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寡人想你了
輕愷寒着一張臉,坐在英瀾的牀邊。羅裳蹲在角落裡逗弄着辰萌萌。
“怎麼回事?”輕愷問着李張三。
李張三摸了摸沒有鬍子的下巴,“陛下,英將軍本飲酒過度傷了脾胃,又精神抑鬱,飲食睡眠不調。今天還要趁英雄救一個差點死在馬下的老人家。結果被馬踢中,撞到了腦袋。哎,也幸好英將軍命大。”李張三搖了搖頭。
“他那是找死。”戰南看着躺在牀上不動的英瀾咬牙。
李張三也看着,“哎,心藥還得要心藥醫啊。”
“混賬。”輕愷一掌拍在扶手上,“堂堂棠周將軍,竟爲了一個男人,弄成這樣,成何體統。回宮。”
大家轉頭看着輕愷不動,就連辰萌萌都看着他不動了。
輕愷瞪一眼還蹲在原地的羅裳,那口氣變的啊,簡直就是判若兩人,“羅裳,我們該回宮了。”
羅裳鄙視的看着他,“棠周王陛下,小爺以前覺得我最是無恥的,過了今天后,小爺自嘆不如。”
輕愷不解,“爲何?”他真有那般無恥?
“你不覺得你是最沒有資格說英將軍的嗎?”羅裳指着躺在牀上的英瀾。羅裳諷刺,“一個爲了男人連天下都不要的陛下,又怎麼有資格說別人。”
“寶貝,我還不是爲了你啊,你還這般說我。”輕愷上前抱住羅裳,又在他的耳邊說道:“起碼要給我留一個臺階下吧。”
羅裳說,既然英將軍爲醉離而成這個樣子,我們現在又找不到醉離到底在哪裡,那就只好用計逼他出來了。
輕愷把羅裳抱在懷裡,蹭了蹭,“寶貝,你真聰明。”
“滾,少來噁心小爺。”
反正不管從將軍府傳出的消息是真是假,最後整個棠周甚至其他國都在盛傳戰無不勝的英瀾將軍突然昏迷,藥石無醫。
藥石無醫,那就是遲早要死咯。唉,天妒英才啊!
此時正在某家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的某人,聽見,手一抖。訕笑兩聲,他怎麼會死,他好的很。
可是,入夜他卻再一次潛進了英瀾的房間。這一次沒有酒壺,更沒有醉酒的人。有的只是一盞青燈,還有躺在牀上臉色蒼白沒有人照顧的英瀾。
醉離看着英瀾,差點站不穩,扶着牀支撐着身子,顫着手探去英瀾的鼻尖。
幸好,幸好還活着。可卻也是極淺的呼吸,隨時都有斷下的可能。
坐下在英瀾的牀邊,把他落在外邊的手臂放進被子裡,“好好的,爲何要這般的折騰自己。都跟你說了,醉離不值得你這般的。”
這一次沒有人反駁他,更沒有人笑着對他說,‘我會永遠站在你找的到的地方等你’。
“其實我已經沒有怪了你,想通了,其實人生誰都有生死。生生死死只是遲早的事情罷了。歌淺他……只是到了該離開這個紛亂的人間罷了。他……下一輩會活的更好。”
“英瀾,我回了一趟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想起了很多以前忘記的事。英瀾,也許……我忘記的不只是回憶,還有你。”
“英瀾,離開的這幾個月,我才知道,我是多麼的想你。原來,對你……我一直不曾割捨。”
“歌淺的死,讓我痛不欲生,讓我想跟着他,陪着他一起死。可是想到你,我想爲你好好的活下去,陪在你的身邊相依爲命。我不願再失去你了。若你也不在,我醉離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醉離伏在英瀾的耳邊,他說:“英瀾,這次換我等你,但我只等你兩天,你若還不肯醒,我就再也不回長安。”
他說的決絕,似不給英瀾一點商量的餘地,說完就起身離開。
“不要走。”醉離只站起轉了個身,就給英瀾拉住了手。
只見英瀾的手從被子裡伸出,緊緊拉住醉離的手,眼睛卻未曾睜開,他說:“醉離,不要離開我。”說完,卻再也沒有動作了。手上的勁卻任醉離如何用力都拉不出,再加上醉離也不想吵着他,更是動作輕柔了很多。
“罷了,這一次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就依了你。”醉離笑,彎身脫了鞋,躺在英瀾的身側,沒有看見英瀾勾起的脣。
英瀾,這一次,我不走了,我永遠陪着你。直到地老天荒。
第二天衆人在英瀾的房間看見醉離,就好像早就猜到了一般,那熱絡的態度,就好像他一直都沒有離開過一般。
英瀾是在兩天後醒來的,醒來後看着醉離坐在他的牀邊,那是就跟剛會認人的孩子一般。醉離走到哪裡他的視線就跟到哪裡。醉離離開他的視線,他就會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後,不說話,不出聲。
醉離看着心疼,抱住他,吻着他的臉,一遍一遍不厭棄煩的解說他不會再走的事實。
牀上,醉離給他喂一口湯藥,他就會看一眼醉離,就擔心醉離會突然不見了一般的謹慎。
正在龍牀上搏鬥的兩人,一聽門外路公公的通報,相視笑了笑,繼續他們的事。
щщщ ▪ttκд n ▪¢ ○
“小爺要在上面,不然你也別想。”被壓在身下的羅裳,頭一偏,就是不給親。
“不要鬧了,寡人這幾天處理被你趕出宮的女人一事就已經被大臣煩死了。”輕愷不禁埋怨,強行扳過羅裳的頭就要吻。
“你嫌小爺多事對不對,你對那羣女人戀戀不忘對不對。”這下羅裳不樂意了,推開輕愷,拉過外衫隨意套在身上就要走。
“你又想哪裡去了,我哪裡對別人戀戀不忘了。我只愛你,我的心裡只有你。我發誓。”抱住羅裳,他伸出三根手指對天起誓。笑話,衣裳不整,髮絲凌亂,紅脣嬌豔,臉微紅,這個樣子的羅裳他怎麼能讓別人看見他別樣的嫵媚。
