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升起的狼煙籠罩住了湛藍的天穹,明媚的陽光照射着一具具冰冷的屍體,淋漓的鮮血滲透進了如茵的草地,刀槍劍戟插了滿地,垂死者在血泊中掙扎呼救,更多的人則是踏着這些死傷者的身體往前衝……
在他們的前方,則是一座烏青色的城垣,一架架雲梯高高豎起,架到城垣上,如螻蟻般的士兵吶喊着順着雲梯往上攀登。城上的人則拼命地用各種武器進行抵抗,他們用長鉤捅翻雲梯,用暴雨般的箭矢向城下亂射,還有磨盤大的石頭、又粗又重的擂木、裝滿炭灰的陶罐、燒得滾燙的大糞,都被他們用來當作了抵抗入侵者的武器。
有着一個性感高挺鼻子的張小平披着大紅披風、身着黃金戰甲、手提一條金燦燦的鎦金長槍,騎着高頭大馬,立在城下仰望着這場慘烈的攻城戰鬥,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沙城都已經拿下,這小小的夜城又有何懼哉?”
他長槍一揮,忽然間離了馬鞍,如一隻大鳥往城上飛去。“嗖嗖嗖”密如飛蝗的亂箭立刻就往他的身上招呼過來,但俱被他靈活的身形躲過或者被他用槍擊落,他接着又格擋開了數枝投槍和一塊磨盤石的攻擊,眼看就要落到城樓上。他已經能看得清夜城士兵驚慌失措的表情。然而就在他快要到達城樓頂端時,一瓢滾糞潑到了他頭上,黃乎乎的穢物直粘在他的髮際,幾乎將他燙掉一塊頭皮。他眉頭皺了皺道:“靠,夜城的人怎麼也學會了用滾糞作武器?看來不分古人今人,都喜歡這臭烘烘的東西!”他再次一頓足,長槍往城垣上一戳,人已翻落到了城上。
按照以往的經驗,只要他上了城,這座城池基本上也就被拿下了——沒有人能抵擋得住他那一招“橫掃千軍”,那是真正的橫掃千軍,一招擊出,將會有千人中招!他正是憑這一招從嬌妍兒手裡奪取了沙城。
他是江北國的總城主,率領一幫弟兄東拚西戰,上個月終於擊敗了烏風國主嬌妍兒,奪取了沙城,在那場慘烈的爭霸中,他手下的好幾員大將都掛了。雖然代價沉重,但畢竟奪取到了沙城,從此成爲江湖盟主,一統天下了!攻下這座夜城後,他的下一步計劃就是聯合天下十九州的人馬去討伐鐵血魔城裡的鐵血戰魔了!
不過鐵血戰魔有一招“魔舞九天”,非常厲害,不知道有多少高手都喪在了那一招之下!但是那都他過去的輝煌了,現在他張小平就要去踏平他的老巢,結束他的傳奇!不過他在攻打鐵血魔城之前,他還得去安撫一下戰敗的嬌妍兒,畢竟攻打鐵血魔城也還需要借重烏風國的力量,他已答應攻下這座夜城後,就將夜城的管轄權交給嬌妍兒。
就在這時,天空忽然陰晦了下來,天地間一片渾沌,幾步內都不見人影,彷彿黃昏提前來臨。交戰雙方包括張小平在內都楞住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在所有的人都在伸頸張望的時候,遠處的空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風,“轟啪”無數道閃電在天空中游走奔突,霹靂一個接一個在人們的頭頂炸響,沙石、衣甲、兵器、屍體、馬匹皆被旋風旋起,挾裹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旋風挾裹着巨大的能量繼續向城垣衝來,眨眼間已經撞到了張小平的立足之處,張小平措手不及,一下子被旋進了旋風,頭重腳輕、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搞什麼飛機呀,誰搞的旋風?”張小平差點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苦心栽培數年、如今已達一百三十八級的沙城第一勇士消失在了旋風裡。
他呆若木雞,整個人都象傻了一樣……
誰這麼損對自己玩陰的?難道是嬌妍兒?沒道理呀!
