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一年註定是個多事之秋,這些日子裡葉宇除了拓展事業之餘,聽到最多的就是如今的米糧價格的上調。
原本一斗米糧的價位是一百三十文,如今卻陡然提升到了一百六十文錢。
一番詳查之下葉宇才知道,由於今年淮河水患導致百姓秋收無果,因此不法商人故意擡高米價牟取暴利。
葉宇知道潘家一向以布匹與米糧生意爲主,因此這清流縣的米價陡然上漲,與潘家不會沒有一絲關係。
雖說如今不是饑荒之年不至於餓殍千里,但如此哄擡米價對於百姓而言是個不輕的負擔,因此就米價上調的事情葉宇詢問了代理知縣劉遠山。
劉遠山給出的答案與他猜得一致,如今淮河兩岸水患剛過不久,壽州、淮南一帶米糧的的價格已經達到一百八十文,相對而言清流縣算是米價較低的地方之一。
對於其他人擡高米價葉宇無權過問,但是潘家如此坐地起價實在是讓他看不過去。
當初潘成峰串通陸坤謀害他的事情,他看在潘之所的面子上並沒有將事情鬧大,即便陸坤在罪狀上寫下了與潘成峰的聯合陰謀,他也沒有出面證實這件事。
這一再的讓步,已經給足了潘家應有的面子。如今雖說這米價上調之事與他無關,應有官府出面調控均衡米價,但是這件事情他還就非要插手不可!
九月中旬是州試科考發榜之日,又恰好時值桂花盛開之季,故俗稱“桂榜”。又因發榜取寅、辰日,也叫“龍虎榜”,均爲吉祥典雅之意。
這一日清流縣可謂是熱鬧非凡,因爲潘之所成了本屆清流縣唯一一名舉人。此次州試四縣共計有兩千餘名考生,而錄取者只有十五人,與其說是百裡挑一也不爲過。
如今潘之所不僅位列十五名之中,還僅次於解元排名第二。
由於潘家有意營造場面,這幾日清流縣猶如每年的廟會一般熱鬧。
此時葉宇看了一眼手中的請柬,心道這潘之所果然不負衆望,如今雖未有進京科考進士,卻也已經算是初登龍門。
莫說今日的晚宴有請柬請他,就是沒有他於公於私而言都要走一遭。
夜月明空如水簾一般傾灑在地面,城裡最大的天香酒樓早已是燈火通明,此時的大門外已經是車水馬龍來客不斷。
今夜的天香酒樓已經被潘老爺子包下,以此來接待衆多來客。
門口一左一右站着兩名家丁,一個接請柬唱名單,另一個則是專職接受賀禮!入夜的清流城內天香樓的熱鬧,已經遠遠蓋過了醉春樓的勢頭。
此時的潘之所卻沒有在大廳裡招呼來客,而是站在門前向大街遠處眺望。直到藉着晦暗的月光看到一隻輪椅向這裡推來,潘之所緊皺的眉頭才漸漸地舒緩!
待輪椅轉動的聲音越加的清晰,潘之所便急走幾步迎了上去:“葉賢弟,潘某可是苦候多時了!”
葉宇看着潘之所面露喜悅之色,心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點也不錯,於是拱手還禮笑道:“潘兄桂榜得中,乃是可喜可賀之大事,葉某怎能不前來祝賀?”
“賢弟客氣了,若是潘某能夠選擇,倒是希望尋一僻靜之所備上兩罈好酒,與賢弟把酒言歡纔是我之所願……”
“呵呵!說的極是!”葉宇只是應承的回了一句,隨後便隨着潘之所進了酒樓。
待來到酒樓大堂已是賓朋滿座,城裡有些許名望之人也盡聚於此。葉宇的到來讓衆人頗感意外的同時,也不忘上前與葉宇寒暄。
所謂世事變幻皆有輪迴,曾經陸坤的壽宴之上衆人也均是悉數在場,可當日的葉宇在衆人眼中,不過是個油嘴滑舌的窮小子。
而如今時隔一年半的時間,已經沒有人敢小看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因爲如今在清流縣除了根植已久潘家之外,葉宇已經成了第二富商!