羅裳說,“要小爺相信你,除非……”
又在羅裳的肩窩蹭了蹭,“不要亂想了,好好的享受不就好了嗎。”
羅裳眯了眯眼,“也對,那這次就換你享受怎麼樣。”
說罷就着抱着輕愷步步後退,途中扯下層層紗幔,把輕愷壓在榻子上,“相信小爺,棠周王陛下一定會在這其中享受到快樂。”
“真就那麼想。”輕愷看着他,“那好吧,就一次。以後就不得再鬧了。”
“一次就夠了。”羅裳的脣落在他的耳根處,一路而下,“美人,小爺一定會好好的疼你。”
“爺可一定要溫柔。”輕愷看着羅裳猴急的樣子,只是輕佻的笑,帶着滿滿的寵溺。
好不容易反攻成功,美人那是既焦急又心急。這一心急吧,就容易出錯,這一出錯吧,輕愷就痛苦了。
輕愷笑,吻了吻羅裳的鎖骨處,“裳,輕點,我們還有一晚的時間。”
“呸,給小爺閉嘴。”一巴掌打在輕愷的臀部上。讓他怎麼不急,被壓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反壓了,不急一點,萬一他反悔了怎麼辦。只是爲什麼,到了關鍵的時候,他越來越心慌,動作也越來越僵硬,就連某處也絲毫沒有反應。
該死的,到了關鍵時候就給我出差錯。
輕愷就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現羅裳的懊惱一般,自顧地躺着,連動一下都不曾。
羅裳那個氣啊,一口就咬在輕愷的胸膛上,咂巴着嘴巴,“陛下,等會痛可千萬不要叫出聲,不然讓人聽見就不好了。”
挑開輕愷的衣裳,從他的背後一直往下,輕輕地揉捏搓弄。
呼吸深淺輕重噴在輕愷的身上,撩撥起輕愷的每一絲血液。脣往下,吻輕落。
“羅裳,輕點,我以前可沒有這般做過。”他倒要看看羅裳能做到哪種程度。
“少廢話。”羅裳怒喝一句。
“嗯……那,裳……能快點嗎。”
“好,如你的願。”他的手撐在輕愷的胸膛上,看了一眼一旁擺放着的髮帶,慢慢地撐起身子,“小爺今天一定會好好的疼你的。啊……你……你騙我……啊……”
輕愷一看羅裳狡黠的雙眼,哪裡會不知道羅裳要幹什麼,就在羅裳拿了髮帶要綁住他雙手的時候,他身一挺,猛然躥入羅裳的體內。
“你……”羅裳高仰起脖子,在空中揚起誘人的弧度,重重喘息聲,努力平息內心的快感,“你……怎麼能……這樣……”
“寡人可什麼也沒有做,你現在你不就是在上面嗎?嗯……裳,放鬆點……”
“呸,棠周王……額……你言而……無信……”
“對你,寡人最聽話了。”抱住羅裳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舌尖在他的耳郭內一卷而過,呼吸噴在羅裳的耳根,酥酥麻麻,讓羅裳軟了身子,他說:“誰上誰下那麼重要嗎?只要你跟我快樂就好了,不是嗎。”
一夜折騰又折騰,把羅裳折過來,翻過去,羅裳在中間只說了一句話,其他都是讓人浮想聯翩的單音節。
羅裳當時聲音斷斷續續,就連喘氣都帶着顫音,他說。“羅裳怎麼會遇見你這樣無恥的陛下,還對你心生愛意。小爺要離家出走。”
輕愷聽見這話一愣,“好,離家出走。要去哪裡,寡人好提前給你準備好,要不要皇家倚仗,還是讓皇城禁衛軍跟在你身後,寡人才安心。”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動作跟本就沒有停過,反而越烈越快。
“你,居然慫恿我離開,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我掐死你。”羅裳說着就動手,
“……裳,輕點……你想讓我……爲你死……”
被折騰了整整一夜的美人哪裡還下的了牀,心裡詛咒着,一直都不曾平衡過。
於是,某天,無恥銀蕩的陛下下朝回來,等待他的就是一張離家出走的書信。
輕愷捏着眉峰,嘴角只是勾着寵溺的笑,居然給他來真的,只是這一次他會去誰哪裡呢?戰南還是醉離,又或者是李張三的府上。
路公公說,“要不要去接熙漣大人回來呢。”
輕愷只是笑笑,“讓他多玩幾天也好。”
英瀾府上,羅裳懷裡抱着辰萌萌坐在一旁,眼睛眯成一條縫,看着坐在榻上照顧英瀾的醉離。耳邊聽着醉離的碎碎念。哼,那人除了在牀上壓榨他之外,就沒有見他照顧過自己。
可是某人忘記了,是誰生氣傲嬌不吃飯時,是誰好生哄着,勸着一口一口喂下去的;是誰大鬧朝堂,又是誰一笑而過。
羅裳心裡生氣,就把辰萌萌當出氣筒,給它順着毛的手幾乎要把它的毛髮給揪下來。
辰萌萌‘嗚嗚’委屈叫了兩身躥出去,躲的羅裳遠遠的,它可不想招惹一個慾火旺盛之人。
走到兩人的面前,輕咳一聲,“英將軍身體可是好了。”
英瀾點了點頭,看着醉離那是滿臉春光無限。倒是醉離,紅着臉,不知道在看哪裡。
羅裳看着兩人的,一邊點頭一邊說,“好了,好了就好,好了羅裳就放心了。”
兩人看着羅裳,怎麼感覺怪怪的,兩人也沒有多想,卻到吃晚飯的時候,羅裳說不餓,倒是笑着看着兩人把飯菜都給吃完了。
兩人看着面前的飯菜,又看着羅裳,不禁想,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羅裳踢了踢捲縮在地的辰萌萌,“你們都吃完了,那羅裳也該走了。不然你們陛下可就要來抓人了。”
一隻狗跟在身後,羅裳在燈光中搖着摺扇,笑的一臉明媚的離開了。還沒有走出飯廳,下人來通報,說陛下來接熙漣大人了。
哈,這可來的真是時候啊!