玩《沙城爭霸》的是清一色的男子漢,可偏偏橫抻進來了這麼一個嬌妍兒(她的真名叫什麼他並不知道,甚至從來都沒有跟她視頻過,自然也不知道她長得什麼樣,是傾國傾城,還是無敵醜女?不過既然敢玩《沙城爭霸》,而且從清一色的男子漢的世界中殺了出來,來跟他這沙城第一勇士爭霸,可見其智慧和魄力都超出了常人許多。要知道這款建立在“戰魔”平臺上的虛擬現實遊戲可不是誰都能玩的,由於遊戲和現實世界毫無二至,因此玩家拼的是真正的力量和智慧,一個女孩子,如果體力和智慧不夠的話,是玩不了這款遊戲的)。自己這次是傾注了全力才從她手裡奪得了沙城。她不甘心失敗那是自然的。只是,她一向光明磊落,而且和自己也還談得來,他和她進行這種攻攻守守的遊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她怎麼會這麼小氣,對自己玩陰的?難道她使用了陰山魔珏?陰山魔珏是一種超級智能作弊器,只有陰山魔珏才能製造這麼一場能量超強的旋風。但是,要在“戰魔”的環境裡使用陰山魔珏也是要冒很大的風險的,弄不好就會改變時空的磁場,造成時空紊亂!
“不好!”他冒出了一身冷汗,剛想欠起身,房間裡也颳起了一股旋風,將他從電腦椅子上颳了起來,旋向一個無底深淵,一個未知的世界!
“不要啊!”張小平駭得毛髮都豎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旋風終於停止了,張小平摸了摸自己性感高挺的鼻子,本能地想一躍而起,誰知身體上如墜滿了鉛,壓得他根本不能動彈,同時眼前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光線在亂晃,他的手肘也似碰到了某種硬物上。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穿着一身厚重的金屬盔甲!就是這身盔甲壓得他不能動,眼前亂晃的光線也是盔甲反射所至。
“搞什麼飛機呀,我怎麼穿上這破爛又笨重的玩意了?這不是武將的裝備嗎?我明明是在電腦房裡玩《沙城爭霸》的呀?難道真是嬌妍兒打開了陰山魔珏?這個不知高低深淺的女人呀,你可把我害慘了!”
他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有種生疼的感覺。看來這不是做夢,是在現實中。可這是在哪裡?他怎麼會穿上這種只有《沙城爭霸》裡纔有的武將的裝備?他的頭大得象一個鬥。
“徒兒,你醒了?”一張白鬍子老頭的臉兀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掛着關切的微笑。
張小平卻駭然得跳了起來——這一回是真的跳起來了,那身盔甲彷彿已經沒有了重量:“你……鐵血戰魔!”
鐵血戰魔不是在遊戲裡嗎,怎麼來到現實世界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神經簡直要錯亂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錯,是鐵血戰魔!他雖然從來也沒有爆到過鐵血魔王身上的東東,但至少和它打過三次交道,它就是化灰,他也能認出它!
鐵血戰魔並不是傳說中的那種青面獠牙的惡魔形象,正是個低眉善目、慈祥和氣的白鬍子老人。看來陰山魔珏中蘊含的超級能量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它不僅能扭轉時空,還能把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中的人和物進行互換位移!現在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鐵血魔王被位移到了現實世界,另一種可能是他自己被位移到了虛擬世界!從他身上這身笨重的武將裝備來看,他應該仍在現實世界中,是鐵血魔王被位移出了虛擬世界!
天啊,這恐怖之王來到現實世界了!
“徒兒,看來你的癔妄之症還真的不輕,爲師只好用無上大法爲你療卻了。”白鬍子老頭嘆口氣搖搖頭道。
“鐵血戰魔,你真牛逼啊,竟然能夠來到人類的世界!嬌妍兒,這回你可玩大了!”張小平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嘆,明白今日是掛定了。
““徒兒,看來你已完全不記得你得癔妄之症之前的事了,爲師不得不向你說個明白,你姓楊,字賢傑,本是我大隋朝靠山王楊林第八子之長子;靠山王披肝瀝膽,忠義爲國,一家盡爲唐朝所歿,僅餘爾和爾弟賢安、爾妹賢寶,爾兄妹三人在爲師這裡已經從藝三年,亦該下山歷完此劫,爾弟妹尚幼,可在爲師處繼續從師……徒兒請閉眼,待爲師用‘無上大法’爲你驅除癔妄!”白鬍子老頭說着,忽然將一直懷抱在胸前的雙手往張小平身上一推,一道炫目的白光霎時從白鬍子老頭手上暴射而出……
張小平悚然一聲大叫再次昏了過去,昏過去之前只記得幾個字:大隋朝,靠山王楊林之孫,楊賢傑。可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啊?
