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見大隨毫不猶豫的跑進了破廟,眉眼隱隱跳動,對面這些人凶神惡煞,他們雖然沒有必要多管閒事,但也不該如此拋棄一個姑娘,若是如此,豈不是違背了當初自己所求的人道麼?
“我說什麼來着,你就是一個禍害,看你伶牙俐齒的樣子就知道你得罪了很多人,這可倒好,你還是雲晞微,這番,有你好果子吃了。”大隨一進門,便幸災樂禍道。
“大隨,你在說誰?”樂正言放下手中的兵書。
“主子,那個妖女呢?去哪兒了?”大隨此時才注意到,破廟裡哪還有什麼人,只有他的主子,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着他。
“我看你是失了智了,深更半夜,荒郊野嶺,哪兒來的妖女,出去守着,莫來打擾我看書。”樂正言睜眼說瞎話卻面不改色。
“主子,你爲何要幫她,你可知她就是全天下的禍根,誰和她在一起誰倒黴,她爲何出現在這裡!一個皇妃竟與自己的師兄殘害夫君的母親,你說這樣的女子,我們爲何要幫她?”大隨倒也不傻,知道樂正言是爲護着雲晞微,也正是因爲這樣,更加的着急。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怎麼可以在此處與人樹敵。
“胡言亂語,江湖傳聞怎會可信,還不出去?”樂正言正色道。
“我不出去,誰愛去誰去。”大隨來了性子,他就不明白了,他家的主子雖然一直仁義,可又不是活菩薩,真的一個燙手的山芋他也救,他想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難道就因爲這個女人長得格外好看嗎?可他主子也從不沉迷於美色呀。
“可是聊完了?外面的人如何應對?”餘安久等,不見大隨出來,自己索性也跟着進來了。
“大隨,外面那些人這般囂張,你不去練練手?”餘安笑着問,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大隨瞪了他好幾眼,都什麼時候還在開玩笑,“你在主子身邊,卻沒有做到忠僕的義務,你怎麼能夠任由主子沉陷其他風波,氣死我大隨也!”
餘安也不搭理他了,轉身問樂正言,“主子打算如何處理,若是主子有心需要,救她不爲不可,可主子並不需要,倒是惹鍋上身了。”
“你到說了句人話。”大隨餘安終於勸人了,這才願意正眼瞧他。
樂正言沒有說話,腦海裡閃現出雲晞微亮晶晶的眼睛與離去時的堅毅,一個姑娘家,本來可以求自己,卻因爲不想給他人惹麻煩,決然離開,此番,倒是讓他印象深刻。
“主子?”餘安難得見樂正言與他人說話之時失神,心理驚訝,莫不是真的是一隻狐狸精?
“她已經離開了。外面那些人,若是要進來尋,讓他們隨意尋好了。”樂正言回神,真是好生奇怪,不過是一面之緣,竟能晃神想起。
“她離開了?”大隨驚愕的站起身,看着破窗在飄蕩的白雪,耳邊響着狂風與門外之人的叫囂,“她竟不怕死?”
樂正言拿起兵書,“出去解決了吧,爲了爭取多一點時間。”
餘安挑眉,兩人應了下來,緩緩的走出門去,兩人這個模樣,完全不把外面的人放在眼裡,大隨更是滿心的疑惑,卻又不知道疑惑一些什麼。
“餘安,你說主子是不是一個人太久了?開始喜歡女子了?”大隨絞盡腦汁,只覺得這個合理。
“主子什麼時候不喜歡女子?我倒是不知道。”餘安鄙夷道。
“你裝什麼,主子天天兵書不離手,也不與人多說話,那些大臣送的女子,哪一個不美?不是一個個的都退回去了嗎?讓那些大臣着急得都送男童了,可今日……”
“快交出雲晞微,否則你們都得死!”尋雲晞微之人見大隨兩人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心中皆是怒火。
大隨正在說話呢,被人這麼一吼,心中來氣,“沒有看到你爺爺我正在說話嗎?奶奶的!”
大隨說完,抽出背後的大刀,便往那個說話的人去。
“這會兒像個男人了。”餘安抱手站着,置身事外。
“你們不過是玉溪小國,也敢留着雲晞微,今日若是不交出來,我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那人被大隨打得滿地找牙,卻依舊嘴上逞強。
此人這話一出,大隨的臉色已變,他最恨別人用小國辱沒他們,他家的主子不比明元、金遼兩國的皇子差一分一毫,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不過仗着那領地,口出狂言,沒有任何本事!
“大隨!”正待大隨要殺了此人泄憤的時候,餘安在身後喚他。
“你莫攔我,這人不辯是非,卻口出狂言,竟爲追殺一個女子不擇破手段,且不說這個女子從未在我們手中。”大隨說着餘安的話,看似胡說一通,爲自己打人找了個理由。
“人不在你們手中,你激動什麼,打什麼人?”那人被打得委屈,卻又無可奈何,這玉溪雖是小國,可實力卻不容小噓,日常也時常來往金遼,如今金遼與明元有些間隙,都想拉攏玉溪,若是此事自己沒有理由便得罪,未來的日子可都是禍事,他不敢,也不能!
