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婚

曠野荒草飛揚。

三把枯刀,插在地上,隨風搖曳,生鏽的刀身倒映出斑駁的月光。

井月站在曠野之上,黑衣獵獵作響。

他看着陳龍泉跪倒在地,緩緩匍匐,額頭磕在地上,最終沒了氣息。

井月緩緩回頭,看着被自己束縛住的“蘇水鏡”,嘆了口氣,他已經用神念改變了自己的氣息……想來蘇水鏡是認不出自己的。

事實上,他現在就想離開巨靈宗。

但是,就這麼帶着蘇水鏡走的話。

井月很清楚,這是一個下下之策。

自己隱瞞身份的行爲一旦被發現,惹禍上身且不說……恐怕沒有人能夠接受這種欺騙,到時候,他不知道該如何向蘇水鏡解釋。

如果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那麼……蘇水鏡一定會很厭惡自己吧?

自己和蘇水鏡的相識,說白了,還不到十天而已。

井月默默向後退了一步。

他讓自己的大腦不再發燙,恢復到了絕對冷靜的境地……自己竟然在巨靈宗內出了手,殺了人,而且所殺的那個人,還是羅浮殿的殿主,宗門內首屈一指的天才,未來的聖子。

井月深深吸了一口氣。

自己早在十八座藥圃佈置好了陣法,今夜的出手天衣無縫。

得益於陳龍泉的“自以爲是”,他離開羅浮殿到秋荔圃,沒有通知任何人,取藥的事情也做得滴水不漏,以至於如今被人殺了……都無人知曉。

井月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在苦惱煩悶之時就會有這個動作,然後低頭望向蘇水鏡,黑衫女子的衣袍有些破爛,露出白皙的肌膚,春光乍現,讓人心神有些搖曳。

兩人的目光對視了一剎。

蘇水鏡的腦海還是一片空白,她看着眼前身份不明的“黑衣少年”,對方說的話,以及陳龍泉的反應……她都看在眼裡,整個巨靈宗背後的風雲,謀劃,似乎都揭開了,至少這條主要的脈絡被那位少年掀了起來。

零零碎碎的細節,在她腦海裡拼湊,那些平日裡覺得有些古怪,卻又說不上來的“點”,現在也能夠說通了。

顧全端的是一位大孝子,但實際上“喂服”毒藥給自己的父親去吃,自己的思路被引到了這裡……若他真的想要弒父,還有更加直接殘酷的辦法。

這一切,都是爲了讓自己的父親上鉤。

宗內鬥爭,是爲了巨靈宗更好的投入東境韓約的懷抱。

思緒百轉之後,她擡起頭來,望着那個“陌生”又“熟悉”的黑衣少年,對方身上的氣息完全沒有記憶,但是舉手投足的一些動作,習慣,似乎曾經見過。

“喂……”

井月擡起一隻手來,將袖袍內的符籙擲出,一圈一圈銀光飛掠至女子額前,化爲繩索,將其束住。

“束縛你的符籙,半個時辰之後自會解開。”

井月聲音低沉,極其沙啞,“你我萍水相逢,今日一別……”

“井月!”

女子嘶啞的聲音,從胸膛裡迸發出來,她惡狠狠道,“把符籙解開!”

黑衣少年的聲音微微一滯。

井月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他只是平靜看着蘇水鏡,再也不說第二個字。

片刻之後,蘇水鏡的神情有些落寞。

井月只是搖了搖頭,直接向着南方掠去。

踏江而去。

這裡是巨靈宗的最南之處,離開這條大江,就等同於離開了巨靈宗。

陰雲散盡,風聲嗚咽。

半個時辰之後,蘇水鏡身上的符籙化爲破碎的銀光,她咬牙站了起來,揉捏着自己酸澀的雙手手腕,一瘸一拐,向着外宗的藥圃方向走去,身上的星輝緩緩燃燒,與陳龍泉的“廝殺”,她倒沒有受什麼傷,只不過被這銀光符籙捆縛的有些久了,身軀都覺得陌生了。

蘇水鏡神情陰沉,腳步逐漸恢復正常,當星輝能夠在經脈之中正常流通,她的速度便越來越快,直至化爲一團黑影,踩在樹頭不斷飛掠,最終停住身子,站在一株三四丈高的大樹樹梢,向下俯瞰。

