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話音剛落,洛銘一瞧是個美麗的姑娘便想開口搭訕,畢竟,現在江白不在!

可惜洛銘剛要開口,“曹操”江白就過來了,面色陰婺的可怕,那表情好像再說“誰都別碰我,否則剁手!”

江白一來便問:“江雲,可有線索?”

“沒有。”江雲搖頭,如實回答。

“公子當真是世間明玉啊。”那位名喚紫苑的姑娘望着江白,突然嬌羞起來。

一見此處居然還有女人,江白的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

“是明玉也不是你的!”南清一個箭步擋在了江白身前,心想着要是再讓他倆“眉來眼去”,我何時才能掙到銀子?

“切。”洛銘撇了撇嘴,果然,又是一個“沒品”的女人,便沒好氣問道:“喂,你剛纔說這樹只在春天開花,什麼意思?”

“紫苑姑娘,你可認識一個叫白棠的姑娘?”江雲白了一眼洛銘,友好的向那姑娘微微一笑問的溫柔。

紫苑的臉色卻在聽到“白棠”二字後瞬間煞白,張大嘴連連後退了幾步,眼神四處亂望,扶了扶胸口。

“白棠,她當真回來鎖命了?”

“姑娘可否細說?”江雲問。

紫苑看了一眼江白,好似那張臉能給她安慰似的,她有些顫抖的說道:“白棠是與我一同在這翠樓長大的,性子也算是活潑,就是啊,常常見到她對着樹發呆或傻笑,就是你們身後的那顆海棠。”

“大概十個月以前……”她回憶道:“那日白棠本該接客,我卻又瞧見她對着樹傻笑……”

回憶——

“白棠?”紫苑疾步走來,望見她正倚在二樓的扶欄上,對這園子裡那顆白棠樹傻笑,好似那快伸進扶欄的枝頭上有什麼似的。

“何事?”

見紫苑來了,白棠收了笑,扭頭望向她。

白棠對着樹說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紫苑都習以爲常了,雖然有些古怪,但也不至於像第一次那般大驚小怪了,這次來有他事,便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她先疑惑質問:“你不是該服侍李家小公子嗎?”

白棠眼珠子一轉,支支吾吾說道:“那個,額,嗯,李公子不喜歡我,媽媽就找個姑娘把我換了,嗯,把我換了。”

紫苑狐疑的望着她,白棠立刻擺出一張哭喪臉:“紫苑姐姐,現在沒有公子喜歡我了,我是不是這輩子都出不去了?”

見她拎起自己的衣袖要擦鼻涕眼淚,紫苑忙抽回了手,一臉嫌棄的將她推了一推:“別髒了我的衣服!”

白棠默默抽泣着,卻不見一滴眼淚,扁着個小嘴,一副委屈的模樣。

紫苑清咳一聲,問道:“齊家齊慕,你可願意伺候?”

白棠點頭:“自是願意的!”

紫苑又忙將她拉近些,一副極其友好的樣子,一邊理着她額前的碎髮,一邊說:“齊家可是我們郯城的鉅富,你要是把他伺候好了,指不定,你很快就會離開翠樓了。”

“姐姐不是一直想要出去嗎?這麼好的機會,姐姐甘心讓我?”

紫苑臉上的笑僵了,連忙說道:“姐姐賺錢的機會多,不比妹妹,妹妹若是早點出去了,姐姐自是高興都來不及。”

白棠輕笑:“謝謝姐姐!”

回憶結束——

“後來,沒想到第七天,齊公子竟真幫她贖了身,還將她帶入了齊家,可是我聽說,兩週前,她懸樑自盡了。”紫苑說完,抿了抿蒼白的脣,問:“所以,白棠當真回來索命了?”

“她兩週前懸樑自盡,齊慕兩週前開始做夢,時間點符合,殺人動機充分,多半是了。”南清說着,紫苑的臉色又是一陣煞白。

南清心生狐疑,問道:“她回來了,你這個做姐姐的該高興纔是,見你這般驚恐,想必在她生前,你不少欺她吧。”

“我沒有!”紫苑連忙搖頭:“你休要胡說!”