雖然葉宇很不喜歡這種戴着面具的交際,但是人在商場也是身不由己,也只能掛着笑臉去應酬一個又一個生面孔。
不過他先要拜見的應該是劉遠山,因爲今夜身爲代理知縣的劉遠山也被應邀前來。大廳內有笑臉相迎之人,自然也有心生不悅之輩。
潘成峰對於葉宇會出現在這裡,覺得很是不悅,他不明白此次夜宴爲何請了葉宇。
相對於一臉寒意的潘成峰,大哥潘成峻就和善了許多,雖說他掌管的布匹生意在商業上與葉宇勢同水火,但畢竟來者都是客,況且他也知道自己的兒子與葉宇私交甚厚。
因此潘成峻並未有怠慢葉宇,而是主動迎上前去與之寒暄。
對於潘家的一干人等,除了潘之所以外,葉宇是一個也不認識。當得知眼前這個一臉憨厚的中年男子,就是潘之所的父親時,葉宇的言行舉止自然要恭敬了許多。
雖說戰場之上無父子,商場之上無長幼,但是私下裡這長幼之別還是應當分清的。
潘成峻今夜也是第一次見到葉宇,他本以爲葉宇會是一個年輕氣盛目空一切的晚輩,可如今給他的印象卻是如此的沉穩有禮。
這讓潘成峻暗自驚訝的同時也不由感嘆,此子的成功看來絕非偶然。
就在衆人相互閒聊之際,一陣清脆的木杵之聲,讓衆人頓時安靜了下來。葉宇循聲望去,就見大門外走進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手持梨花木杖由僕人攙扶着向廳內走來。
潘之所見狀面色一喜,隨後疾步就跑了過去上前攙扶,緊接着潘成峻、潘成峰兩兄弟也跟了上去。
“葉小子,這就是潘老爺子……”這時劉遠山揹負雙手,在葉宇的身邊輕聲說道。
對於劉遠山一直喚他葉小子,葉宇感到很是無奈,幾次欲要開口勸說劉遠山改換稱呼,最後卻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這‘葉小子’的稱呼看起來倒是很近乎,可是要是仔細多聽幾遍倒是有着‘野小子’的諧音。
葉宇看着步履蹣跚的老人,就是這潘家的掌舵之人潘越,心中卻生出一個不該有的念頭。
他在想若是將來自己年過古稀,難道也要爲了創下的基業徒勞傷神,那自己的一生豈不是毫無樂趣可言。
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人生?不,自己的人生應該充滿驚濤駭浪,需要多姿多彩!
就在葉宇愣神之際,潘越已經與衆人打了招呼,隨後來到劉遠山近前,躬身一禮道:“老朽拜見大人!”
劉遠山見狀慌忙雙手相托,十分客氣道:“潘老不必拘禮,若論輩分本官還是你的晚輩,今日乃是令孫中榜之喜不必拘禮,潘老請坐!”
劉遠山說着就在一旁讓開了席位,潘越幾番推讓之下見劉遠山執意讓位,潘越最後才慚愧道:“大人盛情,老朽就恬爲首座!”
待衆人皆已入席,潘越這才環視周圍打量着衆人。由於葉宇分屬晚輩,因此他自覺地與潘之所等一衆年輕人坐到了一席。
可是劉遠山似乎有意爲之,硬是將他拉到了首席的桌案前。
這倒是讓葉宇有了一絲的尷尬,雖說以他如今的聲望坐在這首席之上也是實至名歸,可是在座的都是叔伯級別的人物。
最爲年輕的潘成峰也是不惑之年,他這個十七歲的年輕人夾在中間着實有些彆扭。
“潘老,這位就是近日風頭正盛的葉宇……”今夜劉遠山似乎對葉宇特別的上心,還沒等葉宇說話他就已經向潘越介紹了起來。
潘越渾濁的雙目,再看向葉宇的時候漸漸有了神采,隨後雙目微眯帶有一絲笑意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未曾想到我清流縣竟然出了葉公子這般俊才!”
“潘老過譽了!晚輩即便再有能耐也不抵令孫金榜題名!經商再如何成功,終究不過是個商人而已!”
葉宇與潘越對視了一眼,但即便那片刻的目光接觸,他卻感受不到這潘老爺子的情緒波動。
“哦?呵呵……”
葉宇的話似乎觸動了潘越的心思,隨即輕捋鬍鬚含笑道,“葉公子果然見識遠卓……”
“哎呀!可惜可惜!都道葉公子才華冠絕,連我家侄兒也自嘆不及,嘖嘖!如今卻是我家侄兒奪得桂榜!葉公子,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不知你又作何感想?”
潘越的話剛說完,潘成峰便不冷不熱的對着葉宇就是一番奚落。
此言一出,頓時整個首席端坐衆人均是安靜了下來,潘越不露聲色的平靜道:“峰兒,不得無禮!”
葉宇一聽這父子二人的雙簧,頓時感到一陣無語。心道這潘老爺子是在在說‘不得無禮’嗎?爲何聽其語氣未有絲毫的責備之意。
他實在想不通,自己無意挑起事端,爲何總有人非要與自己不死不休的糾纏?
“二叔,葉兄弟若非雙腿有疾,桂榜之上也定有他的名字!您又何必如此言語中傷呢?”這時潘之所覺得二叔有意奚落,於是出言替葉宇予以辯護。
潘成峰聞聽此言卻是佯作可惜道:“哦,原來葉公子是個殘障人士,哎!這着實有些可惜!當真是天妒英才啊!”
“二叔……”
“之所,這裡何時輪到你說話了!?”潘成峰轉過頭來,對着欲要說話的潘之所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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