在回皇城的一路,羅裳把自己乾的事跟輕愷說了一遍。輕愷想到那個畫面狠狠地惡寒了一陣,隨後笑倒在羅裳的懷裡。不住的說好。而路公公跟在身後,聽見這樣的說辭差點摔倒在地。
據說那天晚上羅裳離開後,英將軍府人人都在拉肚子,等到半夜的時候,那是雞飛狗跳,春色滿園。
別說府裡那些成親的夫妻房裡傳出喘息,就連英將軍府的那些貓狗都在fa春。沒有成親的小丫頭那是捂着被子裡捂着耳朵什麼也不去聽,可就苦了那些個正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啊。
輕愷說,羅裳,我在西塞的時候聽聞羌國有一個傳說。他們會在自己喜愛的人背後畫一朵蓮花,代表着兩人的愛情如蓮聖潔。
輕愷說,羅裳我想在你背後也畫一朵蓮花,畫一朵傾世蓮,只屬於我的傾世蓮。
羅裳趴在帝宮涼亭竹榻上,衣裳褪到腰部,露出大半個後背。“羌國不是都滅了嗎,這些個東西你怎麼來的。”
輕愷站在身後,手裡拿着綴着顏色的毛筆,神色認真的答道,“我悄悄潛進城,買的。”
“你不要命了。”羅裳激動地翻轉身子看他。
輕愷只是看着他異常激動的神色,什麼也沒有多說一句,對他來說,他很滿意兩人現在的相處,把羅裳重新按在竹榻上,“不要亂動。我這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輕愷說的輕鬆,羅裳卻聽的百般不是滋味,想到萬一那個場景發生,他就痛不欲生。
“輕愷,輕愷,我愛你,答應我,再也不要離開我。”抱緊眼前的人,生怕他一鬆手眼前的就會不見般,可他忘記了,這跟他失憶以來說話的口氣完全不痛。
“傻瓜。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會放你離開的。”摩擦着羅裳的髮絲,俯身在羅裳的耳邊說,“耐心點,很快就好了。”
羅裳重新趴好,悶悶的說,“當年你就是爲了這個才深陷囫圇的是不是。”想了一下又不對,“小爺,小爺是聽英將軍他們說的。”
輕愷像是根本就沒有聽明白這其中意思,只是點了點頭應下了,“幸好沒有白跑一趟,這個顏色一但畫上了,就永遠也不會掉。我當時就在想這個要是給我的羅裳畫在背後,在牀上的時候一定很妖豔動人。”
羅裳並沒有反駁,卻抓緊了身下的竹榻,心在一片一片緊縮着。明明是那般兇險,他卻說的如此的輕巧,是不想自己擔憂,可自己卻是更加心疼了。明明說好,是自己爲他征戰天下的。
他的手裡拿着毛筆,神色認真,他說:“羅裳,寡人都知道了哦。你真是壞,瞞了我般久。”
“你知道了。”羅裳反身看着他。
他點了點頭,傾身吻在羅裳的脣,把他抱緊,“寡人很擔心你。告訴我,什麼時候開始的事。”
羅裳回抱着,他說:“在回長安的時候,在路上遇見了一個老和尚,然後就想了起來。你……會不會生氣?”
羅裳略有點不安的看着輕愷。
“你恢復記憶我很高興。”輕愷說着,他卻低下頭,不敢去看羅裳,“羅裳,你……原諒我了嗎,以前我……”
“噓!”壓住輕愷將要說出的話,“不要再提以前。現在,以後,我們好好的,不在折磨彼此。”
“羅裳,我愛你。”一把抱住羅裳。
“傻瓜,小爺也愛你。”
“接下來是最重要的,羅裳可不能亂動哦。”在羅裳的後背淺淺一吻。
一筆一畫,一提一勾,上色換色,輕愷畫的極爲認真,那惟妙惟肖的蓮花,不得不說棠輕愷的畫功堪稱一絕,也許比羅裳還要更上一層。
羅裳看着鏡子裡後背上的那朵蓮花,他問了,可輕愷卻笑笑,並沒有回答。他又怎麼會告訴他,他在軍中三年,分別三年,他都是靠畫像一睹相思。三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用了一千多個夜晚,才把羅裳的神韻畫的恰似真人般。
“羅裳,羅裳,我的羅裳,自此後我就是你的了,你再也不能甩下我。”輕愷摩擦着羅裳背後的蓮花道。
羅裳說,畫一朵蓮,送你傾世一愛,從此天涯海角,生死相隨。
朝堂上,傳來軍中緊急戰報,棠輕愷思憂成慮,卻沒有武將自纓請命前往。這個時候羅裳排除衆難已開始上朝。
他溫柔如春還是以前那個熙漣大人,輕愷卻更喜歡羅裳偶爾不羈,大怒大罵,更或者無恥惡搞朝堂大臣。因爲,這纔是羅裳最真實的一面。
“陛下,臣願去。”
羅裳站出來,輕愷看着他,直接甩手離開,只留下兩個字‘退朝’。
帝宮裡,兩人僵持不下,輕愷惡狠狠地把羅裳壓在柱子上,“爲什麼,爲什麼你還要離開我。”
“輕愷,你如今帝位剛剛穩固,朝中多半勢力還在以前的老臣手上,這個時候你若離開,這朝堂怎麼辦,難道你要我爲他人打這江山嗎?”羅裳並不管他的不允許,他已然決定了。是該到他履行當年承諾之事時了。
他吻上輕愷的脣,輕喘說道,“我說過,這個天下我要爲你打下,答應我好不好。”
輕愷拗不過,兩人僵持了幾天後,輕愷還是點了頭。
那夜,帝宮一夜激情呻yin,輕愷不停親吻着身下之人,還不忘在羅裳的耳邊說一些yin語情話。直把羅裳折騰的讓他發誓,不能忘了他,要時時想着他才放了羅裳。
看着羅裳在他的懷裡睡的安穩,輕愷卻一夜未寐……
睿熙兩年,北漠伏荊國又犯邊境,傾世熙漣公子自纓請命前往。封,熙漣大將軍。英瀾、醉離、戰南跟隨,小桑在皇城保護輕愷。
臨走時,羅裳給了輕愷一包花籽,讓他在城北以南最高的山峰上修建一座小屋,是屋而不是宮殿。就讓輕愷把花籽種在道路的兩邊,等到花開的時候,就會像一條紅色的地毯迎接他的歸來。他並沒有告訴輕愷那花是黃泉花,開花不見葉,見葉不開花。他只想,若是他在戰場不幸戰亡,也能讓他留有所有的記憶回到這個有他所愛之人的地方。
