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老先生可以安葬了。”幾人準備好一切,又給神醫換上了乾淨的新衣裳,樂正言才抱着神醫,放入土坑中。
“師兄,師傅一直唸叨着你,這是你去年送來的衣服,他一直捨不得穿,即便是已經入冬了,他依舊堅持,一定要等着你來的時候再穿,說今年師兄來了,正好過年了再走。”藥童哽咽着說這一切,明明是這麼好的師傅,卻沒有善終。
樂正言伸手搭着藥童的肩膀,“莫哭了,師傅看着也不高興,今後,你便只能是個大人了,可是知曉?你不再是個小孩,你的肩上有神醫谷的重擔,在師傅的面前,我要你發誓,記住師傅所有的教誨,專心學習醫術。”
“好,我還要報仇。”藥童堅定道。
樂正言蹲下身子,與藥童平視,“你知道爲何師傅說你與我們不同嗎?”
藥童搖頭,他們都是神醫的徒弟,有什麼不同的,難不成是師兄們比他優秀許多麼?若是師傅這麼認爲,定是錯了,他如今不過是比他們年笑小,等他長大了,定有不一樣的作爲。
樂正言拍拍藥童的小頭,“陽兒,你與師兄們之所以不同,是因爲你師兄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是殺人的手,而你這雙,是救人的手。”
藥童明白了樂正言的話,恭敬的給樂正言鞠了一躬,“師兄,我一定會謹遵師傅的教誨。”
樂正言點頭,起身,親手將一捧捧土蓋在土坑之中,藥童看着平日裡最爲和藹的師傅,如今閉着眼睛,再也不能與他說一句話,從今往後,他的師傅,都要與黃土爲伴,他再也看不能看到師傅的笑臉,想到此,藥童又開始哭了起來,那哭聲極爲的傷心,讓一旁的樂正言三人,也跟着紅了眼眶。
雲晞微只聽到有哭聲,緩緩的睜開眼睛,只見三人男子跪對着她,一個小童肩膀一抽一抽,哭得正傷心。
雲晞微輕微的動了動,只見四處都是岩石,不知是何地,又去看着那幾人,幾人一直在叩拜,雲晞微瞧着這個景象,知曉是有人死了,卻不知道是何人。
雖一直硬撐了,只不過清醒一會兒,便又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走吧。”樂正言牽着一步三回頭的藥童。
餘安走到雲晞微身邊,正要抱起雲晞微,卻聽到樂正言道,“我來吧。”
餘安退到一邊,幫着樂正言背起雲晞微。樂正言揹着雲晞微,手牽着藥童,頭也不回的走了,這看似無情的舉動,卻無人知曉他在心中給神醫的承諾,那個兇手,他一定會讓他付出多倍的代價。
“主子,我們接下來?”大隨問了一聲。
已走出煉藥處的樂正言看着手下衆人,“這幾日勞煩你們,將神醫谷衆人安葬。”
“但請主子吩咐。”
這些人,都是跟着樂正言出生入死之人,知曉神醫谷對於樂正言來說有多重要,安葬谷中的衆人是情理之中,他們並不覺得辛勞。
樂正言感動於心,“有勞了。”
此時又開始下了大雪,藥童伸手觸碰冰冷的雪花,鼻子一抽一抽的,心裡依舊難過。
以前他頑劣,喜歡玩雪,卻又因此生病,師傅爲此不少責罵他,可如今不管他如何,再也從前的時光了。
樂正言牽着藥童,“我定是沒有師傅這般縱容你,但你今後的親人便是我。”
藥童跟在樂正言的身後慢慢的走着,曾經在兩個師兄中,他不喜歡樂正言,只因爲樂正言每次都會板着一張臉,對師傅纔有一些笑意,對他卻從來沒有的,而慕寧初不同,慕寧初會抱他,會哄他。卻不想,他曾經喜歡的人,卻是殺害師傅的兇手,不喜歡的人,卻是以後的依靠。
……
樂正言將雲晞微放在自己平日裡住的廂房之中,轉身問藥童,“陽兒,你可是可以救她?”
“師兄讓我救,我便可以救,她中了金蠱蟲,以前是師傅可以救,以後便只有我一個人可以。”藥童自信道。
“那你便救了她吧。”
“爲什麼?她與我們非親非故,金蠱蟲不是隨便就可以解的,必須我願意與她換血。”
“你會有危險嗎?”樂正言只想知道這個。
“不會。”藥童不想騙樂正言,“可是真的要救她嗎?雲晞微是一個麻煩,師兄將她帶在身邊的,可如何是好?”
