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張鉉和往常一樣在軍衙官房內處理積壓的公務,雖然他職權中有節制江淮六郡的權力,但事實上他被派至江淮的主要任務的剿滅江淮亂匪,並不干涉地方政務。
儘管如此,他還是有大量的軍務要等他簽字批准,諸如兵甲軍糧、訓練考評、軍功評定等等大量瑣碎之事。
張鉉負手站在窗前,目光中若有所思,他正在考慮水軍副將人選,儘管齊亮是個難得的水軍大將,但他畢竟出身水賊,在用齊亮的同時,張鉉也考慮須給他罩上了一個籠頭,要防止他成爲苗海潮第二。
這時,親兵在門口稟報:“啓稟將軍,張姑娘有急事求見!”
張鉉微微一怔,張出塵要見自己,會有什麼事?
“請她進來!”
這時張鉉忽然想起招募女兵之事,若不是張出塵來找他,他幾乎把此事給忘記了。
片刻,張出塵快步走進了張鉉的官房,張鉉連忙起身笑道:“出塵姑娘有什麼事?”
張出塵猶豫一下,自己該不該把昨晚的發現告訴張鉉,但她的猶豫只是瞬間,便立刻道:“我想給你說說竇家首飾店的事。”
“就是你們前兩天去的那家首飾店嗎?”張鉉笑問道。
張出塵點點頭,“我昨天晚上又去了,而且看見了你應該感興趣的東西。”
一個時辰後,張鉉拉着房玄齡一起來到了南市,說是要了解一下南市各大商家的背景。
房玄齡很奇怪張鉉爲何對關隴貴族如此感興趣,按道理,他們一直在青州發展,和關隴貴族相距遙遠,雙方不應該有什麼交集纔對,爲何張鉉卻對關隴貴族特別關注?
“將軍是想去了解一下江南會的情況吧!”
“兩者皆有!”
張鉉笑了笑道:“既然關心江南會,也關心關隴貴族,我只是想知道他們在江都究竟有多大的勢力。除了商業外,還有沒有別的勢力?”
房玄齡聽出張鉉話中有話,便試探着問道:“將軍是說他們在江都暗中培植勢力?”
“我得到一些情報,或許有這個可能!”
兩人邊說邊走。很快便來到了南市珠寶首飾行所在的街道,張鉉一眼便看見了妻子所說的那家店鋪:玉河金鋪。
和別的首飾鋪相比,這家首飾鋪着實規模很大,頗有點鶴立雞羣的感覺。
張鉉當然相信張出塵告訴他的情報,這座店鋪裡藏有大量兵器。只是他有點想不通,竇家在江都儲存兵器做什麼?難道他們想在江都發動兵變?
歷史上雖然有江都兵變,但那是驍果軍發動的兵變,不需要竇家再另外再補充力量,而且就算關隴貴族佔據了江都,也和他們的根基之地太遙遠,實在是有點不太現實。
張鉉走進大門,首飾鋪掌櫃立刻聞訊趕來迎接,“歡迎張將軍光臨小店!”
張鉉淡淡笑道:“我是來找竇揚,他在嗎?”
王掌櫃當然知道店鋪背景的秘密藏不住了。張鉉夫人既然知道,張鉉當然也會知道,不過揚公子說,張鉉和竇氏家主的關係很好,他應該不會來爲難店鋪。
“不瞞將軍,我家公子昨天下午趕回洛陽去了,現在不在江都。”
“是真的嗎?”
“小人不敢欺騙將軍,公子也沒有讓小人隱瞞,確實不在江都。”
“既然如此,我改天再來。”
張鉉轉身離開了店鋪。房玄齡更是一頭霧水,人不在就走了,那叫自己來有什麼意義?
張鉉彷彿明白他的心思,對他道:“讓軍師一起來。是打算把這件事交給軍師去做。”
張鉉隨即對他低語幾句,房玄齡連連點頭,笑道:“將軍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妥善處理好。”
首飾店王掌櫃是江都本地人,但二十幾年前就在竇家的產業中做事,多年來忠心耿耿。也贏得了竇家的信任,掌握着竇家在江都所有的產業秘密。
王掌櫃的家在南市附近的左上河裡,是一座佔地三畝的小宅,家中有老父、妻子和兩個兒子,另外還買了兩個小丫鬟,由於王掌櫃收入較高,一家人的生活過得也比較富足。
次日傍晚,一身疲憊的王掌櫃回到了家中,這幾天竇揚交給他大量額外的事情,忙得他焦頭爛額,最終處理完,但也累得疲憊不堪。
他剛走進家門,妻子便迎上來笑道:“二郎去幫你做事了嗎?”