相傳那天,熙漣帶兵出征,士兵竟比五年前太子睿帶的兵多一倍。
北城門,百官低頭隨後。棠輕愷拉着解羅裳的手,兩人並肩行走,他一聲一聲叮囑外加威脅。
“羅裳,你要是在軍中寂寞了,不准你找別人,就連女人也不行。”
這話,是他第二次跟羅裳說。
羅裳點頭,也同樣對他囑咐。
“熙漣,我們在這等你。”蘇虞拉着滄寒的手,站在不遠。
“我知道你掛念蘇虞,就放了她。我會照顧好她的。”抱住羅裳,他不捨放手。
“羅裳,你要是想我了,你就寫信給我,我,我去看你。”他哽咽,並沒有說他要是想羅裳了會怎麼樣。
可是羅裳這一走,除了戰報並沒有給他捎回一封只屬於他的信件,曾有一度,輕愷爲這事砸了這座帝宮的,除了那寶貝般的畫像之外。
其實他知道的,他知道羅裳是在害怕,怕自己要是寫了一封信,對他暢懷所有相思;怕他會忍不住趕往戰場;怕他忍受不住相思之痛。我親愛的將軍,只要讓你少飽受相思之苦,沒有給寡人的信,又何妨。
他抱住身穿盔甲的羅裳,“羅裳,你要不回來,我要江山何用,所以你要好好的,你若敢死,我就用整個天下爲你陪葬。”
親自爲羅裳披上戰袍,戴上頭盔,摩擦着羅裳白皙勝雪的臉,“爲什麼你還沒有走,我就開始想你了。羅裳,我終於知道當年的你是什麼樣的心情了。”他抱着羅裳,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羅裳,當年你沒有送我,是對的!
羅裳卻只說,等我。
羅裳走了,駕馬奔馳而去,沒有回頭再看一眼,那奔馳的速度並沒有讓任何人看見他流下的不捨的淚。
輕愷,我多想能永遠躺在你的懷裡,一併看日落朝陽。但我卻已不捨你再上戰場,更不想再承受當年那種恐懼。所以,所有的危險都讓我去吧。
這個天下,我說過,只要你想要,我就會送到你的手上。
北漠,羅裳帶着三十萬大軍以雷霆之勢解決了伏荊國,世人不得不服傾世熙漣公子,不僅文能教昔日太子,武更能開疆擴土。
睿熙三年三月二十,棠周王睿熙帝二十八歲生辰,宮廷大宴,他一人冷峻着臉坐在皇位上,睥睨着眼看着各種人,各種與他無關的人與事。
而也就是在這時,北漠傳回捷報,還有……輕愷的生日禮物——伏荊國玉璽,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隻言片語。
北漠,羅裳帶領着軍隊向另一個國家——倉餘出發。他的眉目斂了輕笑溫柔,多了剛強肅殺之氣,如此的他更像是來自地獄討債的修羅。
又一個三月,萬花盛開的季節。羅裳坐在馬上看着山谷萬花齊放的美景。這裡將過不久就會變成一片黃沙了吧。輕愷,我的輕愷,我多想此時能與你並肩看着如畫江山。但我卻不能告訴你,我不能告訴你,我……在想你,很想,很想,想到感覺自己的每一塊骨頭連同每一滴血液都在痛着。
“將軍,還有一個時辰就能到達倉餘國。”
“將軍,倉餘國陛下是一個驍勇好戰之人,這次我們可能是一場硬戰。”
“將軍,部署在倉餘國的探子已做好準備。”
“將軍,陛下快馬加鞭密件。”
輕愷說,我的熙漣大將軍,寡人想你了!
“將軍……”
果然這一場戰持續了兩年,兩年就算是敵對也會多少給生出幾分的情誼吧。
硝煙戰場,強者對決,刀劍視死如歸。
“倉皇,你若投降,我還能給你一個全屍。”這是羅裳說的話,這要是在三年前,他萬萬不會說的。
“寧死。”
倉皇笑,笑的張狂不可一世。刀斬下,劈開了羅裳後背地盔甲,那朵傾世蓮印在滾滾硝火中,出塵而炙熱,迷幻了倉皇的眼。烈火中,倉皇卻突如其來下令撤退。
倉皇說,投降可以,但他的軍隊要編制到羅裳的軍下,哪怕他只是他的屬下也行,至於倉餘國要給誰都行。
他,迷失在那朵傾世蓮裡,哪怕就此沉淪地獄也甘願。
軍中也不知道誰聽來消息,說,棠周王陛下病重。
至於什麼病嘛……咳咳,他是不會說的。
聽到傳來消息說棠輕愷重病已經臥牀一個月,羅裳是一刻都不能安穩下來了。
他匆匆吩咐軍中事物,而對於剛剛投降的倉皇他只是在離開時看他了一眼,叮囑了幾聲,很安心地把他丟在軍營裡就快馬加鞭地回去了。
他的耳裡此時還回響着五年前林大人要求長守皇陵時說的那句話,還有佐嵐死前那還沒有來的及說完的話,就怎麼也待不住了。
長安北城樓上,棠輕愷眺望遠觀,那焦躁期盼地眼神怎麼遮也遮不住。
他變成了什麼樣子,還會不會對着他淺笑溫柔,對他的任何要求都會答應。他受傷了沒有,會不會更瘦了……種種的種種都在他的心間徘徊,他想他這不安地情緒恐怕要把他的羅裳抱在懷裡才能安下心了。
“報……”侍衛拉長聲音跑到棠輕愷面前跪下,“陛下,熙漣將軍離長安還有100公里。”
棠輕愷身邊的太監總管說,“陛下,您要不先回去歇着。這太陽大,熙漣將軍一時半會到不了。”
身邊的首席宮女也說,“陛下,您喝茶。”
身邊的小桑再說,“陛下,您坐着,坐着也看得見熙漣將軍的身影。”
棠輕愷睥他們一眼,還來不及發怒,身邊的宮女倒是不淡定了,一摔手裡端着的茶杯,“幹嘛呢,這可是表誠意的時候,要是熙漣將軍回來看不見陛下,或者看着陛下坐着,生氣怎麼辦。”
棠輕愷本來已經打算要彎身坐下的動作硬生生給僵住了,乾咳兩聲,整了整衣襬,一臉若無其事。
於是那天,在豔陽高照,從太陽初升之時,棠輕愷帶着一宮的人就站在城樓之上一直等待着。
“報……熙漣將軍離長安還有五十公里。”
棠輕愷輕呼一口氣,終於可以馬上見到他了。
“報……熙漣將軍離長安還有十公里。”
十里,那就還只有一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手心冒汗,他問,“寡人現在好不好看,老了沒有。”
路公公說:“陛下,您才三十歲。”