啊喲,我的頭好痛,我要死了,啊啊啊……
當他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眼裡已不再是恐慌和迷茫,神色也變得鎮靜和謙卑。他翻身下牀,恭恭敬敬地向白鬍子老頭跪了下去:“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弟子承蒙恩師再造之恩,不知何以言報。”
“區區小事,談何言報?”白鬍子老頭露出了一絲表情複雜的微笑。
他的神色更加惶恐,再次伏地而拜。
“好了,你的癔妄之症既除,你也可以下山了。”白鬍子老輕輕地撫mo着他的頭,“去吧,你應劫而生,亦是天數。大唐雖然國運當昌,然天數又豈可違哉?可嘆、可嘆……”
數天之後,中原某地,天色灰濛,穹籠一般籠罩着茫茫四野,一條筆直的官道從遠方延伸而至,官道旁薺麥青青,幾個農人扶鋤拄钁,辛勞耕耘。忽然一陣疾如流星般的快馬從遠方急馳而至,馬上一青年武將金甲金槍、氣宇軒昂,一個性感的鼻子高高挺直,更顯幾分霸道和王氣!
青年武將忽然勒住馬,仰望蒼穹,攥緊了手中金燦燦的長槍,喃喃低語道:“祖父、父親、各位叔伯,楊賢傑發誓要將唐王的天下攪個天翻地覆,不報此仇誓不爲人!”
“去吧,完成你的使命,也滿足我的願望,哈哈哈!”一個略帶金屬腔調的聲音迴響在天穹之上,並穿透了時空,向逝去的亙古和遙遠的未來不斷延伸……
***
唐貞觀三年三月,江南古城蘇州。
一艘烏蓬船靠上了水陸碼頭,一個身穿白衫、挾着一柄劍、英俊瀟灑、相貌堂堂、有着一個性感高挺鼻子的高個子青年鑽出船艙,步上了碼頭。他就是那位金甲金槍的青年武將,但他今天着的卻是便裝。
一隊官兵正在碼頭上方的城門洞盤查行人。一位面孔陰晦的官兵小隊長挨個仔細地審視着行人,他的驢臉拉得很長,象誰欠了他的錢沒還似的。
這時那高個子青年也混在人流中來到了城門洞邊。
個子高有時候並不是好事——因爲太扎眼,無論在哪裡都是引人注目的對象,除非他把自己削矮一截——當然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儘管他站得離城門洞還比較遠,但仍被那幾個官兵一眼就望到了,幾枝長槍“刷”地伸到了他的面前。那官兵小隊長也慢慢踱了過來,陰鬱地上下打量着他:“幹什麼的?”
那高個子青年陪着笑臉,點頭哈腰道:“進城看望一個病人。”
“進城看望病人?你姓甚名誰?哪裡人氏?”
“在下是城西黃家埠人氏易高,小的叔父病重,特進城探望。”
官兵小隊長一雙陰騖的眼睛在高個子青年身上來回審視着。忽然他的腰刀頂住了那青年的胸口,惡狠狠道:“胡說,你明明操山東登州口音,你個子這麼高,鼻子這麼大,我看你就是反賊楊……”
官兵小隊長的話未說完,“呯!”青年人的拳頭已經伸出,官兵小隊長頓時如一隻笨狗手舞足蹈飛了出去,連人帶刀摔落在碼頭下,連臭屁都跌了出來。
“抓住他,抓反賊!”衆官兵頓時歇斯底里起來,大呼小叫着將那團團青年圍住,準備來個網兜兜王八。那青年卻“噌”地凌空掠起,如一隻展開雙翅的大鵬飛上了城樓,接着幾個起縱射到了城內街上。
城門洞官兵的歇斯底里早將同伴都招了來,大街小巷頓時全是兵,更有無數亂箭“嗖嗖嗖”攆着青年的屁股射來。青年的屁股靈活地扭動着,在箭雨中勝似閒庭信步。
街上除了兵,自然還是有很多行人的,這些行人沒有扭屁股的本事,只好驚慌地大喊大叫、你擠我撞、東躲西藏,哭喊聲一片——彷彿哭喊聲越大就越壯膽。
那青年可能也知道行人的扭屁股功不行,而官兵的箭又都是不長眼睛的,他雖然玩世不恭,卻也還是懂得上天有昊生之德,因此他身形一展,躍離了密集的人羣,又掠過幾個商販的攤鋪,滾進一條小巷子裡。
官兵們追到巷子裡,卻不見了那青年。他們正東張西望,忽見小巷那頭一個老頭哼着小曲挑着一擔穢氣沖天的大糞走了過來。
“喂,老頭,看見一個高個子青年人沒有?”一名官軍掩住鼻子問道。
那老頭往巷子另一頭指了指:“往那邊是過去了一個跑得很快的年輕人。”
“快追,快追!”官兵們吆喝着往巷子那邊趕去。
那老頭嘿嘿一笑,正要轉身,一個官兵忽然衝他大叫道:“他就是楊……”
話音未落,一團大糞已飛進了他嘴裡。
那些官兵還未回過神來,那兩桶大糞已兜頭蓋臉向他們潑去,黃糊糊的穢物將他們淋得如同糞坑裡撈起來的蛆!
