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輸了!”
張鉉舉起手,苦笑道:“我真是糊塗了,我怎麼會是王兄的對手?”
王伯當一收刀笑道:“你錯了,其實你的力量遠遠超過我,只是你根本不會用,沒有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那怎麼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這個一言難盡——”
王伯當指着院角的幾塊大石笑道:“我們去哪裡談!”
兩人來到大石上坐下,王伯當笑道:“其實我早就看出賢弟並沒有練過武,對吧!”
張鉉怎麼可能沒有練過武,只是他在後世練的武和隋朝的武藝可能不一樣,他還是謙虛問道:“我不太懂伯當兄說的練武。”
“其實練武就是一種改變體質的過程,比如我胞兄王毅也沒有練過武,長得比我矮半個頭,比我瘦弱,胳膊比我細得多,筋脈也遠比不上我粗壯,如果我不是從小練武,那我現在就和他一樣。”
“王兄的意思是說,練武必須要從小進行,是嗎?”
“這是當然,練武可以促進孩童骨骼生長髮育,讓人長得高大魁梧,不過大隋人高大魁梧的很多,未必有我這樣的力量。”
張鉉苦笑一聲,“就和我一樣,一個大草包而已!”
“賢弟太謙虛了,賢弟不是沒有力量,而是不得其法,沒有刻意去挖掘自己的潛在的力量,對吧!”
張鉉默默點頭,冷兵器時代沒有槍炮,靠的就是搏擊技能和力量,所以歷朝歷代的統治者都會從戰略角度培養能上陣殺敵武藝高強者,爲此付出巨大的資源,可一旦槍炮代替了刀箭,古武就失去生存的基礎,武術就變成了一種健身方法,當然沒有人刻意去挖掘力量。
後世的武術和古代的武藝確實不是一回事。
“那怎麼挖掘力量呢?”
“打個比方說,賢弟平時只能舉兩百斤重量,但在某種情急之下,卻能舉起五百斤的重量,有過這種經歷嗎?
張鉉點點頭,他確實遇到過,相信很多人都遇到過,一些柔弱的女子爲了救自己的親人,竟然能擡起汽車,在他那個時代,這叫做潛能。
可是潛能又怎麼挖掘呢?他還是不解地望着王伯當。
王伯當笑了笑,“人的力量不僅僅貯藏於手臂,還要肩部力量,頸部力量、腰部力量,腿部力量等等,其實身體的每一處都有力量,關鍵要把它在舞動兵器之時集中於雙臂,我們把這種方法叫做聚力,也有人叫做易筋術,名稱不同,意思一樣。”
“我明白了!
“其實道理很簡單,關鍵是怎麼才能做到。”
張鉉心中有一種不妙的感覺,試探着問道:“那王兄是怎麼做到的?”
王伯當目光炯炯地注視他,繼續道:“練武是一個長期而艱苦過程,要付出大量的汗水和金錢。”
“還需要大量金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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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光憑苦練是沒有用的,更重要是藥物輔佐,買藥配藥要花費大量金錢,所謂貧文富武,就是這個緣故,而且藥的配方是各家的不傳之密,父子家族代代相傳,這就是庸者生庸者,強者生強者的根本原因。”
張鉉又問道:“如果我開始練聚力,是不是也能像王大哥一樣,力量倍增?”
“這個需要天資,就像挖到了一大塊含金礦石,把黃金提煉出來纔有價值,有人能提煉出一兩黃金,有人卻只能煉出一株黃金,聚力也是一樣,需要不斷突破自己的極限,突破次數越多,能聚集的力量越大,我只突破了兩次,但你見到的宇文成都據說突破了四次,所以他才能成爲絕世猛將,這是他的天資,絕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
停一下,王伯當又有點遺憾道:“而且賢弟練習聚力的年輕稍大了,一般在十歲左右開始練習,當人體筋骨固定後,再想練就有點晚了。”
張鉉的心都涼了,那不就意味着他沒有任何希望了嗎?他已經二十二歲了,早就過了練習聚力的年齡。
王伯當站起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沮喪,你就是我說的例外,你有這麼高的身材,這麼健壯的體格,筋脈也不亞於我,這就是天資,只要你能重新練習聚力,將渾身力量集中於雙臂,我相信你的成就會遠遠超過我,你是大器晚成,只是我能力有限,我只能幫助你一點點,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
張鉉住在最東面的一間小院裡,這裡是王伯當家的客房,只住着張鉉一人。
房間擺設很簡單,正面擺着一張用了十幾年的老牀榻,依舊十分結實,牀榻上放着簇新的細麻被褥和一隻竹枕,榻旁有一隻油光滑亮的竹箱,牆角還有一張桌子和坐榻。
此時,張鉉負手站在窗前怔怔地望着遠處一棵結滿白果的公孫樹,幾名隔壁的光屁股頑童正爬在樹上用竹竿敲打黃澄澄的果實。
張鉉似乎什麼都沒有看見,顯得有點心煩意亂,他還在回味王伯當剛纔說的一席話,挖掘潛能,聚渾身之力於雙臂,他現在才明白,要練到宇文成都那一步是多麼遙不可及。
不說宇文成都,就連王伯當的武藝也彷彿是另一個世界。
張鉉從小酷愛練武,六歲時便被選進少年武術班,跟隨老師到處去拜師學藝,他對學武術有一種天生俱來的癡迷。
十八歲參軍,正是過硬的武術底子使他被特種兵教官一眼看中,從此開始了長達兩年的殘酷訓練,兩年前又被送進陸軍學院學習,可就算是學習,他對練武也有一種異乎尋常的熱愛,彷彿是天生具有。
發現自己誤入隋末,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學武,畢竟隋末亂世,拳頭硬纔是真理,他沒有足夠的文學素養,當不了文臣謀士,那只有走從武這條路。
而且這個時代還有李元霸、宇文成都、裴元慶、羅成、秦瓊.....
