來找你,不是爲了要挾你,而是來求你調停的,我身上的東西,也不是催命符,只是一個能夠讓我跟你平等交談的籌碼。”楊東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開口:“只要古保民能放過我的兄弟一馬,不管他開出什麼條件,我都接受,該服的軟,我全服,行嗎!”
“不行!”嶽子文聞言,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一句,隨後繼續道:“你要知道,老古是跟我吃飯的人,不是我豢養的奴隸,同時他也是一位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父親,在他兒子受傷的事情上,我不能插手,也不該插手,而且我嶽子文,也絕對不可能被你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威脅。”
嶽子文語罷,楊東隨即一愣,他沒想到看起來面相粗鄙的嶽子文,竟然這麼硬氣,而且在面對死亡威脅的時候,還可以如此從容。
“你身上的東西,沒辦法促成咱們這次談判,但它確實能保住你的命,你既然不想跟我拼命,而我也不想死,不過咱們之間的談話再繼續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你走吧。”嶽子文見楊東不語,繼續開口。
“嶽哥,登上你的船之前,我已經讓送我的快艇離開了,所以這個談話沒有結果,我絕對不會離開。”楊東暗暗咬牙,再次堅持了一句。
“小兔崽子,你他媽真是不知死!”達子聽完楊東的回答,持槍往前邁了一步。
“咣噹!”
與此同時,楊東身後的房門被推開,進門的人看見達子舉槍的動作,微微一怔:“呦,我這就去了趟廁所的功夫,你們怎麼還玩上全武行了呢?”
“柴哥,你小心點,這個B養的身上有炸.藥!”達子看見來人,立馬大吼了一句。
“刷!”
楊東聽見身後人熟悉的聲音,隨即轉頭,二人四目相對之後,進門的柴華南也跟着一愣:“你小子怎麼跑到這來了?”
“柴哥,你也在啊……”楊東看見進門的柴華南,也懵了。
“呦呵,你這套裝備可以啊。”柴華南看清楊東身前綁着的東西,頓時啞然失笑:“越玩越大了。”
“老柴,你跟他認識啊?”嶽子文見柴華南跟面前這個泥腿子對上了話,也有些意外的問了一句。
“啊,這是我一個小朋友,呵呵。”柴華南笑着解釋了一句,隨後體態放鬆的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看着楊東:“你幹啥來了,求財?”
“柴哥,我不吃這碗飯。”楊東搖頭回應。
“不對吧,我記着你當初在呂建偉那件事情上,不也是通過這種方式,從我這裡把錢要走的麼。”柴華南一句話提起了當初楊東去找他的事,頃刻間臊的楊東臉色通紅。
“怎麼回事?”柴華南又將目光投向了嶽子文。
“這個小崽子的朋友,把老古的兒子打傷了,現在老古不鬆口,他就纏了一身破玩應,過來找我談話了。”嶽子文見柴華南一句話將楊東噎住,也隨即開口:“他們這些愣頭青,可能都以爲咱們這羣老傢伙,全是貪生怕死的土財主呢,卻從來就沒想過,但凡恐懼死亡的人,怎麼可能走到你我這個位置上。”
“你的朋友,跟老嶽的手下起衝突了?”柴華南聞言,向楊東問了一句。
“對。”楊東點頭:“柴哥,這裡面的事很多,一句半句的,我跟你解釋不清楚。”
“呵呵。”柴華南聞言一笑,轉頭看着嶽子文:“老嶽,給你的人打個電話,行嗎?”
“這件事,你要管啊?”嶽子文聞言,抿着嘴問了一句。
“我跟這個小崽子承諾過,我欠他一個人情,既然遇見了,就管管唄。”柴華南點頭回應。
楊東聽完柴華南的話,登時一愣。
“……行吧。”嶽子文聽完柴華南的話,沉默數秒後,點了點頭,拿起了桌上的手機:“但是我只負責把人叫來,至於你們之間怎麼談,我不管。”
“謝了。”柴華南聞言,對嶽子文點頭一笑,隨後起身看着楊東:“老嶽要打電話,咱們聽着不合適,你跟我出來。”
“哎!”
