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清早起牀發現昨夜大雪,導致她蓮園裡的小湖都結了好一層厚厚的冰。
翎兒還在睡覺,昨夜團圓飯之後他便一直嚷着要跟溫若芙睡,最後溫若芙拿他沒了辦法,只得答應了。
她明白翎兒這是太過於缺乏母愛了,其實也並非是她不願意與翎兒太過於親近,只是因爲肚子裡還有一個,她擔心自己在夜裡翻來覆去的時候會影響到翎兒罷了。
光景如流水般逝去,轉眼之間溫若芙就已經懷孕有七個月了,在這期間翎兒一直隨着她睡,本來她還擔心自己分不了精力再去照顧翎兒,可是到頭來呢,卻反倒是翎兒在照顧她。
溫若芙夜裡腳抽筋,翎兒比睡夢中的她醒得更快,每次如此都是他在體貼的替溫若芙揉捏按摩,直到溫若芙重新睡去他纔會跟着再次躺下。
隨着腹中胎兒的漸漸長大,溫若芙經常半夜裡被生生餓醒,雖然房裡時常都備着有糕點,但每次當溫若芙一醒翎兒也就跟着醒了,然後他便會熟門熟路的去隔壁房裡叫了值夜的丫鬟小廝去廚房給溫若芙準備飯菜。
看着不到兩歲的翎兒如此地乖巧懂事,溫若芙的心裡便會忍不住的一陣又一陣發酸。
太過於懂事的孩子,是會讓人覺得心疼的。
溫若芙時常會在翎兒的身上看到一些自己年幼時的影子,現代時的自己在九歲時喪父,而後一直帶着比自己更加幼小的弟弟寄居於外祖父母家中生活。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變得性格孤僻、自閉,不相信父親已經逝去,以爲他只不過是不想要這個家了,所以才棄了她們而去。
這種想法一直延續到她上初中,在那幾年時間裡她變得極其討厭異性,時常與班裡不同的男生打架,說話帶有攻擊性。
曾經的她一度以爲自己會一直那樣子生活下去,在家人面前極其沉默,不表達,不企圖,不要求。因以爲自己得不着感情,所以就失去需索的權利。
直到後來,早戀
,和一個長得胖且醜的男生,只因爲他對她好。
所幸,她終是沒有因童年的苦難而變得性格扭曲。
於是,後來她決定,要將那些冷漠的東西,藏在心裡,一如回憶……
那天寧靜的風帶着溫熱,綿綿而過。
溫若芙端了椅子坐在園子裡的大樹下,翎兒一個人在離她不遠處玩耍着。
初夏的天氣也是說變就變,烏雲悄無聲息的飄來,暴雨似乎也是轉瞬將至。然而溫若芙卻是絲毫沒有要進屋的意思,坐在原地仰着頭望着天上黑壓壓的烏雲發呆。
有冰涼的液體砸在臉上,翎兒率先反應過來跑近溫若芙,“媽媽媽媽,下雨了,我們趕快進屋裡去吧!”
翎兒的叫聲將溫若芙拉回了現實,只見她伸出手抹了抹臉上的水滴,又看着手心裡的液體愣了幾秒後方才緩緩站起身來。
“你憐兒姑姑回來了麼?”沒走幾步她又停了下來,低頭望着扶着自己的翎兒問道。
“憐兒姑姑說要出莊去再買些布料回來給弟弟做衣裳,估計現下也該回來了吧。”翎兒說着又仰頭望了望天,“媽媽,我們還是先進屋去再說吧!”眼見着雨越下越大,他不無擔憂的看了一眼溫若芙,面上顯出幾分急色。
“呂爺爺說了,您現在不能受一丁點兒風寒,再過一個多月弟弟就該出來了,所以現在一定要特別小心纔是!”扶着溫若芙往屋裡走,翎兒一邊走一邊嘮叨。
對於總是一副小大人模樣的閆昱翎,溫若芙早就已經習慣了,故此時她也只是淡笑不語。
暴雨來得極快,卻是久久不去。都到了晚飯時間還不見憐兒回來,溫若芙心裡有些擔心,便派了人出去尋。
因天氣原因,身子笨重的溫若芙不便去飯廳用餐,丫鬟特意送了來,所以她與翎兒就在房裡吃了。
入夜,外面雷聲陣陣,容易疲倦的溫若芙卻是早早的就睡去了。
黑暗中,腦海裡亂成了一鍋粥……
親耳聽見白千若與漣染陷害她父親的對話,母親因愛隨父而去,姐姐慘死於黑衣人劍下,被囚禁,兵臨城下,國破家亡……
一切的悲痛與血腥如同幻燈片一般在溫若芙的腦海中循環播放。
“不要,不要啊,不要……”尖叫着醒來,卻是渾身發冷,腹部一陣接一陣的絞痛。
看着被自己叫聲吵醒的閆昱翎,溫若芙強忍着疼痛對他說:“翎兒你快些去找你呂爺爺,弟弟好像是要出來了!”
一句話說完,溫若芙便如耗費了所有精力一般的又沉沉的閉上了眼。耳邊依然是雷聲陣陣,還有翎兒下牀的悉率聲。
翎兒剛出門沒一會兒便有值夜的丫鬟匆匆闖了進來,一看到躺在牀上的溫若芙一動不動的便嚇得什麼主意都沒了,驚聲尖叫着又跑出來喊人去了。
溫若芙閉着眼咬牙強忍着又一波陣痛的來襲,隨後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自身體裡面緩緩流出,她知道那是羊水破了。
翎兒彷彿已經走了好久了,呂梓君遲遲未來,溫若芙感覺自己都快要堅持不住了。
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黑暗裡,溫若芙心中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怖,她感覺自己好像快要死了,意識正一點一滴的脫離。
“羊水都快流乾了,這孩子恐怕是……”快要昏迷之前耳邊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溫丫頭,溫丫頭你快醒醒啊,堅持住啊,溫丫頭……”聽到呂梓君的聲音了,他終於來了啊,可是自己好像已經撐不住了呢。
溫若芙僅存的意識在提醒着她要振作,可是身體彷彿已經不屬於她了,任她如何的掙扎,如何的想要打起精神,皆是無用。
彷彿陷入了永久的黑暗,萬劫不復。
“溫若芙,溫若芙……”黑暗裡悠悠響起一道男聲。
“你是誰?你在哪裡,你快出來呀?”感覺自己在黑暗裡深一腳淺一腳的摸索着前行,因爲害怕,故在聽到人聲時便格外的激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