輕愷卻不信,偏要吩咐人拿來鏡子左看右看才稍安了一顆緊張的心。
瞥眼間,他卻看見他後宮唯一的一個妃子——蘇虞帶着太子往他面前而來。本來高興的笑臉立馬陰沉下去,帶着幾欲山雨欲來的冷冽,手臂一揮把眼前的鏡子摔到地上。
“你來幹什麼。馬上給寡人離開。”他冷喝。
“我知道熙漣將軍今天回朝,我來迎接他。”蘇虞說的恭敬,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離開,不然就不要怪寡人無情。”
“父皇,你既然不喜歡我,爲什麼要生下我。”太子拉扯着棠輕愷地衣襬,揚着腦袋看着他,“我來迎接義父又有何不妥。”
“陛下,您這樣要是熙漣知道了,他會不高興的。”
眼看棠輕愷更加陰寒的臉色,蘇虞只有幫出羅裳才能讓太子免遭輕愷的怒火。
“送太子跟娘娘回去。”佛開拉着他衣襬手,負身而立不在看蘇虞一眼。
蘇虞與小太子兩人還沒有下城樓,遠處灰塵而過,馬蹄聲入耳,幾處身影隱約可見。
棠輕愷匆忙下城樓,與蘇虞,太子擦肩而過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
“羅裳,我的羅裳。”
解羅裳還沒有到城樓下,棠輕愷就已經飛奔出去,拉住繮繩把羅裳給拖下了馬。
“你……”他不是生病了,怎麼會……
“我的傻羅裳,我要是不說我生病,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三年了,我們三年都沒有見了,你是不是在報復當初的我一走三年。可是你真狠心連一封信都沒有。”
他把羅裳地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它生病了,相思之病,永遠也治不好了。”
把羅裳緊抱在懷裡,哽咽着語氣,久久沒有聽到羅裳的話,不確定帶着點任性的說,“你,是不是變心了。”他可是知道倉皇跟着他的身邊。
羅裳身體一愣,嘴角帶着輕笑,那是在戰場上沒有見過,“小爺的命都給你了,哪裡還有心可以變。倒是陛下,那麼久的事情還記掛着。”
羅裳捧着他的臉,什麼也沒有說,直接低下頭,吻住那翹的老高的嘴,也不管身後還有上千將士。
看着眼前的畫面,將士倒吸一口涼氣,這,這,他們到底該不該看,而且剛剛將軍的笑好美。算了,就算回軍中訓練加倍他們也想看,可是棠輕愷的一個眼神他們就低下了頭。
日落紅暈下,兩絕世男子相擁而吻,忘卻了時間,也忘卻了地點。
交頸纏吻,綿延曖昧,似怎麼也不夠。
羅裳,我的羅裳,我要是知道這一吻,將會帶着我們走向滅亡,把你推進阿鼻地獄,我寧願永遠只是遠遠地看着你。
輕愷,我親愛的輕愷,哪怕我知道這一吻帶來的將會是什麼,但爲你安心,做什麼我也甘願。
皇室男子之戀,訴說着滿場的風雨,同時卻還有另一個驚人的消息在民間走遍,帶着世人滿腔地怒火……
流言一起就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更如止不住地病毒在棠周瞬間激起萬層浪。
這天,天還沒有亮,長安皇城下聚集了一羣的皇族貴族富商平民在城樓下嚷嚷。
據說前太子也就是現如今的棠周王睿熙帝能登上帝位,不僅殺了親兄,驅逐了親弟,更是弒殺了親父,這是要遭天譴更是世人難容的,而這樣一個嗜血殘忍的男人又怎麼能當他們棠周偉大的王呢。
想到他們偉大英明的墨上帝慘遭了親兒子的毒手,世人都憤憤,誓要宣泄心中的怒火。
殺了他,殺瞭如今的王,爲太上皇報仇。
更者堂堂一國之帝王怎麼能允許喜歡男人,喜歡也就算了,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城樓下堂而皇之地親吻,就連平常人家在街上也不敢拉手。身爲一國之帝居然,居然,簡直羞死世人的臉。
要麼睿熙帝禪讓,要麼殺了那個蠱惑君心的熙漣將軍。什麼傾世熙漣公子還不是同樣是被壓的。
棠周既能讓一個廢物太子當上王,也能讓他下臺,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棠周皇族貴族中不乏人才的佼佼者。
這樣的話片刻間就傳到了正在上朝的大殿上,先朝老臣還有幾個新上任的大臣紛紛上奏摺施壓。
哈,終於是忍不住了嗎,他就說嘛,他怎麼可能只會乖乖地守皇陵。
棠輕愷陰霾着臉,雙眸越發深不可測,陰狠着下令把上奏的大臣打入天牢。一甩袖袍轉身離開。
不管任何人,只要想害羅裳的,他都不會讓他們好過,不管是誰……
而此時的羅裳揉着腰,嘴裡低咒着慢慢地爬下牀,**地肌膚隱約可見一些粉紅的曖昧痕跡,特別是在鎖骨以下,胸膛的位置更是密集清晰。
該死的,就算真的很想他,也沒有必要把他折騰地這麼狠,他真懷疑那個銀蕩的人是真的愛他,還是隻迷戀上他的這具身體。
管他是因爲什麼原因,現在自己看上了,自己的身體也給了他,他要是敢負他,他就,他就……終還是說不了狠話,更下不了狠毒的詛咒。
沒有給羅裳更多地時間思考他到底會把棠輕愷怎麼樣,殿外的吵聲就打斷了他的思緒。
聽到外面的爭論,羅裳嗤笑。林大人,林海悅,原來你什麼都知道的,虧你真能忍下了這麼久。
羅裳是個好人,誰幫助了他,他會一輩子記住,但他也絕對是個壞人,更是個護短之人。他既已明白了自己的心,又怎麼能忍他人對棠輕愷的污衊。
“你要去哪裡。”
羅裳還沒有跨出門就被突然出現的棠輕愷輕攔腰,給壓在了門後。
“你,你怎麼樣。”
羅裳着急詢問,雙手更是在輕愷的身上摸索着。皇城外有人鬧事,他,應該去看了吧?沒有被傷着吧?