等他們歪鼻扭嘴從大糞中鑽出來時,青年人裝扮的老頭早已不見了蹤影。
同一天,江南蘇州知府衙門。
知府胡仁翹着個二郎腿高坐在大堂上,背後懸一大匾,上書“名鏡高懸”四個金光大字。胡知府神氣地搖晃了一陣,將驚堂木一拍,叫聲:“將人犯押上堂來!”
兩旁的公差立刻吹鬍子瞪眼睛用刑杖拄着地面吆喝道:“威——武——”幾名帶刀捕快將一個十多歲的少年推搡了進來,押到堂前跪下。胡知府冷眼打量着他,只見這少年雖然面黃肌瘦,但身上卻有一股天生的倔強和桀驁不馴,眼裡更是殺氣騰騰,一副舔血拼命的樣子,典型的小蠱惑仔、打架兇徒!
那胡知府嚇了一大跳,這少年好大的暴戾之氣!幸好落在了本官手裡,若讓他繼續呆在外邊還不定要幹出什麼沸反盈天之事。當下他把驚堂木一拍道:“好倔強的小子!你可知你是爲什麼進來的?”
那少年以一副蔑視的神情看着他道:“老子喝多了一點酒在城南破土地廟神龕上睡午覺,這幾個神經病捕快硬說大爺是強賊,不容大爺分說就將大爺用鐵鏈鎖了來,還問大爺是爲什麼進來的,真是好笑!”
“嘟!你不敬神佛、竟敢在土地爺神龕上睡覺這已是其罪之一!其罪之二,好好的良民怎麼會跑到土地爺神龕上去睡覺?這不是強賊是什麼?”
“你大爺我在土地爺神龕上睡一覺就成了強賊了,這是什麼混帳邏輯?”
“好橫的小子!大刑伺候,給我打下他的氣焰!”胡知府從籤筒裡抽出一支令籤正要擲下去,一個師爺模樣的人附着他的耳朵說了幾句話。那胡知府一楞,立刻換了一副表情,收回了令籤,皮笑肉不笑道:“小英雄,你可叫單鐵勇?你爸爸是隋朝好漢單雄信?”
“是又怎樣?”單鐵勇倔強地一仰頭道。
“不怎麼樣、不怎麼樣,”胡知府這時已是滿臉堆笑,“本官不知小英雄駕到,實在是有失遠迎。來呀,把小英雄送入後堂,好酒好菜招待,另選美人伺候!”
衆捕快答應一聲,將單鐵勇拉入了後堂。
胡知府臉上樂開了蓮花,和師爺相視一笑:“哈哈,想不到上天讓我逮到了這個‘寶貝’,何愁沒有升官發財的機會?我問你,這小子真的就是殺害宇文大人的那個朝廷欽犯單鐵勇?”師爺道:“絕對不會錯!這小子可值五萬兩大銀啊!”胡知府眉開眼笑之餘又略有惆悵:“可惜逮不到那楊賢傑,那可是十萬兩啊!”
師爺道:“大人勿憂,這個姓單的都抓到了,還怕逮不到那姓楊的嗎?”
“不錯!”一個陌生的男聲忽然插了進來。
胡知府和師爺嚇了一大跳,正擡頭四處張望,“啪”驚堂木一響,一個高個子白衣青年已在胡知府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胡知府和師爺都張口結舌:“你……你是什麼人?你怎麼進來的?”
那青年的身上還沾着一點點穢物,散發着微微的臭氣。他瀟灑地撣了撣衣服,微微一笑道:“從大門走進來的啊。”
從大門口至胡知府的案桌前少說也有二三十步,而且每一步都有兩名公差拄刑杖阻攔,普通百姓看見這排場嚇都嚇壞了,不是打官司,誰敢到知府大人的衙門裡來閒逛?
而這青年人竟然說是從大門走進來的,如此目無法紀,這還了得?