層層雲影,落在十八座藥圃的上方。

秋荔圃內的血腥氣息,已經被掩埋的乾淨……可能是符籙的原因,登高望遠,也看不出什麼異常。

蘇水鏡的目光望向“白草圃”。

……

……

“吱呀——”一聲。

破舊的木門,被人猛地推開。

蘇水鏡用力很大,她氣勢洶洶推開院門,兩旁木門發出了“砰”的聲響,險些就被推碎,而邁入院門之後,蘇水鏡的腳步忽然怔住。

她神情古怪,看着破舊茅草屋內亮着的窗口。

燈火搖曳。

那裡探出一枚頭顱,同樣面色古怪的望着蘇水鏡。

三更半夜。

有風吹過。

一男一女,在白草圃的萬千草屑飛掠之中對視。

一切盡在不言中。

“找你……來喝酒。”

蘇水鏡的聲音有些磕磕巴巴,她撓了撓自己的頭髮,實在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到白草圃,其實她的心底……就是想印證什麼。

井月平靜看着蘇水鏡。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少年的身上很及時的換回了那件白衣,離開大江南去之後,他施展了自己全部的身法,繞了一大圈,重新回到藥圃,那件夜行黑衣已經被自己丟在了荒野之中,燃成了灰燼。

他思忖半天,道:“正事辦完了?”

他在努力扮演一個合適的角色……在蘇水鏡眼中的“井月”,只是一個藥圃小廝,遇事不驚,知曉一些宗內的秘聞,記性很好。

所以他絕不會忘記,今夜蘇水鏡是要去秋荔圃的。

女子怔了怔,才慌亂道:“嗯……辦完了。”

井月捧着古卷,他默默將書卷放下,然後取出了蘇水鏡寄存在自己這裡的酒。

“進來說吧……免得別人看見生疑。”

蘇水鏡踏進白草圃,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她的目光始終落在井月的身上。

井月知道她在想什麼。

每走一步,她都在把自己與曠野殺人的那道身影進行比對。

“我沒有聽到秋荔圃有雜音……你動手了沒,古三就直接乖乖交待了?”他下意識揉了揉眉心,好奇問道:“算了……宗內鬥爭的事情,還是不要告訴我了,我實在怕死。”

蘇水鏡坐在井月面前,她幽幽道:“你一個藥圃小廝,知道那麼多,幹什麼?”

井月啞口無言,笑道:“是啊……說的也對。”

他拎起酒壺,取出兩個瓷盞,給蘇水鏡倒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這兩個瓷盞可是珍貴物事,他藥圃小廝的身份自然買不起,前段時間蘇水鏡拎酒來的時候,來順便帶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堆在茅草屋的角落。

瓷盞就是其中的一件。

“你不是不喝酒麼?”蘇水鏡再一次開口。

井月無奈道:“慶祝你立功咯,我以前嘗過酒的味道……只不過那是劣酒,肯定沒法跟你帶來的比。”

他繼續絮絮叨叨,“我沒喝過酒的,所以待會你體諒我一下,我也嘗不出好和壞,捏着鼻子就當是陪你消遣了。”

井月一直以爲自己是個惜字如金的人。

但事實上,他只是習慣沉默。

並不是喜歡沉默。

蘇水鏡來的日子,他發現自己原來也很喜歡說話,原來絮絮叨叨說一些話,也很開心。

不怕孤單,只怕無趣。

井月真的捏着鼻子,喝了一口酒,他的面容有些微紅。

井月的酒量的確不行,他在蘇水鏡的面前,是一個活的很真實的人,他很久沒有在別人面前卸下過僞裝,說一些自己不該說的話……但是在她的面前,他可以。

什麼話都可以說。

什麼事情都可以分享。

唯獨……不能暴露自己的修爲。

以及有關《大衍秘典》的秘辛。

這是他無論多麼迷戀當前的現狀,都不會去觸碰的底線。

蘇水鏡凝視着自己手中的瓷盞,她按住瓷盞緩緩向前推進,推到了井月的面前。

井月怔怔看着女子。

蘇水鏡伸出另外一隻手,拎起那壺酒罈,咕隆咕隆一飲而盡,酒液順延着少女雪白的脖頸,在月光之下連綿生輝,像是羊脂白玉,香氣四溢。

井月的大腦一片空白。

有些微醺。

時間好像就凝固在了這一刻,月光之下,白草圃中,一張簡陋的木桌,兩個對視的人,少年的腦海裡生出一種原生的衝動,他想伸出一隻手,去觸碰蘇水鏡那張酡紅面頰。

然後一道帶着酒氣的,細膩柔軟的聲音,在自己耳旁響起。

“井月……你有沒有想過,離開巨靈宗?”

