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一片安靜,屋子裡一家人,誰都沒有先開口,慢慢的氤氳成一片凝重的氣氛。
奇棻自出生以來,家裡頭便已經決定將來她是一定要進入王宮的人,所以自幼奇棻便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現在忽然之間讓她放棄這麼多年來的執着跟付出,一時之間自然是無法接受,難道她在家人眼睛裡便是這樣可有可無的存在
“二哥,難道在你眼睛裡我竟不如一個外人嗎”奇棻知道今兒個家裡這個決定,是她二哥說服了爹孃,心裡不免對這個二哥生出了怨憤之心。因爲他身體不好,家裡頭所有人都將他捧在手心,再加上二哥善於謀略,更是加重了在這個家裡的分量,可是難道自己就應該被家裡這樣犧牲嗎
她當然不滿意,惱怒之下,自然就對着奇勳開火了。
奇勳看着妹子的神色,一字一字的說道:“小妹,家族前程比你我婚事重要得多,你應當心裡明白我這樣做並不是徇私,正是公道。”
“在你眼中的公道,難道就是要犧牲我的利益嗎”奇棻想不明白,明明之前家裡頭不是這樣的,但是自從二哥遇上了裴瑞禕好像事情一下子就變了,連帶着她也跟着受了牽連。
“並不是這樣”
“依我看就是這樣,你們一個個的都被那個裴瑞禕迷昏了頭嗎汗王是這樣,淳于恆是這樣,難道二哥你也這樣嗎”
“你胡說什麼”
“我哪有胡說,你沒見裴瑞禕之前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那王后的位置遲遲早早是我的,可是現在呢你跟她不過見了兩面,現在就要讓家裡頭做她的附屬爲她效勞嗎分明是你自己公私不分,卻要來指責我,你糊塗”
奇棻的性子素來是溫婉的,想今日的盛怒,她以前幾乎是從未做過的,此時看着女兒淚如雨落,奇夫人便先受不住了,對着丈夫說道:“這事兒不如再想想吧。”
奇勳冷笑一聲,慢慢的站起身來,彈一彈衣角,這纔看着自己的父親說道:“我只是提一個建議,做不做我這個活不了幾天的人也無法做主。只是我提醒一句,那裴瑞禕可是有仇必報的人,你們看追風馬場這兩日的狼狽不堪便可知曉。她現在是不能動了追風馬場的根基,但是她在尋回純血馬之後,追風馬場遇上了多少麻煩上次馬糧一事兒,裴瑞禕先燒其糧倉,而後回了戎都放出消息哄擡了糧價,追風馬場損失了多少這次我不過是給她放了一點消息,結果呢這女人轉頭就把消息送出去,現在就爲了這筆不知道虛實真假的大買賣,追風馬場現在可是日日訪客絡繹不絕造成多大的麻煩”
數到這裡奇勳冷笑一聲,看着自己父親凝思的神色,母親微帶着不耐,大哥沉吟不語,最後眼神落在奇棻的身上,“裴瑞禕把消息放了出去,這筆買賣不管是真是假,追風馬場註定要出血的,而她不過動動口而已。奇棻,若是換做你你能做的到嗎我知你素來自視甚高,現在家裡前有三大家族虎視眈眈,後有二叔步步緊逼,你若是願意拖着全家陪你去死,你儘管任性好了,反正到了那一日說不定我早已經魂歸黃泉,不受你什麼拖累,只可憐爹孃大哥後半輩子可怎麼過”
“你住口”奇棻滿臉通紅,好似被人掐住脖子喘不上氣來,“奇勳,你除了拿話擠兌我,你還能做什麼”
“對,我就這點能耐,你愛聽不聽。”奇勳甩袖子走了,臉黑如鍋底,屋子裡剩下的人越發的沉默。
奇星華看着兒子的瘦削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面上帶着幾分疲憊,揉揉眉心,嘆口氣看着老妻,“你跟我說句實話,那裴瑞禕到底是個什麼人”
奇夫人這輩子坐在家主夫人這個位置上,可謂是閱人無數,奇星華對妻子還是很信重的。
奇夫人看着女兒獨坐落淚,心如刀絞,又看向丈夫眼眶也紅了紅,旁邊大兒子遞過帕子給她,她接過來按按眼角,這才深吸一口氣說道:“那是個令人看不透的人,生死不懼,言語如刀,行事見微知著是個極厲害善於攻心之輩,所以勳兒才如此忌憚。”
奇星華微微色變,“她也不過一個小姑娘,你是不是太誇張了”