“這個你不必擔心。”
“師兄是喜歡她了嗎?”藥童直言不諱。
樂正言搖頭,“曾經是因爲她是師兄的皇妃,後來是想探聽消息,如今是因爲救命藥丸給了她,現在不救,倒是浪費了,且她還是很有用的。”
藥童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師兄,你這理由不能讓人信服,”藥童上前給雲晞微施針,又用刀子割了自己的血,“今後若是她問起爲什麼,可不能這麼回答,女孩子會不開心的,你們大人就是喜歡找理由,這是白妍與我說的,大人的理由會嚇退喜歡的人。”
“人小鬼大。”樂正言只說了這麼一句,便退出了廂房,不打擾藥童救人。
“主子,已經讓人去查了,慕北清確實來過神醫谷,在神醫谷之後,便是金遼的行宮被血染。不知這有沒有關聯。”餘安在樂正言身側道。,
樂正言看向遠方,“餘安,你覺得慕寧初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餘安沉思了片刻,“面冷心熱。絕不是做出這樣的事情之人。”
“我與慕寧初從小便認識了,他雖是一直被江湖傳言是魔鬼一般的存在,可我們都知曉,他真誠待我,對師傅尊敬,對陽兒照顧有加,慕北清雖與他是一起的,可是我卻不信他會讓慕北清殺了師傅,即便是要殺,以他的性格,也會是自己出手。”樂正言只覺得有些累,坐在臺階上。
“可主子也知道,慕寧初對雲晞微的情誼,許也會因爲嫉妒失了心智。”
“失了心智的,也該是衝我來,不會去傷害師傅,況且,他爲何要嫉妒,雲晞微對我沒有半點的感情。”
“那這般,便不不可能是慕寧初,便只是慕北清的主意,可是慕北清是爲了什麼?慕寧初一直在幫着他,是否有什麼轉變?”
“去查,定會有蛛絲馬跡。”樂正言想了想,“慕寧初既然不知道師傅的死訊,便說明他的情況也不好,先是母親下落不明,再是忽然與雲晞微決裂,如今師傅的事情,便先不告訴他了吧。”
“是。”餘安應下,“主子,實則在第一看到雲晞微的時候,主子心裡就埋下了種子吧?”
樂正言擡頭看餘安,餘安繼續道,“那日明元皇宮內,慕寧初爲了接近雲晞微,讓人假扮殺手,引得雲晞微注意,那時主子與我看得清楚,我也看得清楚,主子眼裡的欣賞。所以主子在破廟的門外開始,早就想好了要救人,又因爲雲晞微爲了主子中了別人的圈套,主人更是有理由救她。餘安說的可是對的?”
樂正言沒有說話,餘安又道,主子實則比慕寧初更早遇見雲晞微,在明元皇家圍獵的時候,雲晞微去門千總的帳篷搶神器譜,後被門千總暗算,傷了眼睛,救她之人不是慕寧初,而是主子。
樂正言吞了口水,“胡亂猜測。”
“主子不承認便罷了,只是陽兒說得對,以後別人問起,一定要說實話。否則,是自己吃虧。”
餘安說完此話,便大步離開,獨留樂正言一人。
樂正言嘆了一口氣,人人都說得頭頭是道,他卻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意思,他不過想做個好人,單純的想要救一個人罷了。如此,也被他們說得預謀已久一般。
“師兄,已經好了。”藥童出門,便見樂正言坐在臺階上,沒有一點太子的樣子。
“師兄,你打算如何報仇?”藥童坐到他身邊。
“查到殺了師傅的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師兄,爲何你不相信是大師兄呢?你知曉爲何我相信嗎?”藥童搭着自己的小臉,“在事情發生的前幾日,我去宇懷宮尋大師兄,親耳聽見大師兄與慕北清的對話,大師兄竟將師傅給你救命藥丸的事情告訴慕北清。慕北清知曉之後,異常的開心,幾日之後,慕北清便來尋師傅。隨便找了幾個理由的,見師傅不允,便大開殺戒。”
藥童此時又有眼淚,“師兄,我知道不是大師兄親手殺了師傅,可是卻是因爲大師兄,師傅纔會遇上這滅頂之災,如此,他還不是殺人兇手嗎?我不知道大師兄爲何告訴慕北清,但不管什麼理由,最後的結果都是,他害死了師傅。”
樂正言抹去藥童的眼淚,“我知道了,我一定會親自問他,讓他爲師傅的死給我一個交代的。”
“師兄,難道你不恨嗎?爲何還可以這麼冷靜?”藥童不可置信看着樂正言。
樂正言起身,“即便是恨,也不能因爲別人的計謀離間自家的師兄弟,若是如此,豈不是中了別人的計謀,一個人做什麼事情,是要有收益的,且不說慕寧初殺了自己的師傅是禽獸,他若是真的殺了,有什麼收益?”
藥童沒有話回答,也正因這個,所以他才勸服不了自己,再一次提起,不過是爲了讓樂正言堅定自己心中所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