楊東點了下頭,跟在了柴華南身後,離開了房間。
……
遊艇三層的露天看臺上,柴華南斜靠在沙發上,掏出了口袋中的煙盒,抽出了一支菸,楊東見狀,很有眼力見的掏出了打火機。
“滾犢子,你離我遠點!”柴華南看見滿身炸.藥的楊東拿着打火機向自己走來,頓時指着楊東,將他逼停在了原地:“別他媽煙沒點着,你再給我煉了!”
“放心吧柴哥,我身上的東西是假的。”楊東咧嘴一笑,幫柴華南把煙點燃後,坐在了他旁邊,從膠帶下面抽出一根火腿腸,擰斷之後對柴華南比劃了一下:“吃嗎?”
“我發現你這個小子,人不大,膽子可是真不小啊。”柴華南看着楊東手裡的火腿腸,一陣汗顏:“你靠這些東西,就敢來找嶽子文玩命了?”
“柴哥,我今天過來,真的被逼無奈了。”楊東聽完柴華南的話,露出了一個苦笑:“我跟古保民之間的事,也不知道該從哪說起,可是現在我兄弟跟我弟弟都因爲這些事被圈在了看守所,如果我不找嶽子文,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民漁協會辦事的手段,我倒是多少了解一些,但是你一個搞綠化的,怎麼會跟民漁協會的人起衝突呢?”柴華南隨意問道。
“當初我跟呂建偉翻臉以後,綠化行業幹不下去了,所以就買了兩條漁船,後來因爲民漁協會那邊收會費的事,跟古保民的人起了衝突,一來二去的,就鬧到了今天,這期間,我爲了先把腳步穩住,始終在避免着過早跟民漁協會那邊起衝突,可一來二去的,還是沒避開這些爛事兒。”提起這些事,楊東也一陣愁眉不展:“柴哥,今天的事,真的是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你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你跟古保民有了衝突,想解決問題,來找嶽子文,這個想法是對的,但是方法絕不可取,因爲嶽子文有句話說的沒錯,他風風雨雨走到今天,不是爲了被你這種不入流的小混混威脅的,或許剛纔你的舉動,確實嚇到了嶽子文,但是他這種人,即使真的害怕了,也不會被你在表面上看出端倪。”柴華南停頓了一下:“上次你找我,端着槍拼命,這次找嶽子文,又端着槍拼命,可是你想過沒有,一旦你折了一次,會面臨什麼結果?”
“柴哥,我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我拼爹不行,拼礦沒有,既然想辦事,那就只能拼命了。”楊東自嘲一笑,頗感無奈的迴應道。
“拼命?”柴華南聽見楊東的說辭,也跟着笑了笑:“或許你可以僥倖取得一兩次的成功,可是你又有幾條命可以拼呢?君子藏器於身,要懂得待時而動,只有小人持器在手,纔會叫囂不停,你今天的舉動,雖然看起來很有魄力,但是仔細想想,既傻又魯莽,你得記住,一隻會咬人的獅子不可怕,可怕的是這隻獅子還懂得隱忍。”
“柴哥,你的話我明白了。”楊東琢磨了一下柴華南話語中的含義,點頭應和。
“社會這條路,不好走,江湖這碗飯,也不那麼好吃,既然你選擇了它,就得接受它的規則,記住,在你沒有實力之前,不管武力多麼兇猛,你都是孫子,就像你的朋友打傷了古保民的兒子,看起來贏了,可是如果沒有你過來在背後求人,他們會是什麼結果呢?記住,男兒行世,遇事不能慫,不能退縮,但是也要切忌魯莽,只有把這段黑暗的日子熬過去,等綜合實力上來了,你纔是爺。”
“柴哥,謝謝。”
“幾句話而已,沒什麼好謝的。”柴華南嘿然一笑:“我柴華南一生都沒有彎過腰,更沒有低過頭,所以纔會走了下坡路,有些時候,勸人易,勸自己卻很難。”
楊東聽見柴華南的話,沒有作聲。
“呼呼!”
海風略過,吹動了二人的衣襟。
十幾分鍾後。
“嗡嗡!”
隨着一陣引擎聲自船下傳來,達子也邁步走到了遊艇三層:“柴哥,古保民到了。”
【Ps:本章四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