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世傑眼底刺痛,心不可抑制地疼了一下。
他跋山涉水地來救她,如今她毫無感激,只一句,輕飄飄的“我要去救我師兄”,就打發了所有。
可是,他來,從不是要她感激的,不是嗎?
嗤嗤一笑,他揉了揉她的腦袋,問道,“救你師兄?你知道你師兄在哪裡嗎?”
裴三三頓時目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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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但是我想,無非是兩個地方,一個是山上蘭清觀裡,再一個就是一艘船上。”
聽風眠!
那個詭異的地方,上次一戰,莫憂莫擾兩兄弟必定不甘心,抓了師兄和素素也是常理。
“如果我你錯了,你怎麼想?“
顧世傑盯着她,像看一個孩子在講幼稚的事情。
嘴角噙着一抹笑,裴三三一頭霧水,不明就裡地回望他。
“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發生過什麼跟你師兄?“
裴三三怔怔片刻,也無心隱瞞。
遂承認了。
“是的。
空姐時不時來往,兩人視若無睹,只有玫那新奇地看着這一幕。
我跟我師兄去救人過,就是那一次造成了試婚紗失蹤。”
“然後呢?”
此刻,顧世傑索性在飛機上盤問起來,他要將他不明白的一切都弄清楚,搞明白。
“然後回來了,不過我受傷,在渡口暈倒,等我醒過來,我就躺在素園我的房間。
師兄和救回來的人都不見了。”
顧世傑瞬間明白了全部的過程,心疼地瞧着裴三三,真是傻的可愛的女孩。
“你師兄和被救的人都失蹤了。
你受了重傷躺在牀上,這明是你師兄將你送回來了。”
“嗯。是的,程,他也是這麼的。”裴三三刻意不去提及他的名字。
那對於她來,也是一處禁地。
“你師兄是不是也受傷了?“
“你怎麼知道?”
裴三三越來越搞不明白了。
他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
顧世傑淡淡笑,將隔板上的咖啡送進嘴裡啜飲,淡淡的咖啡香飄散出來,逸散進裴三三的鼻間。
“如果他不受傷,怎麼會把自己的師妹交給情敵呢?”
“他這麼費盡心機地擄走你會讓你這麼輕鬆回來,一定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你!
你真是料事如神。”
裴三三眉眼低垂,傷心不已。
“師兄他中了莫憂的一刀,只是一直沒表現出來,在渡口就全部暴露了。
所以他才送我回了素園。”
她真的很擔心他,沒有一刻不擔心,在懸崖底下的時候,她還在想念他。
師兄,你到底在哪裡?
你又不要我了嗎?
顧世傑抱臂望着窗外的雲朵,大片大片的雲海,那般燦爛。
眼神裡不知名的情緒流動。
“你師兄很好。”
“嗯。”裴三三點頭。
“他送你回來之後,估計已經受傷過重,所以很輕易地被程星索給制住了。”
什麼!裴三三霍地從飛機上站起身,空姐見狀,優雅地走過來,問她,“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麼服務?‘
“我需要你去報警救人!”
裴三三現在也會玩着一套了。
不就是救個沒人嘛。
她找警察去。
看他敢不敢包藏嫌疑。
顧世傑的這一席話將她徹底的震到了,師兄竟然落到了他的手裡!
“坐下。”男人訓斥道。
“姐,不好意思,我們什麼都不需要。”
顧世傑紳士地微笑,送走空姐之後,隨着裴三三一陣白眼。
“大姐,你以爲報警能夠解決?
你看我是幹什麼的,還不是被他指揮來找你。”
裴三三癱軟在座椅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所以,你怎麼那麼沒用?“
“你。”顧世傑看她心情不好,也不跟她一般見識。
自顧自地道,“他找我去談話的時候,疑點太多。
比如你跟他不是在婚紗店,那啥了嘛。
他要找你,並沒有懷疑你被你師兄帶走。
而是一定確定你在夏木繁陰發生了打鬥,掉進了玄關裡面。”
裴三三霎時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怎麼會了解夏木繁陰內部的機關設置呢?
師兄當然不會讓他知道,除非,師兄已經無力阻止他了。
再者,他自己再也不去拉德芳斯那邊。
明顯是心裡有鬼啊。
裴三三又開始沉默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誰會料想到這樣的局面呢?
