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大附院,病房內。
“東子,我聽小悅對我講,你住院的時候,醫藥費和手術費那些錢,都是那個叫做畢方的人幫你墊的。”楊鵬坐在楊東的牀頭,掏出了一張銀行卡:“這卡里面,是我最近幾個月攢的工資,錢不多,總共就一萬多點,你拿着這個錢,先還給人家,至於剩下的,我再去想辦法。”
“哥,你這是幹什麼。”楊東看見楊鵬放在牀頭的銀行卡,咧嘴一笑:“你放心吧,我手裡有錢,不用你的,至於畢哥那邊幫我墊付的醫藥費,我會還他的,我們倆的私交不錯,他不會急着催我還錢。”
“這種事就是別人不催,咱們心裡也得有數……這錢我給你,你就拿着吧。”楊鵬執拗的堅持了一句:“今年我纔剛剛起步,手裡只有這點錢,其餘的事情,我也幫不上你什麼,最近一段時間,你的醫療費用不是小數,還有羅漢你們幾個身上的案子,也需要疏通關係,去四處打點,用錢的地方太多了,我知道這一萬多塊錢只是杯水車薪,但它好歹也是哥的一番心意。”
“好,那我收下了。”楊東並沒有推諉,接過銀行卡之後,隨即一笑:“你這次回來,準備什麼時候回三Y啊?”
“再等等吧,按照季賓的想法,我們明天就應該走了,但是你現在這幅樣子,我實在是不放心,我已經想好了,打算下午跟他打個招呼,請假照顧你一段時間,等你徹底出院了,我再回去。”楊鵬看着楊東,彷彿像是在看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哥,我能照顧好自己,你回去吧。”楊東看見楊鵬關切的眼神,心頭一暖:“我現在已經自己支起一攤子事了,如果你總留在這邊,很多工作我沒法開展,而且劉悅他們看見你在這,也不自在。”
“沒啥不自在的,我覺得鵬哥在這挺好的,他來了之後,我都不用下樓買飯了。”在隔壁病牀上玩手機的劉悅聽見這話,壓根沒過腦子的迴應了一句,擡頭間,發現楊東在斜眼看着自己,頓時話鋒一轉:“鵬哥,其實你走了,我也能給東哥伺候的挺舒服,畢竟我還年輕,而且我這體格你也看見了,我跟他耗的起,東哥就算是死在醫院裡,等他火化完畢,我再給他守墓三年,那都一點問題沒有。”
“行了,你快閉嘴吧。”楊東無語的打斷了劉悅之後,挑眉看着楊鵬:“哥,你剛去季賓那邊上班,這纔沒多久,總請假也不合適,而且我的傷你也看見了,真沒什麼大事,”
“好,你要是能照顧好自己,我就不堅持了,現在三Y那邊的工地正在收尾,賓子身邊也缺貼己的人。”楊鵬和楊東兄弟二人的交流一向直來直去,楊鵬也聽出了楊東的弦外之音,他這個弟弟是真的不願意讓自己留在大L,於是微微點頭:“今天下午,我讓賓子再約一下他市局那個朋友,把人介紹給你之後,我明天和他一起走。”
“哎!”楊東對於季賓要介紹給自己的這個關係,倒是真的挺上心的,事情發展到了此時,林天馳、羅漢、張傲、黃豆豆,已經悉數被警方以各種案由傳喚到案,所以楊東真的急需一個公安口的關係,來從中幫忙斡旋和處理問題。
“咣噹!”
楊東這邊剛剛結束跟楊鵬的交談,病房的門就被人一把推開,隨後張士傑夾着手包,大步流星的走進了病房內。
“張哥,你怎麼來了!”楊東看見張士傑進門,仰頭問了一句,此刻他還以爲對方是來探望自己的,心裡還有點莫名的小感動:“小悅,快倒杯水。”
“不用倒水了,我過來只是想問你點事。”張士傑面色不悅的走到楊東的病牀之前:“東子,你怎麼回事啊,幹綠化之前,你沒打點過關係嗎?”
“怎麼了,是不是公司出什麼事了?”楊東看見張士傑這個態度,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是出事了,是出大事了!”張士傑皺眉看着楊東:“今天早上,區園林處的人去工地了,但是項目根本沒過審,楊東,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了,你連市政局的關係都沒打點好,怎麼就敢插手綠化行業呢?”
“張哥,當初你入股三合的時候,我不是跟你介紹過公司的情況嗎,三合這次接下洪水灣的工程,時間本身就比較緊,加之項目的倉促上馬,所以有很多必要的關係,我們確實還沒來得及接洽。”楊東礙於楊鵬在場,並沒有對張士傑提起自己和劉寶龍的那些過節:“但是你放心,等我這邊可以出院之後,會馬上疏通這些關係,儘快讓工程過檢。”
“儘快?”張士傑聽完楊東的回答,情緒沒有絲毫穩定,反而愈發氣惱:“你告訴我,這個儘快,需要到什麼時候?三天、五天?還是三個月、五個月?楊東,當初進三合的時候,我已經把貨款壓倒了最低,屬於賠着錢在幫三合做的生意,現在生意做完了,過不了檢,也見不到錢,什麼意思,你們跟我玩空手套呢?”