“我家主子夜遇大雪,你突然出現叫囂,我不知道你是何人,自然要護着我們的主子,你說你也是,不管如何,都得好商好量的,你這脾氣,這不就是找打的嗎?你看我這脾氣也是太急,兄弟,對不住了啊。”大隨說完,推了推餘安,“你怎麼也不攔着我。你看我這樣,總要被主子怪罪了。”
餘安點頭,一臉歉意,“兄臺,我這個兄弟性子急,也怪我沒有攔住,對不住了啊。外面風雪大,我主子在裡面呢,您裡面請,裡面暖和。”
大隨與餘安這一唱一和的,讓人還能如何說,也只能認了這個死虧,順着人家給的臺階,不情不願的下。
那人被請到破廟中,也不亂看,也不多說,人家都敢大方的請人進來,又準備會還讓她抓住呢。
“這位大人,是我管教不言,纔會讓手下人傷了和氣,您看,該如何處置這個莽撞之人?”樂正言見人進來,放下手下的兵書,真誠道,態度誠懇動人。
“太子不必多禮,我也不是什麼大人,既然都是一場誤會,也是小的有錯在先。”那人即便心中有氣,看着大隨那虎眼,想起自己被揍的樣子,如今臉上還生疼呢,哪裡還敢多說些什麼呢。
“餘安!”樂正言眼神示意了餘安,“還不讓大隨向這位兄臺道歉。”
餘安隨着樂正言的眼神,心領神會,從他們隨性的箱子中拿出一個小布袋,遞給大隨,“是你對這位大人動手,總該道歉的。”
大隨也不扭捏,拿着布袋遞給那人,“兄臺,對不住了。”
那人順意拿過布袋,沉甸甸,有些分量,心想傳言倒是不假,這個玉溪的太子與人和善,只要與人有些不愉快,便會送上金子,拿着手中的布袋,心裡已經沒有了什麼氣。
“太子多禮了,只是這個東西我不能要。”那人裝腔作勢一番,如今這個玉溪的太子可是香餑餑,結交一二,對自己有利無害。
“是我手下的過錯,不必客氣,只是大人怎麼會輕信雲晞微會出現在此地,她應該知曉自己的身份,且這樣一個人,六殿下又怎麼會錯過?”
“太子有所不知,雲晞微早已經被六殿下趕出來,這樣朝三暮四的女子,天下哪個男人可以承受。”那人不在猶豫,將布袋遞給身後的隨從。
樂正言看在眼裡,預判這個時間也差不多,她該是逃脫了,這才道,“如此,我這兒從未見過她,大人可是要看看?”
那人拿人手短,且看幾人這樣的態度,這般坦蕩,還看什麼,雙手抱拳,“不必了,太子,小的現行告退。”
“雨天路滑,大人務必小心。”樂正言結束兩人的話語,那人也轉身離開。
那人走後,餘安倒是皺眉不知在想何事。
“你在想些什麼?我倒是想不明白了,主子,我們爲何還要幫她拖延時間,無親無故的,還是個不知廉恥的女子。”大隨對雲晞微偏見頗深,已經無法改觀。
“你是不是傻?若是她真的與她師兄有什麼,爲何還要和慕寧初在一起,即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凌清羽的實力,會毫無辦法,眼睜睜的看着她嫁人麼?不過是不知道慕寧初有什麼打算罷了。”餘安嫌棄大隨。
“那也是她自己看走了眼,若我說,怎麼看都是凌清羽比慕寧初有實力,慕寧初這人想都想不明白,白白出力什麼都不要,這不是傻子麼?最後許是還要被人算計。”
“餘安,凌清羽身邊的那個女子,可有動靜?”樂正言沒有對兩人所說多說一句,轉問餘安。
“還未,且據消息來報,凌清羽身邊會看神器譜的就只有雲晞微,並未存在別的女子。”餘安回答。
“繼續查,定會有這麼一個人。”樂正言堅持,他不會認錯,即便他那時候聽不見,看不到,那人的聲音與雲晞微並不相同,
“是。”餘安知道這八年來,他的主子唯一糾結的事情便是這個。
“主子,這雪太大,我們前去老先生的路上許是要耽擱了。”餘安有些擔憂。
“無事,他老人家要的只是心意。大隨,玉溪可有消息?”
“還未。”
樂正言點點頭,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伸手將兵書拿起,袖中的繩結掉落。
樂正言神色緊張的將東西撿起來,是用五彩繩編織的獨角獸。樂正言看着此物,嘴角有了淡淡的笑意。
‘這個給你,你不是無人陪伴嗎?這個七彩神獸會保護你的。’
‘你是誰?喚什麼名字?我會報答你的。’
‘師孃告訴我,做好事不留名,纔是真正行善事。’
‘可做朋友總得知道你的名字吧。’
‘如此說來,我便讓你猜猜,我是最溫柔的太陽。下次相約,在與你細說,再見啦。’
樂正言緊緊的抓着這七彩神獸,他一定會找到那個女子,並將當日的恩情報予她,若是沒有她,自己便活不到現在,也不會能夠這般的無所畏懼,那幾日的照顧,他定當相報!
暗夜中,大雪裡,得以逃脫的雲晞微艱難的前行,她從未向此刻這般的絕望,曾經她可以仰仗自己的武功,至少不懼怕他人。但如今,她能夠仰仗的唯有心中所願,與咬牙不放棄的決心,爲了自己的自由,她一定要活到神醫谷,一定要擺脫身上的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