讓她想一輩子,也想不到師兄落到了那個男人的手裡。
但是她知道,她現在只有一個人,她必須要堅強。
師兄還在等着她。
那個溫潤如玉冷冽如霜的男人,正在等待她去救他。
下了飛機之後,他們就近找了個酒店洗澡換了衣服。
三個人一間房,坐在房間的茶几前四目相對,也不知該什麼。
玫那乾咳了一聲,打破僵局。
“這,這裡,真好看哈。”
顧世傑溫柔笑道,“嗯,以後還有更多好看的地方,只要你用開放的心去接納他們,你就會感受到他們的魅力之所在。”
裴三三看着玫那,看着看着,眼淚就落下來,莫名地傷感。
這個女孩子,多麼像當初的自己啊。
那個時候,程星索他是慈善家,將她牽進了素園,從此就是萬劫不復。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這晚,兩個女孩子一張牀,睡的很香。
顧世傑在客廳的沙發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他當初一早就猜到了夏木繁陰的老闆在程星索手上,但他最後還是聽了他的,出來找裴三三。
如今裴三三找到了,他又要幫她回去救那個男人。
是不是太過反覆無常了。
人最切記沒有立場。
他還記得父親跟他過的話。
打開闊別多日的手機,這是玫那一直偷偷揣在兜裡的,手槍和別克軍刀已經掉在了山裡。
好歹華爲榮耀7帶出來了。
這個原本還未出產的手機,現在恐怕爛大街了。
屏幕上,清一色全是宋亞輝打來的電話,再往後翻,就是莫娜娜,還有他媽,宋靜。
喲,他無奈苦笑。
這個刁蠻丫頭還會借刀殺人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軍師教的,程星索這廝到底是在給他穩定後方,還是在擾亂他的後方。
既然如此,他不仁,他也不義!
“喂,娜娜,我回來了。”
“喂,世傑哥哥,你回來了?”電話那頭,莫娜娜的聲音很興奮。
顧世傑終於出現了,還以爲他跑掉了,逃婚去了。
“嗯,想我嗎?
這幾天跟程總裁玩的好嗎?“
“嗯,很想你。
世傑哥哥,你出去一趟回來變得不一樣嘞,比以前親切了。”
莫娜娜有些心虛,避開了後面的問題。
難道要告訴他,她對程星索身邊的一個助理動心了嗎?
“是嗎?
舅舅還好嗎?”顧世傑隨意地問,心底已經慢慢計劃好了一切。
“嗯,他一直惦記着你。”
莫娜娜裝乖巧撿好聽的。
顧世傑長眉輕佻,道,“娜娜,你去告訴舅舅,我名太難回來上班。”
“好的!”那頭,莫娜娜已經開始雀躍起來了。
次日清早,顧世傑回到崗位,不久就收到電話,下班後趕往天星集團。
程星索似乎更加滄桑了一些。
眼袋發青,胡茬兒肆意,臉上的皮膚也不如以前好了,看起來在酗酒。
見他進來,也只是,“世傑,坐。”
顧世傑大大方方地坐下,毫不忸怩。
“你這次前去,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顧世傑在心裡笑,他從他進入江城開始,就已經把他查了個底兒朝天了。
現在來問線索,怕是直接來要人的。
“吶,是這樣的。
不瞞你,人我已經找到了,之前一直在貴州,我將她帶了回來。但是她並不願意跟我來見你。
我不好強迫她,所以只能聽之任之。”
程星索壓抑着怒氣,蓄勢待發的獵豹一般,鎖定顧世傑,淡淡問,“世傑,什麼叫聽之任之?“
顧世傑絲毫不怵,直接迎上他的目光。
“就是她想去哪裡,我只能讓她去哪裡,現在她應該還在想去處。“
“不可能,她在這裡還有牽掛,根本不會找去處。”程星索惹人懷疑地篤定。
讓顧世傑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裴三三的牽掛,不就是她的師兄嗎?
兩人的交談不歡而散,原本情敵在獵物出現之後,就應該撕破臉皮了。
程星索再度見到裴三三,已經是在十天後。
這十天,他既沒有找顧世傑的麻煩,也沒有找裴三三的麻煩。
唯一一次接受電視臺採訪,也是對着記者一臉霸氣地,“落子無悔大丈夫!