“那你這麼怕幹嘛?”洛銘望着,覺得不大正常。

江白轉身,向院裡的石桌走去,倒了一杯水走回來遞給她:“慢慢說。”

紫苑一臉嬌羞的接過水杯,呷了一口。

南清只覺得肺都要氣炸了:“有沒有搞錯啊,你對我這麼可愛的半個小師弟竟然還沒一個外人好!”

白雲間冷冷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姑娘年芳?”江雲問。

洛銘剛想嘲笑他小不正經兒,卻聽見那女子迴應:“二十有八。”

紫苑連忙長大了嘴,又連忙捂住,吃驚的望着江雲,轉身欲逃,卻被洛銘給攔住了,他賊賊的笑着:“你到底爲什麼讓白棠伺候齊慕?”

她拼命的咬住脣,她不知道這是徒勞的,她掙扎了一番,最終還是開了口:“這郯城,誰不知道齊府有個要命的夫人齊小月!凡是被齊慕碰過的花,最後都是折的折,毀的毀!我怎麼可能去伺候他!也就只有白棠那個傻子纔會!”

“你這是把她往深坑裡推啊。”南清聽的詫異。

她冷笑一聲:“我只是給她一個去處而已,又沒有逼她!是她自己往深坑裡跳的!與我何干?”

“好一個與我何干。”南清冷笑:“你若真的覺得與自己無關,又何必怕白棠回來找你?”

“可害死她的人不是我!”她眼眶微紅,顫抖到:“這青樓女子,誰不想有朝一日,贖了身,去外面看看?你以爲我想呆在這兒嗎?!我也是被逼無奈!”

“可是白棠呢?就算她不用每天獻媚,可總有源源不斷的生意找上她,就因爲,她年輕,她好看!可是憑什麼?明明我比她更努力!可是到頭來,還是她先我一步離開了青樓……”

“你知道我有多羨慕她嗎?我有時候都在後悔爲什麼讓她去伺候齊慕!如果是我的話!說不定離開青樓的那個人,就是我了,哪怕只能活一天,我也算是離開了……”

她的話自欺欺人,相互矛盾,外人聽不明白。

她又是哭又是笑,瞪着在場四人,低下頭搖了搖腦袋,捂着嘴跑開了。

她這一番話說的四人好一番沉寂,也許她並沒有錯,又或者大錯特錯,但,這不是他們能說的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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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翻點魚肚白,四人一臉疲憊的走在回齊府的路上。

“小白,你剛纔給那位姑娘吃了什麼啊?怎麼你問什麼她都說啊?”南清一臉好奇的湊到了江白跟前,可江白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顧自的走路。

“又不理我……”南清嘟起嘴小聲埋怨着。

洛銘見狀笑了笑,走上來搭住了他的肩:“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是逍遙的真言散,可毒了!我都不知道吃過多少回了……”

“十六回。”江雲淡然開口:“第一次是你藏師兄的腰帶,第二次是你綁架逍遙小弟子,第三次是……”

洛銘連忙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砸到了他的腳邊,打斷了他的話。“臭豆腐!”

“好。”江雲壞笑點點頭,接着道:“我本來還打算保住你榜上無名的事呢,看樣子,你也不在乎臉面了!”

“我……”

洛銘瞪了他一眼,瞧見南清屁顛屁顛跑過去問:“什麼榜?什麼榜?”

“仙俠榜。”他介紹道:“是用來排比仙門俠士戰鬥實力的榜,各仙門長老門主不參與競榜,其餘的,只要不是魔教弟子,都可參與競爭。”

南清點了點頭,聽明白了。

江雲望着洛銘又是嘆氣又是搖頭,看着南清勸道:“南公子,洛銘連仙俠榜一萬名都沒上,實力很弱,你還是別跟着他了。”

南清點頭:“這一點,我很清楚。”

洛銘一聽,嘴一扁,那叫一個委屈:“你到底是哪頭的?”

