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跟着連州向施州衛趕去,一路上徐行沒少提問,“連掌門,你的計劃究竟是什麼?確保萬無一失嗎?需要我怎麼做?事成之後我果真是英雄嗎?”
連州微微一笑,說道:“徐谷主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你只需做個見證者,便是拯救江湖的大英雄。”
“哦,哦。”大英雄三字的確令人滿足,徐行長吐一口氣,彷彿飲了瑤園仙露那般,神清氣爽。
將近玄武山,二人速度便緩了下來,連州坐於馬背,隨着馬兒揚蹄前行,身子左右微微搖晃。這是他第四次來到此地。第一次與江湖合力,同門滅玄武門,第二次在山腳滅了陸離威風,第三次卻沒有討到任何便宜,按照這規律,恐怕第四次也要鎩羽而歸。
不過他不信什麼玄學,只信命運在自己手中,一切的一切全靠自己,耍心機也好,使詐也罷。光明磊落雖能落個好名聲,卻不一定能有好下場,玄武門便是個例子。
託心道長、無心散人等人何其正氣,危難當前,依舊不顧一切,只求心安,握了劍與整個江湖對抗,雖死,正氣不滅。
陳珂雖爲害江湖,每一次殺戮皆是堂堂正正地出現在你面前,以實力取你性命。哪怕試刀大會,報仇的絕佳時機,他亦不使詐,如殺神降臨,在衆人眼下大開殺戒。
可結果呢?
連州一聲冷笑,心想:倘若我是陳珂,便在暗中埋好炸藥,待試刀大會開始衆人就座之後,點燃炸藥將所有人都炸了,這才叫報仇!項羽雖豪邁,勝利卻屬於劉邦。我連州更不一般,不僅要項羽的豪邁,還要劉邦的勝利!
二人下了馬,將馬栓在山下,徒步上山走去。
徐行想起陸離燃燒的半塵,依是有些擔心,走了幾步,問道:“連掌門,此行安危有保證嗎?我怕動起手來,我們二人不是他們對手。”
連州道:“徐谷主不需擔心,我們以理服人不需動手。假使果真動了手,我會助你全身而退。”
徐行道:“哦,那就好,那就好。”
連州斜眼瞟去,見他撫胸舒氣,覺得好笑:真是愚蠢,我怎會保你?倘若果真動起手來且敵他們不過,我便將你推向前,獨自跑下山去。不過你不需要擔心,你依舊是英雄,因爲我將告之整個江湖,你是爲了阻止陸折柳的陰謀而英勇就義。
二人徑直去到主峰,只見煥煥邁出玄武殿,要向廚房走去。連州即刻迎上前,微笑問道:“請問,姑娘可是陸掌門的娘子?”
煥煥聞聲轉頭,一下子認出他來,不由得皺了眉,一臉厭惡,“你又來做什麼?”
連州對於煥煥的態度頗爲惱怒,見煥煥小腹微微隆起,忽生一計,回到:“在下崆峒派掌門連州,有事請見陸掌門,這裡有一封信,還請姑娘轉交給陸掌門。”他將手伸進懷中,假裝摸書信,實則抓住放有食屍甲的楠木盒,來回摩擦。
楠木盒長期置於密室之中,雖未腐爛,表面
卻是沾了不少污穢之氣,加之盒內又放有食屍甲,陰氣極重。
他摸索一陣,向煥煥更近一步,便要將手伸向煥煥。
煥煥對他極其厭惡,見他靠近,忙後撤幾步,擡手要接書信,卻見他手中空無一物,疑道:“信呢?”
他本就未帶書信,此言只爲掩人耳目,真正目的是要將沾滿污穢陰氣的右手伸直煥煥面前,讓她吸入幾口陰氣,如此一來,她懷中胎兒定會受到影響,指不定生出什麼奇嬰怪胎。
見計劃失敗,他雖失望,卻佯裝驚訝,收回手又伸入懷中摸索一陣,苦笑道:“你看我這記性!抱歉,我將書信落在崆峒了,還勞煩姑娘帶我去尋陸掌門。”
煥煥心中不願,又憂連州果真有什麼要緊事,正猶豫,巫澤路過,煥煥忙將巫澤叫住,說道:“巫澤,你去與折柳說一聲,崆峒派連掌門有事找。”
巫澤轉頭,見連州與徐行,不禁疑惑,快速將他們二人打量,連州昂首而立,看不出什麼,徐行卻是有些彆扭,躲閃着他的目光。他便知曉其中有詐,不好當面戳穿,跑去練武場,與陸離說道:“師兄,崆峒派的老魔頭又來找事了!”
陸離微微皺眉,問道:“老魔頭?”