這道聲音,如一道雷霆。

將井月瞬間拉扯回現實之中。

他是一個活得太小心翼翼的人,任何一句敏感的話,都會讓他生出警惕。

井月的面色瞬間就變了。

他看着蘇水鏡,聲音發澀,“什麼意思?”

蘇水鏡的眼神有些迷離,她輕笑着搖了搖頭,煩悶道:“沒什麼意思……就是問一問。”

她頓了頓,立即道:“我想離開這裡。”

“有時候,覺得我的父親,是一個太過死板的人,他其實什麼都看得見,但他不願意做出改變……我曾經試過去改變他,但最後都失敗了,受傷的只有我自己。”

蘇水鏡喝了酒,聲音變得沙啞,她痛苦地伸出一隻手,捂住自己的額首。

井月一下子酒醒了。

他看着這個坐在自己面前,揪着自己髮絲的女孩,忽然發現,這天下間的所有少年少女,都只不過是沒有長大的花朵,在魔宗之中修行的人,也會受到七情六慾的苦惱……井月不知道蘇水鏡經歷了什麼。

但是他可以想象到。

像蘇長澈這樣的父親,寬以待人,必定嚴以待己。

越是親近的人,反而會受到最多的傷害……在魔宗之中,幾乎找不到像蘇水鏡這樣心思澄澈的人,井月雖然沒有去過中州,但他覺得,恐怕把這位蘇大小姐扔到書院,也沒什麼太大的阻礙。

有時候看蘇水鏡,哪像是魔宗女子?

簡直一位小活菩薩。

她爹是一位大活菩薩,小恩小惠記得明白,大是大非卻拎不清。

“他很好,但也很不好……我其實勸過他的,離開巨靈宗。”

蘇水鏡的胸膛一陣起伏,道:“離開——南疆。”

然後是長久的無力。

她擡起頭來,仰靠在木椅上,望着穹頂的孤月,緩緩道:“我娘死的很早,這麼多年,都是父女相依爲命,他的境界那麼高,天下哪裡去不得……因爲巨靈宗主當年的恩惠,他執意要留在這裡,可是這裡是南疆啊,虎狼環伺,他哪裡能改變整個宗門?”

井月心底一慟。

蘇長澈執掌巨靈宗之後,要守住蜉蝣山,然後徹清門脈……其實他也想帶着宗門離開南疆,只不過與顧全看到的遠方不一樣。

想離開南疆,絕不是投奔東境的韓約。

而是把自身“魔宗”的標籤洗去,不再讓中州的權貴者,生出厭惡的心態。

顧侯“昏睡”之後,蘇長澈開始下令,不許濫殺無辜,不許私殺耕牛,要護住宗門內的附屬小山頭,還有一些南疆的山野荒民,這一條條律令頒佈之後,引起了宗門內的巨大波盪,南疆的修行者,大多都是飲人血,吃人肉,現在居然連牛也殺不得了?

甚至有人在嘲諷蘇長澈,說他是濟世的大聖人,想在南疆開第五座書院。

井月一開始也覺得好笑。

但是從蘇水鏡的口中說出來,他便不覺得好笑了……因爲她的父親,真的是這麼想的。

仔細代入進去。

能夠帶着巨靈宗,離開南疆,離開這片荒蕪之地……這纔是唯一的,正確的辦法。

獲得南疆三司的認可。

脫離本身冥頑不化的標籤。

然後走向一個和平的,不需要飲血吃人的地界,接受大隋皇族的認可,春風秋雨的洗禮……這就是蘇長澈帶領巨靈宗要做的事情。

也是井月自己默默在做的事情。

井月忽然覺得,蘇水鏡的父親其實很聰明。

這件事情,是唯一的正確的道路。

想要“脫胎換骨”,那麼必然要經歷痛苦,想要從野獸變成人,那麼就要把自己的獠牙利爪都剔除乾淨……這些嘲諷着蘇長澈的人,一邊不願意改變,一邊又做着踏入天都,光明正大成爲第二個“甘露先生”的白日夢。

井月幽幽道:“我也想離開這裡,在這裡,我活的不開心。”