南清笑了笑,連忙跑去搭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哎,我不跟着你,你可以跟着我的嘛,畢竟你實力弱,但我實力強啊!我師父,不,我的功夫可是老生教的!肯定能護着你……”

三人走在前頭有說有笑,江白走在後頭,看着南清微微皺眉,眼底有些許哀傷……師父……

一進齊府,發現齊慕早早等在門口,急不可耐。一看見四人,眉頭終於有所舒展,趕忙揮袖下令命人準備房間早膳。

“仙師,鬼可捉到了?”他焦急的問,卻得到了一個令人失望的答案。

洛銘道:“沒捉到,要是鬼這麼容易捉,還要仙人幹嘛?”說完,洛銘還理所當然的給他丟了一個白眼。

“相公。”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徐徐走來,頭上的步搖輕輕搖曳,她看着四人,來了個皮笑肉不笑:“膳食都備好了,各位仙師都忙了一上午了,趕緊進府吧。”

“好嘞。”洛銘很不客氣的大步進去了,南清抽了抽嘴角,向他們夫妻行了禮方纔進門。

衆人移至飯桌,皆沉默不語。

洛銘是真的餓了,狼吞虎嚥,三兩下就把自己碗裡的皮蛋瘦肉粥送進了肚子,還沒吃飽,就順手把坐在一旁的江雲的也一併吃了,江雲搖頭嘆氣,到也沒說什麼。

“仙師?”華貴女子望向江白,問道:“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江白自始至終都沒動過筷子。他剛要開口,卻聽見南清不經意的說:“他不喜歡吃皮蛋。”

江白的眼裡閃過一絲驚異,江雲也是一驚,唯有洛銘只顧着吃,只是聽着。

女子愣了愣,笑道:“那是我們照顧不周,不知仙師喜歡吃些什麼,我這就命人去備。”

江雲張嘴要拒絕,卻又被南清搶先了。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說道:“他喜歡吃包子,牛肉餡的,少蔥,少油,少鹽,還有,皮不要太厚,不要放生薑,能做嗎?不能我來。”

江白皺眉,終於開口:“不用,寢室在哪?”

女子又是一愣:“仙師?你真的不吃一點嗎?”

“不用。”江白一臉的不耐煩。

“好,小胡,帶這位仙師下去休息。”女子一聲吩咐,身旁站着的小女婢就連忙走到江白跟前帶路。

洛銘總算從飯碗裡擡起頭來,望着南清小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江白那麼多事?”

“那是自然。”南清輕嘆一聲,無奈道:“我可是聽着他的故事長大的。”

洛銘壞笑:“我給你五張傳送符,告訴我江白怕什麼!”

南清望他,呵呵一笑:“喝你的粥吧。”

江雲輕笑兩聲,轉而嚴肅,問起正事:“齊公子,請問,白棠入齊府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齊慕一驚,面色鐵青。

女子倒是沒什麼,停下碗筷,淑女的用手帕抹嘴,笑問:“仙師這一問,莫不是這鬼,是這叫白棠的人?”

江雲點頭:“雖然還不能確定,但多半是了。”

夫妻二人相視一眼,沒有說話。

南清也停了碗筷,問:“不知齊公子今年多大?”

齊慕不明所以,愣愣答到:“三十有一。”

“三十一啦。”洛銘再次擡起頭來:“怎麼說也該有個一男半女了,可你這齊府怎麼連個娃娃的影子都沒瞧見?”

洛銘吸了一口氣,一臉的不可思議:“難道說,齊公子你不行……”

“仙師!”女子叫了一聲,怒的拍桌站起:“此乃家事!仙師只管捉鬼便是!莫要管的太寬了!”

也是,這種事說出來誰都不會高興……洛銘訕訕笑了兩聲,接着低下頭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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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好好歇息了一番,下午時分,南清同江雲二人在齊府好好打聽了一番,確定了那華貴女子是齊小月,還知道她心狠手辣,手上沾了不少妙齡女子的學,而這些都是因爲嫉妒,嫉妒那些除了自己還站在齊慕身邊的女子。

他們二人還在齊府的廢花園裡找到了仙人設下的法陣,看樣子有些年歲了。

逛了一陣,江清陽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孩子”呢!便匆匆辭別了江雲,去找小馬駒了。

一瞧小馬駒正滋滋有味的嚼着乾草,南清露出了母愛的微笑,走過去撫摸它柔軟的身子,笑道:“果真馬如其名,小小這名和你還真是般配。”

如果小馬有張人臉的話,此刻一定是嫌棄的表情,可是它沒有……

南清的表情有顯苦澀,欲要開口,心裡的話卻讓別人說了出來。

“只能停留在小小了。”

江白不知何時就站在了南清的背後,嚇得他一顫,站起身來:“小白,你走路沒有聲音的嗎?”

