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梨木從古至今一直是種名貴木料,它天生帶有漂亮的紋路,被燈光照耀着十分好看。
不僅畫龍要點睛,雕龍同樣也要,李君昊還沒給這條木龍刻眼睛,如今正在刻畫它身上的花紋,那是一片片龍鱗,無論大小還是形狀,每片都分毫不差。
一刀、一刀,又一刀,速度快到唐老頭的心都揪了起來,這條龍越接近完成,他就越是驚歎於李君昊的手藝究竟有多精湛,那種觀看雕刻的暢快感,讓三人不約而同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
饒是老頭從事這門手藝數十年,見過許多大世面,此刻也發自內心地驚歎於李君昊的手藝,已經在猜測他是不是一直都雕龍,要不然技法怎麼會那麼嫺熟。
一把平頭刀,在高約半米的木龍身上,整整刻畫出三千多片龍鱗,一層覆蓋着一層,頭部朝天,好像有股沖天而起的氣勢!
它和周圍那些依舊是原木的樹根格格不入,精美到讓宋千忍不住盯着它看了許久,就在這時候李君昊移開了手,馬不停蹄地去雕刻另外一條根......
木雕。
這門古老藝術可以追溯到遠古時期,經歷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沉澱後,在數百年前達到頂峰,李君昊生活的那個年代,同樣也屬於是木雕行業一個興盛期,出現各種名貴漆器。
古代就是賞心悅目的藝術品,現在同樣也是,經歷過動盪紛亂年代後,這門手藝已經快要衰落了,面臨着青黃不接的尷尬境地,老一輩手藝人還有不少,但年輕人已經對木雕失去興趣,唐老頭許多朋友的手藝,都隨着去世被帶進了棺材裡。
他原本以爲,自己那位徒弟已經是年輕一代木雕手藝人當中的佼佼者,現在才發現原來李君昊纔是最厲害的,甚至在根雕方面比自己都厲害!
這讓唐老頭覺得欣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上動作,納悶於明明應該換刻刀的地方,李君昊卻沒有換,偏偏還被他給刻出來了。
瞧見很快又出現顆龍頭雛形,唐老頭憋屈想着究竟誰是他師傅,怎麼都不好好教,但已經沒剛纔那麼氣憤,因爲他覺得自己沒什麼可教的東西……
靜下心來沉靜在雕刻中,李君昊能夠感覺到平靜,腦袋裡沒想其他東西,木屑不停往下掉落。
雕刻木頭和雕刻豆腐對他來說沒什麼差別,甚至還覺得雕刻豆腐比木頭難,因爲那東西一不小心就弄壞了,當初他用豆腐雕刻出過八仙圖,也雕刻出過各種動物,至於蘿蔔雕刻,那就更簡單了。
門外,蔣老闆突然出現,大喊了聲:“唐老!我看完了,工人到門口了,現在可以搬不?”
老頭正看得入迷,覺得自己快要從李君昊的雕刻手藝中學到點什麼,突然被這一嗓子拉回現實中,頓時怒目而視,覺得門口的蔣老闆怎麼看都不順眼,別人幹事情時候隨意就打擾的傢伙最討厭,顯得很沒素質。
偏偏蔣老闆沒察覺,只顧着看李君昊那邊,接着開口說:“呦呵,小李啊,這是你雕的?
東西蠻不錯嘛,用機器雕出來的?今天你算是賺到了,剛好跟唐老學習學習,學到點東西這輩子都受益無窮。”
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類似的話,第一次聽自己女婿說,當時不知道李君昊的手藝,因此覺得合情合理,現在聽到這句話,就十分刺耳了,唐老頭欽佩李君昊的手藝,再讓他跟自己學那不是打自己臉麼,而且還是一巴掌甩過來,很疼的那一種。
瞧見李君昊停下動作,顯然是被打擾到,他那暴脾氣頓時上來了,痛斥了句:“話別亂說!
什麼機器雕的,剛剛纔用手雕出來的!
我哪能教他,自己這點手藝還不夠格呢,你就別添亂啦,該搬就搬走吧,不用告訴我,動作放輕點,也別說話!”
唐老頭很想繼續看,李君昊雕刻時候的過程在他眼中十分賞心悅目,被打擾到顯得很不耐煩,就好像美滋滋吃東西時候一隻蒼蠅掉進了碗裡,怎麼看都覺得不爽。
宋千和小莉剛剛一直全神貫注,現在表情也都不高興。
宋老闆先前聽老丈人告訴說,他剛剛說了李君昊的壞話,猜到應該是狗眼看人低,因此更加不喜歡面前這位中年人,皺眉說道:“沒瞧見正忙着?差點就被你這嗓子弄毀了東西!”
蔣老闆挺納悶,心想怎麼好好的就成了公敵,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幹嘛了,氣惱歸氣惱,但還是擠出笑容,回了句:“行,我們動作放輕點搬走東西,你們繼續忙。”
李君昊手裡拿着刻刀,側頭看了看蔣老闆,隨後又看向正氣惱的老頭、宋千他們,還不知道他們是想繼續看自己雕,當和事佬說了句:“不礙事,正好休息會兒……不然手腕受不了。”
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刻了那麼多,悄悄看了眼手錶,纔剛過去十分鐘而已,爲了不顯得突兀,他找了個理由說。
站在門口的朱何軍,聽見吵鬧聲後也走進來,他見李君昊對自己點頭笑了笑,也跟着點頭問好,目光瞧見桌子上樹根時候,神情不由一愣。
因爲他記得,自己剛纔走進來時候,他面前只是個樹根而已,短短這麼會兒功夫,已經出現了條接近完整的木龍,看看李君昊手裡的刀,再看看那件黃花梨木樹根,愕然詢問說:“小李,這是你刻的?剛剛纔刻的?”
小莉覺得今天沒白來,沒等李君昊說話,就急匆匆接口回答說:“是啊!非常非常厲害!才一會兒就雕出來了!
我的天,從小在陽東長大,我完全沒見過像他這麼厲害的木雕師傅!”
覺得這句話傷到了唐老頭,笑嘻嘻對着老丈人補充了句:“您老也厲害。”
唐老頭無所謂搖搖手,嘆氣說:“不礙事,我承認比不上他,雕得既快又好,年輕一代裡小李最厲害……比很多我們這樣的老傢伙都厲害,木雕行業有人了啊......”
蔣老闆臉色茫然,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漏掉了什麼。
盯着桌子上的東西仔細看,覺得龍頭格外威嚴,瞧見身上龍鱗時候,回過神倒吸口氣,腦袋裡冒出個念頭:原來小李,是木雕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