聰明如羅裳,在碰上與棠輕愷有關的事後還是腦袋斷了一根筋。想他棠周王,就算曾經被世人叫了草包,但背後可是陰險耍賴無恥銀蕩的,更何況還是經過沙場與死亡之後,又怎麼可能還會被人玩弄。想來,還是他想太多了吧,但擔心還是如洪水般開始氾濫,壓的羅裳喘不過氣。
“不要擔心,我沒有事,但是……你要是再這樣摸下去,可就出大事了。”輕愷重喘呼吸抓住在他身上點火還不知犯了大錯的手,高高地舉過頭頂,壓在牆上,另一隻手緊握着羅裳地手。
“安分點,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羅裳擡起頭,隱下眼眸裡的思緒。
“沒有什麼好說的,過兩天就好了。”棠輕愷隨意應付兩句,埋頭在羅裳地脖子上。
“不……”
“羅裳,羅裳,我的羅裳,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
他雖是詢問商量的語氣但完全沒有給羅裳說不的權利。
睿熙五年,棠周內訌。
輕紗掩面,一襲黑衣,藏了輕笑,斂了溫柔。
羅裳走在昔日熱鬧的長安大街上,看着四周已冷清的街道,內心長嘆了一口氣。
就算這樣他也不會放手離開。就算世人說他自私也好,他愛上了,就不會離開,只會同甘共苦。
擡起頭仰望着蔚藍的天空,這天啊,還真是要變一變纔好呢。若一直這麼晴下去也不好,現在該是考驗他的時候了。
“不准你們這麼說他。”
驀然清脆更似驚吼的女聲打斷了解羅裳的思路,他轉身四處凝望,終於在一處角落地樹下找到了。
“哼,本來就是,世人都說傾世熙漣公子才情貌美,果然是個禍害,連當年的太子都能勾引,還借太子之師的名義,簡直是在欺騙世人。”
“紅顏禍水就是他那樣,當年他可還是太上皇的入幕之賓。”
“還傾世呢,簡直就是惑世。”
七嘴八舌的議論,這樣的話解羅裳已經聽的夠多,他反而已經冷靜了下來。
兩天前,他跟棠輕愷易容出來,再聽到這樣的話的時候,自己第一次在大街上失了態,差點動手。棠輕愷反而冷靜地拉着他的手,輕輕地把他抱在懷裡,柔聲安撫,“羅裳,要淡定。”
“欺騙,公子哪裡欺騙了世人。公子帶軍打戰,堂堂正正,比起你們這些只會在這說,拖棠周後退的蟲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公子與陛下相愛又怎麼樣,他們光明正大,情不自禁。你們這些人能愛,憑什麼他們就不可以。”小安伸出食指一一指着在場的人。
亦然打算轉身離開的羅裳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身體一僵。他加快腳步,飛身上馬。
“將軍,前朝御史林大人帶人逼宮了。”
報仇嗎?也許是的吧……
朝堂上,林大人帶着百官站立在正中央,傲然地帶着視死如歸的凌厲看着高高在上的棠輕愷。
“棠輕愷,你殺兄弒父該當何罪。”
“林海悅你好大的膽子,你已經自貶官職,是誰敢放你進皇城的。”棠輕愷重重一拍御桌。
“哼,棠輕愷你看看這個是什麼。”林海悅從懷裡掏出一塊金牌。“這是陛下親賜的,你爲何不跪。”
棠輕愷咬牙看着林海悅高舉着手裡的金牌。不僅免死,還有隨意出入皇城的特權,見金牌如見陛下本人。他終還是在原地跪下了。
“棠輕愷,你終辯解不了的,今天我就讓你死的明白。”
墨,今天我終於可以爲你報仇了。墨,黃泉路上,你走慢點,等等我,等我親手爲你殺了這個不孝子,我就下了陪你。
林海悅給身後的人遞了一個眼色,不過一會的時間,就陸陸續續有人壓着人進來了。
棠輕愷看見那些人心一驚,但他卻很鎮定地掩藏了臉上驚慌,“林海悅,你好大的膽子,你……”
林海悅勾起輕笑打斷了棠輕愷的話,讓跪在地上的人一個個說。
越聽越心驚,剛開始棠輕愷還能反駁,但他又能說些什麼,畢竟那些都是事實。
“你好大的膽子,是誰給你賤舌,讓你亂說。”羅裳一身戎裝,三千騎兵跟在身後,一腳踢飛跪在地上還在訴說着罪狀的男子。
“林大人,您是我恩師,我敬重您,但是您萬不該如此污衊我棠周睿熙陛下。”羅裳站在林海悅面前一禮。
“我有沒有污衊,熙漣你最清楚不過。我萬想不到的是,當年那個溫柔正義的熙漣,會變成與殺兄弒父之人狼狽爲奸。”林海悅鄙視一眼,滿眼憤慨,眼角卻飛快閃過一絲異光。
“林大人說的對,熙漣也沒有想過,當年的熙漣會變成今天這樣。但熙漣不後悔的心情就跟大人一樣。”羅裳撩袍到身後把輕愷扶起坐下,“堂堂一國之帝在臣子面前跪下,像什麼樣子。”
此時的羅裳就好像當初太學院裡的那個老師般,緊繃着臉。
“林大人,還有在場的諸位大人,今天就請你們聽好了,這謀害太上皇的到底是誰。”他走到跪着的其中一人面前,帶着殺氣的看着那人,“你說,謀害先皇的到底是誰指使的。”
“是,是,那天……”
“住嘴,你只要說是誰就成了。”
“是,是熙漣將軍。”
朝堂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羅裳,你幹什麼,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棠輕愷扯過羅裳地手臂,惡狠狠地瞪着他。
“陛下,還記得當初我說過的話嗎。我說過,殺兄弒父必遭天譴,幸好你聽話了。可是,你要的我又怎麼能不送到你手上。”反身對着輕愷笑。
“羅裳,你,你……”棠輕愷不置信地後退。他的羅裳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依稀想起,羅裳從鄰國回來後,他從父皇手上救下羅裳後,他跟自己說過的話。原來,原來那個時候,他的羅裳就存了這樣的打算。