奇夫人搖搖頭,就把那日去見瑞禕的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一遍,隨着奇夫人的描述,不要說奇星華跟大兒子,便是奇棻也靜默下來,掛在腮邊的淚珠都忘記擦拭,隨着時間的消磨,漸漸地風乾在臉上,肌膚也跟着緊繃起來,就如同她此時的心,皺成一團。
奇言作爲奇家將來的承繼人,此時並未主動開口,而是將目光看向他父親。就看到父親緊緊皺起的眉頭,若不是奇家現在受二叔掣肘太深,便是裴瑞禕再厲害十倍,他們奇家也不放在眼裡。可是偏偏那裴瑞禕卻恰如其分的握住了奇家的短處,隨着母親的描述,他似乎都能想象到那女子嘴角含笑志在必得的笑容,格外的令人不舒服。
“能讓汗王傾心之人,果然不是簡單之輩。早在當初一入戎都,便要吵着去尋純血馬,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話,可是她偏就尋了來。從那時起,我便知道這個女子不簡單,只是沒想到她翻手雲覆手雨,手段如此厲害。”
“爹,我倒覺得也許這一切都是有汗王在背後謀劃,一個小女子,我實在是不太相信能有這般的能耐。”說着看了自己妹子一眼,“妹妹也算是家裡自幼就開始教導的人,論心機許是不會輸,但是這手段卻要略遜一籌了。”
聽着大哥這話,奇棻的臉色纔好了一點,點點頭說道:“我也覺得大哥說的有道理。”賽馬場上她跟瑞禕見過面,她知道她不簡單,但是隻怕也沒有二哥說的那樣恐怖,到底是二哥被色所迷,纔會替她開脫說好話,居然想要讓她給她讓路,二哥着實討厭。
奇夫人輕輕搖搖頭,想要說什麼卻又沒開口。一邊是女兒,一邊是兒子,她這個做母親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捏哪個都疼啊。
奇勳不在,奇棻是家裡的嬌的女兒,最後也沒能真的定下決議。奇家主穩坐家主這麼多年,也是個做事幹脆的人,只是遇上女兒的婚事,到底是難免多有猶豫。更何況,比起外人,自然是更相信自家人。
奇勳知道了結果後,看着前來探望他的大哥,只是譏笑一聲,卻沒再勸說什麼。
奇言看着弟弟這般模樣,就與他對坐,執壺續茶,“你就那麼相信那個裴瑞禕”
“那是對於同樣危險的人敏銳感覺,說出來大哥也不會明白的。”奇勳對奇言並未惜字如金,“大哥,你知道我這個人從不說廢話,裴瑞禕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不僅自己有手段,更重要的是汗王對她的心思。我們奇家不怕一個裴瑞禕,但是若是得罪了汗王,除非上頭的寶座換個人,否則奇家日後可就不好過了。汗王那是比裴瑞禕更令人恐怖的人,你還記得當年先汗王薨世,汗王是如何殺進戎都的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奇言的神色也隨着弟弟的話變得難看起來,他自然是忘不了的。那天他作爲奇家人還登上城牆,現在依舊清晰的記得,縱然是站在高處,那空氣中瀰漫的重重的血腥氣,也讓他久久不適,現在回想起來都忍不住的心裡生寒。
他們汗王,那是比沙漠狼王還要可怕的人。
“還記得國師嗎”
奇言自然記得。
“這個一口斷定汗王天煞孤星,刑剋六親,兇惡殘暴,孤鸞寡宿,寂寞之命的人,汗王沒有殺他,卻把他奉養起來,就跟籠中的金絲鳥一樣,這樣的懲罰比殺了國師還要可怕。”一個被斷定沒有前程命硬的人,卻坐在了那個可以住在別人命運的位置上,大國師的臉面不僅被踩在地上,還要卑微屈膝的活着,這就是他們汗王
“可是,汗王總不會只娶一個裴瑞禕,棻兒未必沒有機會。”奇言想起妹妹委屈落淚的模樣,忍不住還是講了這麼一句。“既然這樣,別家能往宮裡頭送人,你爲何卻不能成全棻兒的一片癡心,這並不難。”
“大哥,你這一時心軟,只怕會搭上奇家的命,你敢賭嗎”
“你這是什麼話,難不成那裴瑞禕還敢一個人獨霸王宮不成”奇言怒極拍桌,簡直不成體統。
題外話:
今日二更,第一更送上,下午還有一更,時間要晚一點六點左右,羣麼麼噠,?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