“聽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說的是南疆外面。”蘇水鏡笑着擡起頭來,她伸出一隻手,捏了捏井月的臉,“像你這廝,要是到了外面,一定會大放光彩,雖然臉蛋不夠好看,但是才華實在橫溢……”

井月低垂眉眼,自嘲笑了笑。

他以前從來不覺得,長得不好看,是一件壞事。

現在他忽然覺得有些自卑。

他很想修行一部能改變外貌的秘典……至少讓自己的長相,能夠配得上蘇水鏡。

“本大小姐要是哪天逃離巨靈宗,一定帶上你。”

女子一拍酒桌,大大咧咧道:“記住這句話啊,酒後吐真言。”

井月怔怔看着蘇水鏡,他一本正經伸出小拇指,“拉鉤上吊。”

蘇水鏡哈哈大笑,沒理井月的那根手指,而是雙手按住小木桌,緩緩站起身子,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井月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他的瞳孔對焦的厲害,那張白皙發紅,像是水蜜桃的面頰,離自己不過是毫釐了。

那雙迷離的,醉醺的,雙眸。

倒映在井月的瞳孔深處。

她輕聲吐氣,柔柔道:“該說的,都說了。我沒什麼秘密了……現在輪到你了。”

蘇水鏡緩緩側過面頰,兩人的脣幾乎要貼在一起了。

“那個人,是不是你?”

她懸停着一絲的距離。

井月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僵硬住了。

他的大腦停止了思考。

無數個念頭,如刀一般,穿插在腦海裡,痛苦的攪拌。

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然後……隱藏。

那張脣就在面前。

一個毫無保留的蘇水鏡,也在自己面前。

井月覺得這個選擇很痛苦,自己堅守了很多年的“秘密”,一個堅持了七年即將抵達盡頭的計劃……還有一個改變的,可能是救贖的機會。

最終。

所有的思緒,所有的熱血,所有的感性,都被血液深處,骨子深處的冷靜所擊敗。

他故作惘然的開口道:“誰?”

蘇水鏡的眼神變得很失望,她雙手按住井月的肩頭,緩緩向後跌坐而去,酒也醒了三分,搖頭苦笑道:“沒什麼……我喝多了。你不要當真。”

井月如坐鍼氈。

他輕輕的嗯了一聲。

蘇水鏡失魂落魄的起身,擺了擺手,“走了啊。”

井月繼續坐在那裡,大腦空白,血液沸騰緩慢降溫。

他再一次嗯了一聲。

目送着女子離開白草圃。

向來萬年如冰山般冷靜的井月,忽然伸出一隻手,將整座木桌按得傾塌,他另外一隻手死死攥着自己的掌心,氣勁翻飛,掌心生出猩紅的血痕。

庭院內空空如也。

他拎起那壺殘留的烈酒,一飲而盡。

……

……

睡醒,是第三天的事情。

井月睡了整整一天,十多個時辰。

這是他人生頭一次喝醉。

井月沒有動用修爲去解酒,他在喝完烈酒之後,渾渾噩噩的催動“渡苦海”秘術,去煉化自己的神海,瘋了一般的凝練神魂,直至所有的魂念耗盡。

糾結,後悔,苦惱。

所有的情緒,都被拋在了修行之後。

井月瘋狂衝擊着《大衍秘典》的第十層境界,然而越是心急,越是無法突破,明明就只差最後一個瓶頸。

明明就只差最後那麼一絲……

他醒來之後,心境恢復了太平,然而內心底空空蕩蕩的,像是少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宿醉之後,他的身軀有些軟綿綿的,提不起勁,腳步都有些虛浮……可能也跟自己昏睡前,動用修爲斬殺陳龍泉有關。

井月的第一次殺人,第一次喝醉,趕在了一起。

殺死“陳龍泉”,看起來毫不費力,事實上……也的確毫不費力。

只不過井月用上了自己的全力。

哪怕陳龍泉真的是一隻兔子,井月真的是一隻獅子,他也不會留一絲一毫的機會給對方。

竭盡全力的催動《大衍秘典》。

井月推開紙窗,他披上單薄的白衣,一夜之間,忽然天就冷了。

要加衣了。

他沉默地翻了翻茅草屋,找出了一件破舊的厚重布衣,只不過實在有些破舊了,穿上也太難看……井月其實不是一個追求好看的人,只不過現在他似乎有些變了。

畢竟蘇水鏡會來這裡。

他從蘇水鏡留的那堆物事裡,翻出了一個小木盒子,裡面有一些碎銀,這是一開始就留給自己的……井月吐出一口氣來,捏着碎銀,巨靈宗內,有着易物的交易處,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裝,便離開了白草圃,向着外宗出發。