“不,是我下的毒。”
蘇虞款款而來,帶來一室的芳香與驚歎,昔日這個棠周第一美女好像與歲月絕緣了。她還是當初閨閣中的模樣。
娉婷而高傲,聰明而貌美,明明是一代紅顏足有禍水的資本卻甘願嫁進皇城,明明知道太子心有他屬。
也許愛情真的是一股火,明知道是死亡卻還要學飛蛾,試圖能飛過滄海桑田飛向溫暖。
世人皆知她愛上了太子睿,願意放下身段與一個男子爭寵。可其實,她戀上的一直都是當初那個淺笑如春的男子,他纔是她想學飛蛾撲火的溫暖。爲了那段溫暖,別說是一生的幸福,就算是命又有何不可丟的。
而也是第一次,第一次蘇虞在朝堂上,向世人宣佈去她對熙漣的愛。
“虞兒你來幹什麼,退下。”林海悅沉下臉,給身後的侍衛一個眼神。不管怎麼說,對他這個表妹他是真心的疼愛。
“你們好大的膽子敢碰本宮。”蘇虞退後一步,雙眼冷硬地逼視這想上來抓她的兩個侍衛。
侍衛猶豫了,就算皇城之外都說陛下殺兄弒父,皇位來的不正當,但這對他們這些天天最接近皇權的侍衛來說,蘇虞到底現在還是皇妃,並不是他們能碰的。
蘇虞兩步上前跪在了棠輕愷地面前,重重地磕了個頭,“陛下,請原諒蘇虞的欺瞞。——太上皇的死是蘇虞下的毒。”
“娘娘,你爲什麼要投毒。”
“娘娘,你完全沒有投毒的動機與必要。”
“娘娘,這話可不能亂承認,這可是弒君殺父的大罪,是要判十八酷刑的。”
羅裳看着蘇虞,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她會突然出來承認,把罪攬身上。他雖視蘇虞爲親妹妹,但他還是不禁想蘇虞的舉動到底是誰授予的。他雖急於鞏固棠輕愷的帝位但還沒有到暈了頭的地步,蘇虞雖是皇妃但到底還是林海悅的妹妹。
羅裳給他身後的三千騎兵一個眼色,要是局勢真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哪怕要殺了這大殿上的所有人他也在所不辭。
蘇虞說,“蘇虞自覺不才配不上熙漣將軍,但也不會允許任何人侮辱熙漣將軍,哪怕那個人是萬人之上的墨上帝也不允許。”
羅裳渾身一震,這句話是他第二次聽見了。
“蘇虞,你知不知道就你這句話,我就可以殺了你。”蘇虞的話讓林海悅有一種被背叛的厭惡感,沒有想到他視如親妹的人會在最緊要關頭背叛了他。
“哥哥,妹妹這輩子做的最瘋狂的事就是愛上了熙漣,但從不後悔。”
衆人不懂了,既然愛的是熙漣將軍,那爲什麼還要死要活的嫁給當時還是太子的睿熙帝。這個疑問,他們很快的就得到的解答。
“哈,嫁給陛下,爲棠周誕下皇嗣只爲了能讓熙漣能得到愛情,能與陛下長相廝守。嫁給陛下,只爲能與他更近,更近一些。”
蘇虞站在最前面,與棠輕愷並肩,第一次也將是最後一次她向世人宣佈了她的愛情,哪怕這會是她最終的萬劫不復。
蘇虞說,“本宮看不下去太上皇下爲阻止陛下還有熙漣將軍的感情而做的那些齷蹉的事,居然在軍中使計陷當時的太子睿與死局。所以本宮在太上皇的菜餚裡下了無色無味的毒。本宮還記得,那天哥哥逼迫太上皇吃的。”
蘇虞說,“所以害死太上皇的是哥哥。哥哥,你收手吧,妹妹定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離開。”說着,蘇虞已經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刀,遞到林海悅的手裡,“哥哥,他在等你呢。”
林海悅呆愣的看着掌心地刀,再看看面前他一直疼愛的妹妹,驀然想起那一天。那一天,是他第一次被留下用膳,也就是那次後,他與他最愛的王永隔生死。原來,這一切錯的都是他,如果那天他不逼王吃了那道菜餚,是不是如今他已然接受了自己。
不,他不相信,怎麼可能是他害死王的。
林海悅步步後退,嘴裡喃喃着不置信。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衆大臣後退,畢竟是皇城秘聞,但個個更是好奇,太上皇到底是誰殺害的,
被兒子下毒,被最愛的人下毒,被兒媳下毒,最後卻是死在最愛他的人手上。
想來這要是太上皇天上有知,不知會被氣成如何個模樣。
“報,邊關緊急軍報。”
騎馬穿過被擁擠地街道,送信騎兵快馬趕回皇城。這個消息讓沉浸在痛恨中的世人驀然醒悟過來,現在並不是起內訌的時候。現在熙漣將軍要是死了,有誰能擋住三國七部落的圍攻。
“報……西塞兩國聯盟共犯我邊境,我軍已被逼退回一百公里。”報信騎兵一路大喊着到達朝堂。
這……
國人震驚了,棠輕愷猛然從高座上站起,這絕對是一個壞透頂的消息。
朝堂之上一時間議論紛紛,驚恐神色一覽無餘。
“陛下,請立刻派熙漣將軍前往。”
棠輕愷看看朝堂大臣,又看了看解羅裳,“來人,把林海悅關進大牢。”至於其他人過後再處置。
林海悅被壓了下去,沒有一點的反抗。跟着他反對棠輕愷帝位的大臣們跪了一地,他們的大限也快來了吧。但今天這麼多的大臣在,他們賭的也不過是,初登帝位的棠輕愷不敢拿他們這麼樣,但她們又忘了,還有一個羅裳在。
“我要親自帶兵出征。”
朝堂後堂裡,棠輕愷與解羅裳爭執不下,經歷了這一次後,他怎麼可能還會讓羅裳一個人去。而且此次並不是平常戰事,兩國聯手,怎容小覷。
“不行。”羅裳一口否決,“朝堂現剛安分下來,棠周百姓人心不穩,你現在離開不是給別人有機可乘嗎?”