江白側過身去,沒有理他。

南清撇了撇嘴:“白高興了,你剛纔可是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我還以爲你已經準備好以身相許了呢,結果現在你又不說話了……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江白額上的青筋跳了跳,整張臉瞬間黑了下來,撇過頭去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小聲懊惱:“真不該來找他。”

“小白,你不吃飯真的不會餓嗎?”南清從懷裡掏出老生做的乾糧遞了過去,笑得燦爛:“這是老生做的乾糧,我分給你吃!”

江白的眉頭死死地皺着,看着南清,良久,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

“你這是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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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猶記得當年自己是如何被江生的乾糧“殘害”的。

“師父,你在做什麼啊?”四歲的江白端了把小椅子坐在竈臺旁的桌子邊,眨巴着可愛的桃花眼,一臉好奇的望着師父在竈臺前忙活。

江生將鍋裡的東西盛了起來,問:“你想知道嗎?”

“想。”江白奶聲奶氣的回答,惹得江生忍不住往他臉上捏了一把,滿臉寵溺,他問:“那你告訴師父,昨兒夜裡,怎麼一個人躲在被子裡哭?”

江白紅了臉。“師父,你看到啦……”

江生嚴肅點頭,江白將腦袋狠狠的低下,半天不說話,好一陣子才吞吞吐吐道:“昨天,雲以說,說……說我……說我……是個禍星……沒有人會願意……會願意跟我做朋友的……我這輩子……都不會有……”

江生聽罷,心裡泛起漣漪,心疼極了,把他摟進懷裡:“笨蛋,一輩子這麼長,你總會遇到的。”

“真的?”江白趴在他肩上問:“師父,你會不會有一天,也不要小白了?”

江生往他腦門一彈,佯裝生氣:“笨蛋,我可是你師父,怎麼會不要你!”

江白摸着腦門傻笑,江生端來方纔忙活那盤東西,夾起一個往他嘴裡送,江白無知,一大口咬了下去……

江白瞬間倒吸一口涼氣,迅速吐了出來,整張臉都紫了,捂着嘴巴跑出廚房,隨後,吐的不省人事了……

江白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緊師父的腰哀求:“師父!小白保證以後一定勤修苦練好好聽話!您讓我吃皮蛋都行,師父,求求你了,不要再進廚房了好嗎!”

江生的臉陰了下來……江白還小,這纔剛醒,身子還弱,不能打,不能打……

江生如此想着,陰着臉說道:“小白,你且在這兒休息,我待會兒給你回覆。”

江白愣愣的目送江生出了房門,然後,外面一陣噼裡啪啦的巨響,最後安靜了,江生一臉淡定的走了進來:“以後,我不進廚房了。”

等江白好了以後出門一看,忽然發現,呵呵,西邊的小樹林,禿了……

南清將手在他眼前搖了搖,將他飄遠的思緒喚了回來。

江白望着他,望了好久。

南清被盯得有些發怵。“小白,我臉上……有東西?”

江白撇過臉去,冷聲問:“如果我說,小……馬駒,快死了,你會如何?”

南清託着下巴認真思考起來,隨即望着江白咧嘴一笑:“我會趕緊跟你提親!讓小小有生之年有個母親!”

江白瞪了過去:“你這是胡鬧!”

“不行啊。”南清嘆了一口氣,一臉不情願道:“那好吧,你當父親,我當母親。”

“幼稚!”

江白忽然覺得,來找南清是個錯誤的決定,而且大錯特錯,爲了不一錯再錯,他決定轉身就走。

南清見狀,將他手一拉,擋在了他的面前,笑嘻嘻道:“跟你開的玩笑嘛。”

這還差不多……江白小小的翻了他一眼,卻聽見南清接着說:“開個玩笑而已,我不可能當母親的,母親這個位子,非你莫屬。”

江白突然有一種想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衝動,頭疼的捏着眉心。

南清見他這副模樣微微笑了笑,正經起來:“小白,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我也知道小小命不久矣,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