巫澤點頭道:“嗯!就是那個連州!他身旁還站了一箇中年魔頭,眼神飄忽不定,有些緊張。這二人多半沒安什麼好心。”
陸離想了一想,說道:“知道了,你先在這裡陪子墨他們練習刀法,我去去就來。”
巫澤纔要開口,見他已去,便轉身與化子墨等人說道:“子墨,你先在這裡陪秦良他們練習刀法,我去去就來。”說罷跟了上去。
化子墨乖巧,對於他的話向來聽從,便收了刀,讓秦良與範嘉志過招,自己負手立於一旁,頗有大師風範。
陸離趕到玄武殿,煥煥忙迎上來攙住他手臂,在他耳旁小聲說道:“相公,小心點,來者不善。”
他微微一笑,走去向連州行了禮,說道:“連掌門,千里迢迢趕來,不知所爲何事?”
連州回以微笑,雙眼四轉將周圍打量,不見範子旭,問道:“你師兄呢?”
陸離頓時失落,片刻之後答道:“師兄家中有事,下山去了,還未歸來。”
連州大喜,嘴角不受控制地向外擴了一分,心想:沒有範子旭在,你陸折柳便如無牙之虎。哼,真是天助我也。他便不再兜圈,抱了拳,開門見山說道:“陸掌門,一個月前,愛徒餘哲寧下山辦事,至今未歸,有人說曾見到你與哲寧在施州衛爭執,故連某特來詢問,還請陸掌門告之一二。”
陸離記起範子旭的話,特意留了心眼,答道:“陸某極少下山,更不可能與令徒爭執,不知是何人散播謠言,還請連掌門將他找來與我對峙。”
連州本就是隨口捏造,從不曾想從陸離口中知道些什麼,無論陸離如何回答,他都不在意,只是露了兇相,狠狠說道:“陸掌門,連
某雖然好說話,對於門下弟子卻是愛惜的很,倘若你執意不肯告之,那我只好用自己的方法了!”
陸離同是嚴肅,說道:“請便!”
巫澤跟了上來,站於陸離身旁。
連州攤手伸向徐行,說道:“徐谷主,借劍一用!”
巫澤當他要動手,忙摁住刀。陸離將煥煥護在身後,亦是握住刀柄,隨時準備出刀。
徐行卻是忐忑不安,護住劍,小聲道:“連掌門,你要劍何用?”
連州不禁有些氣惱,瞪着他,壓低聲音道:“放心,不與他們動手。將劍借我!”
徐行依是有些不放心,猶猶豫豫,將手緩緩收回。連州按捺不住,搶握劍柄將劍抽出,往左手食指指尖輕輕劃了一刀,便有鮮血流出。他將劍插回劍鞘,從懷中掏出楠木盒,打開,左手食指伸到食屍甲腦袋上方,擠壓指肉,鮮血落下,正滴在食屍甲頭頂,過不一會,鮮血便流入了食屍甲口中。
食屍甲吸入了鮮血,頓時亢奮,四對細足不斷爬動,卻爬不出楠木盒。
連州屈膝半蹲,將楠木盒傾斜放下,食屍甲從盒中爬出,兩條觸角不斷向四周摸索一陣,朝東面爬去。
徐行問道:“連掌門,這是什麼?”
連州並不理睬,只是與陸離說道:“陸掌門,請隨我來。”
連州、徐行走在前,陸離、巫澤跟在後。煥煥本欲一同前往,陸離擔憂有事發生,便讓她在玄武殿等候。
四人跟着食屍甲向東行去,走入林中,又行幾步,食屍甲便停了下來,前兩肢開始扒土。
陸離已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十分慌張,瞪着眼,雙拳握得緊緊。
連州萬分欣喜,卻鎖眉張眼,看似十分痛苦,從徐行腰間抽出劍,助食屍甲挖土,過不一會便挖到了裹着黑衣的屍體。
屍體已腐爛,不辨模樣,連州卻是將劍扔在一旁,雙膝跪地大哭道:“哲寧,我的好徒兒...”
陸離道:“連掌門...你怎知這是你徒兒?”說話已有些結巴。
連州止哭,憤怒轉身,眼角晶瑩閃爍,眼珠上的條條血絲清晰可見,擡手指向陸離,喘着粗氣道:“陸折柳,果然是你殺了我徒兒!”
巫澤雖不知連州想法,卻也猜到了七八,將頭一橫,說道:“你怎知他是你徒兒?”
連州撕開黑布,從腰間取下一塊有些褪色的護身符,說道:“這塊護身符乃是哲寧拜入崆峒派時我贈與他的,他始終掛在腰間不曾放下。你看,它裡面秀有‘崆峒派’三個赤字!”他將護身符向外一翻,露出“崆峒派”三個赤字,“我贈哲寧護身符是爲保他平安,沒想到,哲寧躲過了天災卻躲不過人禍!陸折柳,你還有什麼話可以說!”
徐行即刻明白了他的想法,一掃驚慌,擡手指向陸離怒喝道:“陸折柳,枉我們如此敬你,視你爲江湖英雄,想不到你竟是這種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