二郎就是王掌櫃的次子,只有十六歲,在郡學讀書,這幾天放假在家,王掌櫃不由一怔,“沒有啊!他幾時來找我?”
他妻子也有點愣住了,“不是你派人來把叫去嗎?”
“我幾時派人來找他?”
王掌櫃頓時急了,“是什麼人,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今天中午,來了一人,說是你的夥計,你找二郎去店裡幫忙,二郎就高高興興跟他走了,夫君,不是你派的人嗎?”
“我沒有派人!”
“夫君,到底出什麼事了?”
王掌櫃的妻子慌了起來,拉着他的手喊道:“會是誰把他帶走了。”
王掌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安慰妻子道:“或許是二郎想出去和朋友玩,找的一個藉口,晚上他就應該回來。”
王掌櫃也安慰自己,自己一向老實本分,也沒有什麼仇人,應該不會有人要害自己的兒子。
可話雖這樣說,到了晚上,他兒子依舊一點消息都沒有,王掌櫃頓時有點急了,他終於意識到,兒子很可能是出事了。
就在王掌櫃穿上鞋準備出去尋找兒子時,一名丫鬟跑來稟報,“老爺,外面有人找!”
“是誰?誰這個時候來找我!”
王掌櫃又氣又急,終於忍不住吼了起來,小丫鬟嚇得呆住了,她從未見過老爺這樣氣急敗壞的樣子。
“老爺,他說是來談談二郎的事情。”小丫鬟害怕地低下頭道。
“啊!”
王掌櫃一下子呆住了,他忽然反應過來,一陣風似的衝到門口,只見門外站着四人,三名隨從簇擁着一名年輕文士,文士滿臉笑容,依稀有點眼熟。
“你們是——”
“在下房玄齡,王掌櫃,我們昨天見過。”
王掌櫃頓時想了起來,昨天和張鉉一起來店裡之人,不就是這個年輕文士嗎?
他終於有點明白過來,難道自己兒子失蹤和張鉉有關係?
王掌櫃忽然想起一事,頓時滿頭冷汗,腿開始哆嗦了,房玄齡看得清楚,笑道:“王掌櫃,這裡可不是說話之地。”
“我知道,請房先生跟我來。”
王掌櫃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連忙帶着房玄齡進了自己房間,房玄齡的三名隨從叉手站在房門,連王掌櫃的妻子也不準靠近。
“我兒子在哪裡?”王掌櫃急不可耐問道。
“王掌櫃放心,令郎現在平安無事,只要我們談得愉快,令郎很快就會回家。”
房玄齡言外之意,如果談得不愉快的話.......
王掌櫃頓時泄了氣,一屁股坐下,半晌纔有氣無力道:“你們到底要什麼?我給你們將軍說過,竇公子進京,確實沒有騙人。”
“我們當然知道竇揚回京了,他是乘船回京的,我們對他不感興趣。”
“那你們是要.......?”王掌櫃試探問道。
“其實王掌櫃知道我們想要什麼,我就直說了吧!你們藏在地窖裡的兵器是做什麼用的?”
王掌櫃心中一聲哀鳴,果然是爲這件事而來,自己早就給公子說過,知道的人太多,紙遲早包不住火。
“確實有一點兵器......”
“具體有多少?”擊破了王掌櫃的防線,房玄齡便毫不含糊地問道。
“大概.....戰刀六千把,長矛....四千根,盔甲一千二百副。”
房玄齡暗暗點頭,兵甲的數量比他估計的要多很多,足以武裝一支軍隊了。
“這些兵甲做什麼用?”房玄齡開始問到核心問題了。
王掌櫃嘴脣哆嗦一下,本能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有這些東西,就在店鋪裡。”
房玄齡注視他半晌,轉身便走,重重丟下一句話,“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準備給你兒子收屍吧!”
王掌櫃嚇得叫喊起來,“先生慢走,我知道!我知道!”
房玄齡停住腳步,冷冷回頭看了他一眼,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說得一點都不錯。
王掌櫃更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那些兵器準備賣給江南會。”
房玄齡一怔,這個結果他卻沒有想到,關隴貴族居然和江南會有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