“張哥,三合的招牌還立在那裡,我們這些人一個沒跑,工程款也沒結,你覺得我們像是騙你的樣子嗎?”楊東雖然對張士傑突如其來的興師問罪有些反感,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了一句。
“如果你沒騙我,爲什麼在我入股之前,沒跟我提過工程不能通過審覈的事?!”張士傑迎着楊東的話茬,再次嗆了一句,他的憤怒並非是沒有緣由的,他在入股三合公司之前,自身的社會關係和朋友圈子本來就要比楊東廣泛,所以在楊東住院的日子裡,張士傑也託自己的社會關係打聽了一下,得知羅漢是因爲涉嫌故意殺人而被批捕的,但張士傑也只是出於利益的角度去問了一下這件事,並沒有想過幫忙,甚至連消息都沒有透給楊東。
三合公司的三名原始股東,一位被槍擊,其餘兩位被警方批捕,在這種大環境下,張士傑本能認爲,楊東已經撐不起三合這個攤子了,所以纔想要在三合倒閉之前,爲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張哥,當初咱們合作的時候,就有言在先,我記得我跟你談過,要以高於市場行情的價格去收你的樹木,但你拒絕了,至於後期入股三合,也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始終沒有強迫過你,現在公司雖然遇到了一些困難,可困難畢竟是暫時的,所以我希望在這種時刻,你可以沉住氣,陪公司一起渡過難關,而並非像現在一樣,過來落井下石,畢竟你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不是嗎?”楊東看着張士傑,語氣平和的反問了一句。
“你現在跟我說這些話,一點意義沒有,沒錯,當初入股三合,的確是我自己的意願,可是我還沒有傻逼到被人賣了,還他媽在這幫人數錢的地步,我明告訴你,如果短期內,我還是見不到工程款的話,咱們就法院見。”張士傑入股三合只是爲了利益,從心裡來說,不管是對於公司,還是楊東等人,他都是沒什麼感情的,所以語氣十分冰冷的再次迴應道。
“我艹你媽的,你是個什麼東西,啊?!”楊鵬聽完張士傑的回答,瞬間急眼:“現在我弟弟在醫院重傷未愈,你作爲他的合作伙伴,空着手來也就算了,在進門之後,從頭至尾沒有說過一句關心的話,張嘴就JB要錢,你他媽還有人性嗎?”
“我本來就是個商人,做的也是生意,現在公司出現了問題,我只是想要回我應得的利益,這有什麼不對嗎?”張士傑並未感覺自己的做法有什麼不妥,理直氣壯的迴應道。
“呵呵,掙錢的時候,你他媽比誰笑的都開心,現在公司出事了,你第一個蹦出來,像個混不吝似的在這唱反調,怎麼着,合着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就他媽你最精明唄?”劉悅當初就是因爲張士傑手下的匡宏而離開的三合,所以對他的印象特別不好:“我就納悶了,你也是三十來歲的人,爲啥做人做事的時候,就這麼狗B呢?”
“你他媽會不會好好說話,我就事論事,你罵我幹你媽了個B!”張士傑對自己的定位,一直是跟楊東等人平起平坐的,此刻被作爲下層員工的劉悅罵了一句,頓時急眼了。
“我都不是三合的人了,我在這跟你論你媽了個B啊!”劉悅伸手就抄起了桌面上的水果刀:“你再耽誤我哥休息,我攮死你個B養的,你信嗎?”
“來吧,你捅我吧,我看你敢不敢捅死我!”張士傑梗着脖子犟了一句。
“去你媽的!”劉悅拎刀就竄了上去。
“哎!你幹啥呢!”楊鵬一把攔住了劉悅:“瘋了吧你!”
“小悅,住手!你還嫌咱們的爛事不夠多嗎?”楊東看見亂糟糟的場面,開口呵斥了一句,而劉悅看見楊東的神情,猶豫了一下,最終把刀摔在了地上。
“我弟弟還在養傷呢,這不歡迎你,你先走吧!”楊鵬看見劉悅情緒激動,壓着火沒有發作,下達了逐客令。
“楊東!你現在住院呢,我不搭理你,但是你記着,這筆工程款,你欠我一分都不行!”張士傑彷彿絲毫沒有察覺到房間內的緊張氣氛,依舊在喋喋不休。
“艹你媽,我是不是給你好臉了?!給我滾!”楊鵬攥着張士傑的衣領子,直接推搡着他向門外走去。
“嗡!”
楊東看着亂糟糟的場面,忽然又感覺到了頭部傳來的劇烈痛感,爲了怕楊鵬跟着擔心,一聲不吭的咬牙硬挺着,並且連連對劉悅使着眼神,劉悅看見楊東痛苦的神色,一愣過後,幾步跑到垃圾桶旁邊,翻出之前被楊東扔掉的藥瓶,倒出幾片鎮靜劑和止痛藥以後,轉身遞到了楊東手裡,楊東也趁着楊鵬和張士傑在門外理論的功夫,將藥片塞進嘴裡,大口咀嚼。
……
與此同時,大東溝村。
“刷刷!”
李靜波蹬着自行車,毫不停歇的騎行了四十多分鐘,終於趕到了村口,胡亂抹了一把臉上不斷流淌的汗珠子之後,繼續沿着通向自家的山路快速騎行,但是剛剛翻過一個山樑,遠遠地就看見自己家的院子外面,已經被拉上了黃白相間的警戒線,並且停着數臺警車。
警戒線外面,已經堆滿了村民們自發送來的花圈。
青山映襯下,色彩斑斕的花圈極其扎眼。
李靜波站在山頂,看着家的方向,呆若木雞。
……
另外一邊。
“吱嘎!”
隨着一臺出租車緩緩停滯在路邊,李超的女朋友薛樂推開車門,按照李超發給她的地址,邁步走進了廢棄工地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