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兒。”慕寧初在雲晞微回到破廟之後,又跟着進來輕輕的喚了一聲,只雲晞微依舊沒有搭理他,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什麼要與慕寧初說的了,她所受的一切,也不會因爲慕寧初如今的一聲暖兒全部消散,實則今日她便不該說這些話,可是女人有些時候便是如此,突然而來的情緒她控制不了,如此,倒是壞了事情。
“暖兒,有些事情我別無選擇。”慕寧初端在雲晞微的身邊,輕聲道,他自然也很想像樂正言一般,傾盡自己的一切去愛一個人,但是他和樂正言總是不同的,樂正言身後有人撐着,他的一生,都是有人愛的。
“嗯,我知道的。”雲晞微笑着回答,她是真的覺得沒有關係,她剛剛所宣泄情緒,只是因爲曾經所付出的不值得,而對於慕寧初所說的一切,她是真的可以理解,每個人活着的環境不同,所有人也爲活着拼盡了全力,所以,她真的覺得慕寧初沒有必要爲此抱歉。
慕寧初深深的望着雲晞微,她的這個笑,卻比她哭讓自己的更難受,慕寧初知道,雲晞微對於自己的過去是真的不滿,卻也僅僅是不滿,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既能理解,便已經是放下了,既然已經放下了,心中又怎麼還會有愛呢?
“那便吃點東西吧。”慕寧初去拿烤好的魚遞給雲晞微。
雲晞微乖巧的接下來,她知道慕寧初是不可能放她走的,既然如此,誤會也已經解除,自己也是人質,只有好好的活命,才能真的走出去,雲晞微這般想後,情緒倒是好了許多,也想出了今後的打算。
“我暫時沒有辦法放你走。”慕寧初見雲晞微終於吃東西了,心裡終於舒了一口氣的,雲晞微待他的情義他懂,他如今沒有辦法回報,便在這段時間,讓她吃好喝好吧,如此,也是他如今唯一可以爲她做的了。
“你可是找到你的母親了?”雲晞微吃着被別人的東西,總是要問一聲的。
慕寧初躲開雲晞微的目光,“還未。”如今他母親下落不明,又不能與慕北清直接攤牌,所以他如今手中只有雲晞微這麼一張牌。
“慕北清是連七皇妃對他如此都可以放棄之人,所以你凡事還是小心些吧,”雲晞微輕柔的提醒,她不知道生長在皇室多麼的艱難,但是她曾在金遼看到七皇妃瘋狂的樣子,能這樣逼瘋愛自己的人,雲晞微想了想,實在覺得是個冷血之人,或者說,不配爲人。
“多謝。”慕寧初有些驚訝,他以爲雲晞微或多或少還是會格外的生氣,他的生氣又與他何干呢,只真的聽到雲晞微這麼一說,慕寧初的心終於是暖了一些。
他這一輩子,只有一個人真心的將他放在心中,可如今又是下落不明,他能得到溫暖少之又少,自己都沒有辦法溫暖自己,慕寧初實在氏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所以即便是對曾經親近的雲晞微表達感謝,也不過兩個生硬的多謝。
雲晞微點點頭,如此便好了,她也沒有期待還能有什麼,只雲晞微此時卻注意到,慕寧初雙脣發白,額頭上還有細細的汗。
“你怎麼了?”雲晞微左右看了一眼,只覺得不對勁,因爲此時慕寧初的身體有些顫抖。
慕寧初離雲晞微遠了一些,“無事,不過就是毒發了,一會兒便好了。”
雲晞微看着慕寧初這個模樣,分明已經經歷很多次,“你的毒多久了?”
慕寧初擡頭,有些晃神,而後想了想,才與雲晞微道,“好多年了,無事,早已經習慣。”
雲晞微知道毒發的痛苦,不是習慣便能解決的問題,可是心中也是疑惑,慕寧初是神醫的徒弟,自己的金蠱毒陽兒都可以治好,何況是慕寧初身上的毒,不管如何總算有辦法的,但是爲何如此?
“神醫也無解麼?”雲晞微尋找到水壺遞給慕寧初。
慕寧初接過,喝了一口,輕笑道,“師傅?”而後搖着頭無奈的笑,“他下的毒,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無解。”
雲晞微皺眉,“神醫給你下毒的?”雲晞微是真的不理解了,給自己的徒弟下毒,爲的是什麼?那又爲何要收慕寧初爲徒弟?
慕寧初擡眼看着雲晞微,看着她皺眉也甚是好看的模樣,不由的憤懣,果真是這世間最好的,都該是樂正言擁有麼?