十八座藥圃,真的很偏僻,一路上都沒什麼人,直至到了外宗,百寶閣所在之處,人才多了起來,巨靈宗在南疆不算是最頂級的宗門,但因爲有命星坐鎮,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宗,門內泱泱數萬弟子,戒律森嚴,所以蜉蝣山內,明面上幾乎沒有打殺搶掠的事情發生。

井月捏着這些碎銀……這些銀兩雖細碎,但數目其實不少。

井月很少來這種人流攢動的地方,衆所周知……有人的地方就有麻煩。

他很怕麻煩。

來百寶閣門前,他忽然蹙起眉頭,主動往着一個人多的地方擠了過去。

這些人,聚在百寶閣的通告欄前,驚歎聲中不斷響起“闊主啊”,“郎才女貌”,“真是般配”的聲音……巨靈宗內的弟子,戾氣不淺,很少會有讓他們主動心服口服生出讚歎的人物。

而井月擠到人羣的最前方,看到了那張通告之後,神情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

“顧侯宗主,舊病痊癒。”

“林意擊敗羅浮殿殿主陳龍泉,登頂戒律山,成爲巨靈宗執掌戒律的聖子。”

“大長老蘇長澈,將自己的愛女蘇水鏡,許配給新一任聖子林意。”

“三日之後,便是大婚之日。宗內大慶,諸峰共喜,百寶閣內寶器,符籙,一律半價,僅限今日。”

