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別擠啊……”
“哪裡來的丫頭片子……”
許正霖一邊說着對不起,一邊伸手護住龍羽,免得別人的拳頭落在她身上。
終於擠到了有利的位置。龍羽踮起腳尖看的比較清楚了!
刑臺上跪着的是一個女子,低着頭看不清容貌,但看身形苗條,應該是個相當俊俏的女子。
臺下跪着兩人,一個書生打扮的,腰間圍了一條白綾,一臉僵硬,幾乎沒有什麼表情。
他身邊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咧着嘴不住的哭着,十分的慘然。
“午時三刻馬上就要到了!”許正霖道。
龍羽也學着他的樣子看了看天空,嘟囔道:“你們都是怎麼知道的時間,沒有表我在這裡跟睜眼瞎沒什麼區別!”
“你說什麼?”許正霖問道。
看熱鬧的人嘴巴也不閒,不等龍羽說話,就噼裡啪啦的議論起來。
“嘖嘖,真沒有想到這個柳香香居然是個青樓女子,從良了還敢勾引男人,當真是活該呀……”一旁的女人嘴巴十分的刻薄,說道。
另一人還有些同情之心,“話也不能那麼說,自從她嫁給了張青軒之後,咱們也不是沒有打過交道,她不像是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啊!”
那刻薄女子十分不屑道:“姐姐,難道你不知道嗎,就是因爲縣太爺的小舅子揭穿了她的身份,她才惱怒殺人的呀!”
“可憐張青軒,巴巴的娶了個媳婦,這又要打光棍了!那孩子以後可怎麼做人呀……”
龍羽擡頭去看柳香香,只見她的身子劇烈抖動着,想必這些話都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這位大姐,人家都要死了,你是不是嘴下留情,不要說的那麼難聽呀?”龍羽看不過去,道。
“喲,你是誰啊,在這裡替她說話?”那婦人瞥了龍羽一眼道。
“我路過的!”龍羽道。
“哦,原來是個外鄉人,你什麼都不知道在這裡亂嚼什麼舌根?想看熱鬧便看,不想看就走,別在這裡指手畫腳的!”
“喂,你怎麼說話呢?”龍羽道。
“怎麼,我說話怎麼了,她就是個青樓女子,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我有說錯嗎?”
張青軒木木的跪在地上,沒有悲痛,沒有憤怒。
倒是那小孩有血性,聽到此話,撲過來廝打那女人,“你個壞女人,我娘不是青樓女子,我娘沒有殺人……”
頓時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那刻薄女子一時沒有防備,被小孩抓破了臉面,頓時大怒,一把將他推倒在地上。
尖着嗓子道:“你這個有爹生沒娘教的野種,居然敢打我?”說着一手揪住了孩子的耳朵,痛的他嗷嗷只叫。
柳香香擡起空洞的眼睛望了過來,上堂用刑,幾乎不曾落淚的她,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張青軒撲了過來,“放開我兒子!”
那刻薄女人不依不饒的揪着孩子的耳朵,指着自己臉上的刮痕,撒潑道:“大傢伙瞧瞧,瞧瞧,真是有什麼樣的娘,就能教出什麼樣的雜種來!”
“這樣教書先生,咱們還敢要嗎,明兒個我家孩子就不去學堂了……”
衆人一聽,都開始附和,“不去了,不去了,孩子都被教壞了!”
張青軒氣的渾身發抖,嘴脣烏青,卻是沒有轉過頭去看柳香香。
小孩子還在不停的扭動着身子,眼淚不住的往下掉,刻薄女人就是不放手。
“放開他!”
龍羽抓住她的手使勁一推。那婦人跌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哭了起來。
那小孩直撲到刑臺上,哇哇的哭了起來。
就在衆人唏噓的時候,就聽一陣鼓聲,刑臺後走出一人。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圓鼓鼓的肚子,勒着玉帶,緊接着看見人出來。
只見他頭戴烏紗,一身青色的九品官府,方額闊面,細眼塌鼻,厚厚的嘴脣像是兩根香腸一般,似乎傷心過度,使得那本來就細小的眼睛更加看不清楚了!
“來人啊——嗯,驗明正身……”縣令一面說着,一面掩面而泣,似乎十分的傷心。
“大人,小心身體啊……”一旁的師爺提醒道。
“無事,無事……”縣令抽出竹籤,細眼圓瞪,“柳香香,你還有何話要說?”
柳香香擡起頭來,無所畏懼的看着縣令,“我沒有殺人!”
縣官大怒,一拍驚堂木,吼道:“你沒有殺人?那你就是本官冤枉你了?看來這大刑你還沒有受夠,是不是?”