“自然是爲了人人喜歡的戰神樂正言。”慕寧初帶着嘲諷,事實本就是如此,現實也是如此,但他依舊忍不住自己的不開心。
“爲何?”雲晞微不明白,爲何神醫會慕寧初做自己的徒弟,又爲何樂正言給慕寧初下毒,而慕寧初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心甘情願的讓人控制?
“當初身不由己,力量弱小,只能依靠他人,依靠他人便只能受人控制。”慕寧初說得倒是已經不那麼的在乎,前塵往事都已如此,也已經過去了,如今說起來,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痛苦。
“你……”雲晞微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麼,神醫與樂正言的關係,她明白,神醫因爲柔妃的關係,竟這般的對待慕寧初,人呀,向來是如此,都是會偏向自己心疼的那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毫不在意,也沒有辦法在意,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我無事的。”慕寧初笑着與雲晞微道,世事便是如此,他無須別人的可憐亦或是安慰,反正到最後,都得一個人走。
“那你如今可是有什麼能夠抑制住自己毒性的解藥。”雲晞微見慕寧初雖是笑着與她說話,但臉上細微之處,便可以發現他一直很痛苦。
“沒有,這毒便是喲啊一直提醒我,忍着一切的痛苦,只有如此,我纔會時時刻刻的記得。”慕寧初伸手拭去自己的汗水,看着雲晞微道,“最裡邊那裡,有被褥,你去休息吧,我且不會傷害你的。”慕寧初指了指位置,示意雲晞微過去。
雲晞微看了一眼,又看慕寧初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拿出一個小玉瓶,伸手遞給慕寧初,“這是陽兒給我的,說是可以緩解疼痛,你可以試一試。”雲晞微不想慕寧初那麼的痛苦,但也不是因爲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就是不想他那麼的痛苦罷了。
慕寧初接下,笑着看雲晞微,“我那般的對你,不該讓我很痛苦嗎?”
雲晞微搖頭,“我不是你,做不到那麼的絕情。”雲晞微說完,見慕寧初臉色有變,細想了一番,只覺得這話也太傷人了一些,只話已經說出口,又能如何呢,便只能轉身去尋被褥,今日事情已經說清楚,她也應該好好的想想,如何逃出這四面的黑水。
雲晞微轉身走後,慕寧初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裡只默默道,自己也不是生來就是那麼絕情的。只是這樣的話,慕寧初是不會與雲晞微說的,不是不好意思或是什麼原因,只是因爲即便說了也是沒有用的,他如今這個樣子本就是對她無情,他也沒有辦法對雲晞微有情,有情便是要付出他本該有的溫暖爲代價,慕寧初不敢去堵,也不能堵。
雲晞微也是默默的將被褥鋪好便躺着休息,她並不擔心慕寧初會傷害她,在一切說說清楚之後,慕寧初即便是再冷心冷血,都不會傷害她,但是也不會放了她,如此而已。
慕寧初沒有吃下雲晞微給的藥丸,他知道,既然是陽兒給的,自然是有用的,但是他已經習慣了被毒折磨的日子,玉瓶裡那幾顆藥丸不過只能幫他緩解幾次疼痛,當有了甜頭之後,今後的痛苦,他又該如何撐得過去呢,索性便將它留着,放在胸口,只當這是一個念想,一個只能自己知道的念想。
慕寧初坐在破廟外,靜靜的看着天上的繁星,任由自己的思緒飄蕩。
這裡本不是一個破廟,不過是他將此處僞裝成這樣罷了,慕寧初此刻又不由的想,若是母親不在慕北清的手中,他會不會讓自己在此處沉淪下去,將雲晞微永遠的拘在她的身邊,看着她的歡笑,這便也算是這輩子最美好的事情了,只是沒有如果呀,他一生都在爲了孩子的母親,如今還不知道身在何處,而他又明白自己的兄弟們是多麼的無情,他不敢去想,自己的母親面臨的是什麼困境,但是他也不得不去想,只有這樣,他才能抑制住自己對雲晞微的嚮往,對想要護着她的念頭,唯有這樣,他纔對得起自己的母親。
慕寧初回頭,見雲晞微是真的已經安睡,慕寧初笑,該說她真的大膽還是該慶幸,實則在她的心中,自己還沒有壞到一定的程度呢?只如今看着她的睡顏,慕寧初便想起與她在一起的那一段時光,若是那時候,母親不被人發現,該有多好,他是不是也有一個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了呢?
但是這個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慕寧初,人人都知道沒有如果,也無人知道假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