我程星索做過的決定,無論任何人,任何事,都絕對不後悔!”
顧世傑冷笑着關掉電視,這幾天跟玫那在山頂別墅住着,倒是樂得清閒自在。
玫那是個很懂的生活的女人,而且對於感情不甚執迷。
當她走出大山之後,對一切事物都抱着美好的態度。
感染了顧世傑,讓他從一場場陰謀鬥爭中得到喘息。
數日後,萬宅,一場龐大的法事完畢。
法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額頭上全是汗珠,一睜眼雙目赤紅,恨不得要殺人一般的可怖。
萬夫人身披道袍,手拿拂塵,對着三聖拜了又拜。
裴三三在決定來這裡之前,仔細地梳理了一下脈絡。
所有的事情,都應該找到它的起點才能一點點修復。
萬夫人就是誘因和起點。
所以她幫助她,擺平了纏身她多日的嬰靈。
當然,也得知了一個更加血淋淋的故事。
從前有一個女人,她很美麗,嫁給了一個富商,後來懷了一個寶寶。
生下孩子沒有多久,富商破產跳樓自殺。
女人獨自一人支撐着公司苦心經營,直到另外一個外國男人的出現。
他喚起了她內心沉寂已久的感情。
爲了能嫁給這個男人,她將自己的拖油瓶兒子帶到歡樂谷,在旋轉木馬上趁人不注意一把推下去。
男孩的頭磕在了輪軸上,流了大灘大灘的血。
從此,女人沒有後顧之憂了。
但是也從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直到有一天,在婚紗店,她再度見到了自己的兒子,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惡靈,要來找她索命。
最終女人被惡靈纏身,不斷瘋狂瘋魔瘋癲,被那個男人拋棄,又成了孤寡。
守着空蕩蕩的房子和一個惡靈爲伴,終日不得安寧。
裴三三原是不想幫助她。
從知道這個故事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想幫助她。
然而最終,還是答應了。
法事做了十天十夜。
她耗盡元氣累得暈倒,終於將嬰靈送入輪迴。
萬夫人遁入空門,終日吃齋唸佛,行善積德。
溫嵐嵐收到一合同訂單,上億的項目工程從萬家的公司匯過來。
整個公司申請被天星收購,代爲管理。
實際上就是江山易主。
這天大的好處,令人有些不敢接。
爲此,公司的高層開了三個會議,還是沒有討論出結果。
誰都不知道爲什麼會有此一招。
程星索來到萬府的時候,四處掛滿了符咒,貼滿了門神,薰香嗆鼻,好像來的是一座寺廟。
萬夫人在庵堂裡等他。
聽到他的腳步聲,也只是出聲道,“程先生,我等你很久了。”
“抱歉,事忙。”他故意來晚試探虛實罷了。
誰不知道素日萬夫人囂張慣了,眼裡容不得沙子。
“程先生,你今日來此,不過是爲了一探虛實。
你想知道的,都在二樓左手邊的臥室裡。”
程星索聽聞,心中似乎是明白了其中的暗示一般,立即起身要前往。
走到門口,萬夫人忽然出聲道,“有些人,不珍重,悔恨一生。”
譬如她,和她的愛子。
裴三三醒來時,已經在素園自己的房間裡。
時光好像倒流了一般,兜兜轉轉,又到了一個月前。
那時候她剛從鸚鵡洲回來,五天後就試婚紗,過了一晚被苗族人擄走,消失了半個月。
回來又在萬夫人家裡呆了十天。
同樣的場景,心情已經不一樣了。
她起身打開窗戶,爬上去,準備從窗戶上往下跳,誰知剛一動,就掉進了一個溫厚實的懷抱裡。
“不要離開我。”他。
裴三三默不作聲,掙脫他的懷抱,在距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站住,冷冷看着他。
目光裡,除了寒霜,別無其他。
這個世上,最可怕的是,在愛人的眼裡已經看不見愛。
“是你拋棄了我。”她只是傾訴一個事實,從未有控訴的成分在裡面。
“當然也是你收留了我,所以,這一次,當我還給你的。
從此之後,再無瓜葛,別再找人尋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