“來人啊,給我扠出去……”胡知府駭然大叫道。
“別歇斯底里了,不會有人來的。”那青年的臉上仍然堆着笑意。
胡知府放眼一看,只見那些公差已全部躺在地上按着肚子揉個不停。
“怎……怎麼會這樣?”胡知府的嘴巴張得比蛤蟆還寬。
“沒什麼,他們不過是‘肚子’疼而已,過一個時辰就好了。”
“你……你私闖公堂、膽大妄爲,你到底是什麼人?”胡知府一張臉已經駭成了豬肝。他做夢也想不到這青年怎麼就神不知鬼不覺從公堂大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並放倒了他的全部公差。
“不才楊賢傑,你不是正要找我嗎?不才這便送上門來了。”
“啊,你是楊……”胡知府駭得屎都拉了出來——三天前,他剛剛得到朝廷緊急下達的公文,說是南慶關總兵宇文相和連同他的兒子、老婆、小妾共十三口在自己的府砥中突然遭人殺死,連首級都拎了去。據說作案者乃是隋朝餘孽——靠山王楊林之孫楊賢傑和瓦崗叛將單雄信的兒子單鐵勇。此案震動了朝廷,皇上已授意刑部行文到全國各州縣,張網捕捉楊、單二人。
胡知府也做着拿住楊、單,向朝廷邀功、加官進爵的美夢,想不到他手下的公差今天竟真的在城郊土地廟拿住了單鐵勇。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楊賢傑也自動送上門來了!
犯人自動送上門來,往往只意味着兩件事:一是投誠,二是尋晦氣。看楊賢傑的神氣,投誠是想都不用想,只可能是後者!
這時那師爺不知死活,竟然撥出一把小刀向那楊賢傑刺去!楊賢傑似乎看都沒看他一眼,胳臂輕輕一拂,“呯!”那師爺已活象只蛤蟆倒飛了出去,直撞到牆壁上,“嘩啦”牆壁被撞出了一個人字形的大洞,師爺已經從那個人字形大洞裡跌出了牆外!
胡知府才待轉身,只覺得後脖領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再也動彈不得,跟着翻了個個兒,象只笨狗仰面朝天睡到了地上。“刷!”一柄冰冷的大刀跟着壓住了他的喉結。
“好漢,饒命啊……”胡知府渾身篩糠、屎屁不停地滾,褲襠裡已經兜滿了屎,粘乎乎的難受,但是壓在他脖子上的鋼刀更讓他感到難受——屎褲子可以脫了洗掉,腦袋掉了就是用線縫上也是不濟事的。
“別緊張,放鬆、放鬆。”楊賢傑仍然面帶着微笑,彷彿是個謙謙君子,看不出他的手上正拿着殺人的刀。
“好漢,下官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請好漢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下官吧……”
“嗯,我本來是想饒你,可我在連續看你斷了三天案後,才發覺不殺你實在對不起天地良心!前天你是不是斷了一個竊雞的案子?那人不過是竊了一隻雞,你卻說什麼‘孔子曰,朝竊雞、暮則死,’判了人家一個斬立決;昨天有人竊了一口鐘,你卻說‘孔子曰,竊鍾者,守時也’,把人家給放了。昨天你還判了一個案子,是個兇殺大案,那殺人犯的父親三年前也是因爲殺人被判了死刑,你又引用孔子的話說什麼‘孔子曰,父死三年不改其志者是爲至孝也’!不但將這殺人犯放了,還恭恭敬敬送人家出去!你胡亂斷案、草菅人命也就罷了,可你不該財迷心竅,想在我和鐵勇身上發財啊。”
“是是是,下官瞎了狗眼、鬼迷了心竅,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饒了本官吧,本官十年寒窗,好不容易纔掙得這頂知府的烏紗……”
“你說得也有道理,我應該放了你,不過,很可惜呀,我楊賢傑和大唐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曾經發過誓,對大唐的官要見一個殺一個,所以……”
“好漢,別……”
“好了,別象個熊包一樣!”楊賢傑面露微笑,竟將刀收了起來,看樣子他已改變了主意。胡知府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疑惑道:“好漢,你不殺、殺我了?”
“你擡頭看一下天花板。”楊賢傑仍然面帶着微笑,也沒說殺,也沒說不殺。
“嗯。”胡知府不知道楊賢傑要他看天花板幹什麼,還以爲天花板上有什麼好看的東西,於是真的擡起頭向天花板上看去。就在他伸長了脖子的瞬間,一道閃電已自他的脖子上抹過,然後他的頭帶着難以置信的神情滾到了牆角。
楊賢傑看了看胡知府的頭,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怎麼這麼憨呢——叫你擡頭你還真擡頭啊!”手腕一抖,揮落刀上的血跡,然後提刀瀟灑地走入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