井月面如枯槁,盯着那張大字報, 翻來覆去,看了不下十遍。

他的腦海裡,只剩下一句話。

三日之後,便是大婚之日。

蘇水鏡……和林意的大婚。

第十章 筍肉燜鍋第二百零一章 試問當今天下,誰人問鼎星辰第八十四章 是殺是留第三百五十六章 內鬼第二百章 天地遠遊客第四百四十一章 清白城案第一百二十九章 對這座天下喊話第三十章 往生第六十一章 那扇門關上之後第十四章 一個漫長的故事(下)第五十四章 追逐光的人第一百零九章 完殺(四)第一百二十二章 急是催命符第九章 劍骨第四十八章 亡語第三百四十六章 初試願力第六十一章 那扇門關上之後第十七章 教你殺人(一)第三十三章 我最親愛的第二百九十二章 決裂(三)第十七章 大真人出手第四十一章 劍修的誕生第九十五章 妖域使者第八十七章 金剛鉢,扶搖扇第七十九章 青銅臺(求月票)第一百七十五章 坍塌之城第八章 鬥法第四百八十六章 不講武德第三十四章 山字卷第三十四章 我想見光明(下)第一百四十一章 取鱗第二百一十七章 劫落!第四十八章 寧兄弟,好久不見第八十九章 咫尺飛劍(加更!)第四十一章 斬首第一百三十一章 約架珞珈山(第二更)第三百零六章 斬韓約頭顱第七十九章 師叔,你真的該死第五章 通天一劍第二百五十九章 殿前歡(四)第二十五章 初境之後第一百四十四章 此間生滅第十三章 望月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臨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是來替裴靈素逆命的人第一百七十七章 歸來之人第一百六十六章 古聖府邸第三十一章 五滴神性的一劍第六章 阿寧第一百二十二章 非敵非友第七十六章 第三種長生術(第一更)第一百四十九章 送雀(二)第四十九章 石匣與猴(第二章)第一百九十二章 治好丫頭的希望第四十九章 神之星辰第八十四章 是殺是留第一百八十八章 長眠之陵第十八章 吞珠第七十一章 活神仙第四百零五章 大壽之宴,贈死人禮第四十六章 劍氣菩薩,巍巍大雪第三百八十八章 灞都之行第一百一十章 君臣的權力遊戲第二百零一章 鬥戰第九十七章 攻心之計第二百一十四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第一百四十二章 午時已到第四十四章 當規矩砸來第三十一章 皇之戰第一百九十四章 城內城外第十二章 江湖一杯酒,山水有相逢第四百八十三章 不如喝酒去第一百四十七章 命之將寂第一百零七章 刀俎,魚肉第三百八十三章 除魔第三十二章 井中月,鏡中花(下)第六十九章 雪鷲第三百章 犧牲與隱忍第四十七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遺憾第一百零八章 天清池第六十八章 北境古代王第八十二章 珠聯璧合第四百四十四章 趕赴天都第五十四章 新信第一百八十三章 白色皇帝(中)第十二章 後山新客人第五十五章 東皇第七十五章 道胎(求月票)第三百二十四章 三顆命星第一百三十五章 贈骨第一百一十五章 鐵律與皇座(二)第一百七十章 奉太子之令第五百二十五章 劍氣所至,黑暗辟易第四百六十二章 無聲的凋零第一百二十三章 棋局傾塌(第三更)第四百五十六章 沒有人知道它曾來過第一百零二章 吉凶第一百六十二章 宮內的教育第一百二十二章?千年宿敵第四十四章 朱顏白髮,細雪紅燭
第十章 筍肉燜鍋第二百零一章 試問當今天下,誰人問鼎星辰第八十四章 是殺是留第三百五十六章 內鬼第二百章 天地遠遊客第四百四十一章 清白城案第一百二十九章 對這座天下喊話第三十章 往生第六十一章 那扇門關上之後第十四章 一個漫長的故事(下)第五十四章 追逐光的人第一百零九章 完殺(四)第一百二十二章 急是催命符第九章 劍骨第四十八章 亡語第三百四十六章 初試願力第六十一章 那扇門關上之後第十七章 教你殺人(一)第三十三章 我最親愛的第二百九十二章 決裂(三)第十七章 大真人出手第四十一章 劍修的誕生第九十五章 妖域使者第八十七章 金剛鉢,扶搖扇第七十九章 青銅臺(求月票)第一百七十五章 坍塌之城第八章 鬥法第四百八十六章 不講武德第三十四章 山字卷第三十四章 我想見光明(下)第一百四十一章 取鱗第二百一十七章 劫落!第四十八章 寧兄弟,好久不見第八十九章 咫尺飛劍(加更!)第四十一章 斬首第一百三十一章 約架珞珈山(第二更)第三百零六章 斬韓約頭顱第七十九章 師叔,你真的該死第五章 通天一劍第二百五十九章 殿前歡(四)第二十五章 初境之後第一百四十四章 此間生滅第十三章 望月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臨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是來替裴靈素逆命的人第一百七十七章 歸來之人第一百六十六章 古聖府邸第三十一章 五滴神性的一劍第六章 阿寧第一百二十二章 非敵非友第七十六章 第三種長生術(第一更)第一百四十九章 送雀(二)第四十九章 石匣與猴(第二章)第一百九十二章 治好丫頭的希望第四十九章 神之星辰第八十四章 是殺是留第一百八十八章 長眠之陵第十八章 吞珠第七十一章 活神仙第四百零五章 大壽之宴,贈死人禮第四十六章 劍氣菩薩,巍巍大雪第三百八十八章 灞都之行第一百一十章 君臣的權力遊戲第二百零一章 鬥戰第九十七章 攻心之計第二百一十四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第一百四十二章 午時已到第四十四章 當規矩砸來第三十一章 皇之戰第一百九十四章 城內城外第十二章 江湖一杯酒,山水有相逢第四百八十三章 不如喝酒去第一百四十七章 命之將寂第一百零七章 刀俎,魚肉第三百八十三章 除魔第三十二章 井中月,鏡中花(下)第六十九章 雪鷲第三百章 犧牲與隱忍第四十七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遺憾第一百零八章 天清池第六十八章 北境古代王第八十二章 珠聯璧合第四百四十四章 趕赴天都第五十四章 新信第一百八十三章 白色皇帝(中)第十二章 後山新客人第五十五章 東皇第七十五章 道胎(求月票)第三百二十四章 三顆命星第一百三十五章 贈骨第一百一十五章 鐵律與皇座(二)第一百七十章 奉太子之令第五百二十五章 劍氣所至,黑暗辟易第四百六十二章 無聲的凋零第一百二十三章 棋局傾塌(第三更)第四百五十六章 沒有人知道它曾來過第一百零二章 吉凶第一百六十二章 宮內的教育第一百二十二章?千年宿敵第四十四章 朱顏白髮,細雪紅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