無數讓他心搖神蕩的猛將都會一一出現在他眼前,他幾天前還曾經夢想自己也能成爲其中一員,可現在.....他竟然有點絕望了。
王伯當用一種婉轉的方法告訴他了武技和武藝的區別,武技只是拳腳招式,而武藝卻是力量。
他一米九的身高卻舞不動五十斤的槍,而矮他半個頭的王伯當卻能用六十斤重的長槍,更不用說宇文成都二百多斤重的鳳翅鎏金钂了。
他把這個時代的武藝想得太簡單了。
這時,門口鑽處一個圓溜溜的小腦袋,笑嘻嘻對張鉉道:“張大叔,爹爹讓我送一把刀和刀譜給你。”
小傢伙跑進來,把一把刀和一隻卷軸放在桌上,又從懷中摸出一隻瓷瓶,“對了,還有這個!”
張黎好奇地接過瓷瓶打開,裡面是十顆硃紅色的丹藥,大小如葡萄,氣味芬芳。
“這是什麼?”
“這是培元丹,我們王家的獨門秘藥,我也在吃,嘻嘻!不過一天只能吃一顆,有一次我偷吃了兩顆,差點把我熱死。”
張鉉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笑問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麼?”
“我叫王遠志,爹爹說男子漢要有遠大的志向,但我娘總叫我小五郎,我哪裡小了?”小傢伙撅着嘴不服氣地說道。
張鉉忍不住笑了起來,拍拍他後腦勺,“叫小五郎也不錯,你爹爹呢?”
“我爹爹出去了,我聽見他對娘說,他要買什麼裝水的瓦缸,要去幾年,娘都哭了。”
張鉉一怔,他立刻明白過來,不是裝水的瓦缸,而是瓦崗寨,歷史上,王伯當就是跟隨李密上了瓦崗。
可是.....李密被自己殺了啊!王伯當還去瓦崗寨做什麼?他心中着實困惑不解,難道自己殺的李密是另一個李密?他想起城門口看到的李密人頭,分明就是另一個,他真的有點糊塗了。
這時,一陣孩子的歡笑聲將張鉉從沉思中驚醒,他才發現小傢伙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張鉉知道自己想不通,索性也不再多想,將它擱之腦後,他拾起桌上的刀,就是下午和王伯當比試那把刀,隋軍橫刀,非常適手,他不由又想起了王伯當說的那番話。
‘你不用沮喪,你有這麼高的身材,這麼健壯的體格,筋脈也不亞於我,這就是天資,我相信你的成就會遠遠超過我,你是大器晚成。’
張鉉心中涌起一股豪情,開始又有了信心。
張鉉拾起卷軸緩緩展開,他的心頓時怦怦地跳了起來,只見卷軸內發黃的絹布上是一幅幅人物畫,一人在練刀,栩栩如生,一共有十八幅圖,每一幅圖旁邊還有幾行說明文字。
張鉉翻到最後,看見一張紙條,王伯當專門寫給他。
‘此乃王氏培元刀法,培元之法種類繁多,各有千秋,王家以刀法入門,輔以丹藥,一年可成,賢弟雖過培元之年,但資質天生,或許和常人不同.....’
張鉉從瓶中倒出一顆藥,託在手心凝視,硃紅色的藥丸在光線下映出一種奇異的光澤,他毫不猶豫地將藥丸送入口中,嚼碎嚥下。
張鉉久久注視着第一幅圖,又閉目冥思片刻,這時他忽然感覺到胸腹之間涌起一股熱氣,他輕輕低喝一聲,手中雪亮的戰刀霍地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