臺下一陣騷動,柳香香眼神清明,望着張青軒與那孩童,坦蕩道:“張青軒,嘟嘟,香香並沒有殺人,唯一對不住你們的就是隱瞞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你們要是怪我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對你們都是真心的,真心把你們當成家人!香香無悔,給你們帶來的困擾,對不起了!”
張青軒哪裡還能冷靜,撲了過去,一把摟住香香,“我信,我信,我相信你沒有殺人……”
縣官大怒,“把他們拉開,行刑!行刑!”
幾個粗狂的官差上前將張青軒拖了下去,嘟嘟哭的都沒聲了!
“張青軒,嘟嘟,如果有可能,下輩子我一定做個好妻子,好孃親,你們保重!”柳香香閉了眼,不再說話。
“不,香香……”
“娘——”
張青軒抱着嘟嘟哭的死去活來,只見那劊子手上前抽掉木牌,舉起寒光閃閃的大刀便要砍下去。
龍羽急的只推許正霖,“阿正,救人啊,救人啊……”
許正霖拍了拍龍羽的手,示意她放心,就在大刀落下的時候……
張青軒捂住了嘟嘟的眼睛,衆人都開始叫喊……
哐噹一聲!
衆人擡頭,只見劊子手中的刀掉在了一邊。
張青軒目瞪口呆的望着臺上,縣太爺怒了,大叫:“是誰在搗鬼?”
柳香香渾身顫抖着,眼睛往臺下不住的張望。
龍羽提議道:“大人,既然犯人喊冤,是否應該過堂重審?”
縣官瞪着眼睛,像是聽到了極度好聽的笑話一般,不相信的指着自己道:“你的意思,是本大人冤枉了她?”
“她殺得可是本大人的小舅子,就算本大人冤枉了她又怎麼樣?”
“這裡山高皇帝遠的,難道你還想告御狀?簡直就是癡心妄想!不要說你一個弱女子攔不住我,就算皇帝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怕!”
“大人,這裡距離鳳城好像不遠吧?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能說的出來,看來果然有本事啊!”龍羽道。
縣官往前走了一步,看清了龍羽的長相,頓時眼前一亮,面色緩和了不少。
“這位姑娘,是對本大人敬仰嗎?請問芳名爲何,年齡幾何,家住何處?”說着居然用他那胖乎乎油膩膩的手來拉龍羽。
龍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是吧,你這算是什麼?”
一拳過去。
“啊——”一聲慘叫。
縣令用手一抹,抖着嗓子,“血,血……”
抖着肥碩的身子,“你,你居然敢偷襲本縣令,來人啊,將這個丫頭給我抓起來!”
龍羽不等那些官差上前,又是一拳,這一拳正打在縣官的眼眶,頓時腫了一大塊。
縣官轉了幾圈便撲到在臺上。
在一邊的官差,驚呼:“大人……”一擁而上,就要抓龍羽。
只是手還未碰到龍羽的衣襟,就覺得手一麻立刻縮了回去。
只見一抹白衫緩緩落在了龍羽面前,將她拉在身後,雙眸一凜,“誰敢動她?”
龍羽十分滿意的拍了拍許正霖的肩膀,得意道:“不錯!”
又去看縣官,道:“大家看看,縣令居然當着這麼多百姓的面子調戲良家婦女,那他小舅子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大家都看到了吧,這就是那縣官的嘴臉,你們相信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子會殺了一個大男人嗎?”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如果你們任由他殺了這名女子,以後這種屈打成招冤死的案子說不定就落在了你們的頭上!”
底下開始議論紛紛,或許一開始都是看熱鬧的,但是一想到這樣的悽慘事情有可能會發生自己身上,這些人就不淡定了!
有人小聲說道:“是啊,這姑娘說的有理,咱們這裡距離鳳城那麼遠,如果這件事落在我們的頭上,那該怎麼辦啊……”
張青軒見衆人猶豫,舉手高呼,“重新過堂,重新過堂……”
柳香香這件案子發生不到三天,縣官並沒有什麼人證物證,對香香動用了大刑,便下令處斬!
雖然他一心想救她,奈何想到她曾經是一個青樓女子,心裡就有了一個疙瘩,沒有去探望她最後一眼,最後終是敵不過心裡的感覺,跑來送她最後一程。
這時候所有人都不淡定了,揮着手高聲喊道:“重新過堂,重新過堂……”
龍羽便去解開柳香香的繩子,笑道:“聽見了沒有,只要重新過堂,你就能洗刷你的冤屈了!”
縣官爬起身子,吼道:“反了,反了,來人啊,把這些刁民都給我抓起來!”
官差上前一步,許正霖長劍出鞘,雙目一瞪。
登時官差雙腳如同生了根一般,不敢在前行一步,抖着手喊道:“你,你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