“那就讓別人去。”
“陛下,你讓我失望了。”
羅裳離開了,帶着鐵血地手腕在跨出朝堂時,當場揮劍斬殺了鬧事大臣。
輕愷,如果這是我最後要對你說的話,我多想告訴你,我愛你——
輕愷,如果我不能回來,請不要等我……
戰場傳來捷報,熙漣將軍大勝,令人送回西塞兩國帝之玉璽。
他,卻還是沒有回來。
羅裳這次一離開已經四年。
四年,皇城內的竹葉落了幾度,他還是沒有回來。他以爲他等到了白頭,可是原來也只過了四年。
四年,棠輕愷把從長安城外連接到皇城的最近一條街,也就是長安城最繁華的主街改成了官道,除了戰場戰報之外一律不準其他任意使用。只爲能更快的知道邊關羅裳的一切近況。
東宮殿裡,棠輕愷剛去看了太子熙,走在九曲迴廊裡,他卻並不急急回帝宮了,腳步輕轉,他往東宮殿後院的竹園而去,他的身後跟着辰萌萌。
深秋,竹葉已變黃,紛紛飄零在地已沒有人拾。
棠輕愷背手而立,周圍毫不掩藏一身的落寞。
四年,你可還在生氣。
當年是我錯了,不該任性地說出那樣的話,但求你保重自己,爲我安好。
從懷裡拿出四年來從沒有離身的紙張,這是當年羅裳離開時讓蘇虞交給他的。是讓自己留下她的一條命嗎?
不管與否,只要是羅裳想的,他都會照做。
信件寫着:
輕愷,我這一走,經別多年,望你好自珍重。
輕愷,你忘記了太上皇教導你帝王之術了嗎,朝堂之上從不需要軟弱。
輕愷,我會奪得天下給你做生辰之禮,我說過的話,從不食言,哪怕與死神爲舞。
輕愷,如果這次我不能回來,請,忘記了我,忘記了羅裳。
輕愷,我想告訴你,我,愛你。
哈,羅裳,我怎麼可能忘記你。當年我說過那麼多的話,我說過,讓你永遠不要離開我,爲什麼你沒有記住,偏偏就記住了這句話。與死神爲舞也甘願,可是我不願了。
當年,在處理了林海悅的事情後,他看着羅裳的背影離開他的視線,他想喊住,但他知道他的身份還有局勢不允許他出聲。
羅裳離開了,他站在高座上看着跪滿一地的大臣,他出乎了所有的意料。把那天在場的大臣一半打入天牢,一半貶官流放。而那些長安皇族貴族的議論不滿,只要議,皇城禁軍就會以議論皇家而被處死。他用着鐵血手腕把流言制止,他成功的成爲了世人眼裡的嗜血暴君。
四年,他用四年的時間發泄當年羅裳被逼離開的怒氣。
他怒,怒羅裳輕易讓他忘記,但他卻超乎平常地冷靜把手裡的紙張小心翼翼地疊好放在胸膛地位置珍藏着。
轉身看見蘇虞就站在他的身後,他只冷哼擦肩而過。他永遠也不會忘記蘇虞當初對羅裳說過的話。可其實他在嫉妒着,嫉妒蘇虞可以用一輩子的幸福爲羅裳做一切力所能及,可是他呢,他只能守在皇城,每天驚心膽戰地守着關於他的一切消息。
原來,我什麼也沒有爲你做過。
羅裳,我不要什麼天下了,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的,你回來好不好。
千里之外,黃沙席捲。
多少個夜晚他再難入睡,夢裡他的輕愷總是乞求着他不要離開。
可是我最愛的輕愷,我只能加快腳步,加快把天下送到你的手山,我才能放心。
“傳令下去,午時拔營出發南疆。”
輕愷,再等等我,還有一國三部落,最多五年,我們可以見面了,到時我會天天陪在你的身邊,哪裡也不去了。
“熙漣,你瘋了,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麼能拔營。”
倉皇怒氣衝衝而來,爲羅裳不保重自己的身體而生氣。五年了,他已不再對羅裳有其他的幻想。不管他是如何的威逼利誘,勾引,羅裳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羅裳對他說過:倉,我解羅裳這輩子死也只是他棠輕愷一人的鬼。
羅裳睜眼看重帳頂,“倉,你知道我的身體狀況的,我現在很好。”
他說:倉,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請你不要急着告訴他,請你幫我打下這片天下送給他當生辰禮物,這是我答應他的。那個時候你再告訴他我已不在的事實。請你一定要答應我。
生死滄海,歲月沉澱,輕愷你與我始終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