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衣人走到夏末三身前時,手中的兩把刀居然憑空消失了,這倒是大大出乎夏末三的意料,本以爲白衣人手起刀落,自己便永遠留在了這黑暗之中,卻沒想到白衣人放過了他。
只見白衣人彎下身,滿臉滄桑略帶疲憊的看着夏末三身前的石靈,很心疼的伸出手抱起石靈放在懷裡,自我責備的說道:“如憶,都怪我。我若是早些出來也不至於讓你受這麼大的傷害,受盡這千年的封印,我對你的思念是愈加強烈,一直悔恨當年把你丟下不管,真怕從那以後便再也見不到你,沒想到……沒想到兩千多年過去,我居然還能見到你,看來是上蒼眷顧我。我答應你,等我肉身成形後會一直守在你身邊,再也不離開你,不會讓你再受任何的傷害……”
夏末三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真有些不可思議,剛纔清風、明月出來時便已經混亂了,現在又出來個如玉小王爺,就更加混亂了,不由心想,這是唱哪一齣啊?這石靈怎麼就成了他的如憶小王妃?這如玉對石靈居然會如此的疼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夏末三搖着腦袋,直嘆氣,“哎,亂了,真的亂了……”
“你說什麼?”如玉似是聽到夏末三自言自語了,擡頭問道。
夏末三突然回過神來,膽怯於如玉的氣魄,趕緊手一擺,使勁咽口唾沫,吞吞吐吐說道:“沒……沒什麼……真的沒什麼……發誓……我發誓真的沒說什麼……”
見如玉如此近的看着自己,心中別提有多麼害怕了。
“最好沒什麼,你真的是清風、明月所說的是元祖老兒的後人?”如玉問道。
夏末三趕緊點頭,快速回答道:“是……啊,也不是……元祖老……啊,不對,是元祖天尊,他是我們伏魔四大家族的創始人,我……我是斬魔一族的傳人……而她……”夏末三指了指如玉懷裡的石靈,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說石靈也是伏魔家族的人。
“如憶?她也是伏魔四大家族的?”
夏末三看如玉問,又是趕緊點頭,快速回答:“嗯!對,她……她是守靈家族的傳人,正因爲她是守靈家族的傳人,那兩個老匹夫纔會不顧一切的向她出手……”
“哈哈……”如玉莫名其妙的突然大笑,只是這一次臉上卻佈滿了無盡的無奈,“哈哈……看來這世間是真的有輪迴一說的,這是上天要懲罰我啊,當年我已成魔,如今卻讓我最心愛的人來除魔……真是造化弄人啊……”
看如玉在無助的感嘆,夏末三突然感覺哪裡不對,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拍腦門,喊道:“喂!你別再抱着她感慨了,先救人吧,要不然以後就沒機會抱了。”
經夏末三一提醒,這如玉也反應過來,趕緊將石靈輕輕的放在地上,剛要運功,便突然打住,愣了一會,似是在想什麼事情,然後突然轉頭看向夏末三,說道:“你過來。”
夏末三一愣,頓了半天,回頭看了看身後又看看兩邊,見沒人,心想,難道是叫我?見如玉還一直看着自己,也只好慢慢挪過去,未待到如玉身前,如玉迅速出手一把抓住夏末三的手腕,夏末三直嚇得大叫,“媽呀,你要幹什麼!”
“噓!”如玉示意夏末三不要出聲,然後右手便按在夏末三脈搏上,像是在感受脈搏的跳動。
“你真的是伏魔家族的?沒有騙我?”如玉這麼一問卻讓夏末三愣住了。
“怎,怎麼了?我確實是啊。絕對沒有騙你,況且……況且也不敢騙你。如果不是的話,剛纔我也不會跟那兩個老匹夫拼命了……”
“呵呵……有意思,很有意思……你這脈搏跳動無序,卻是體內兩股力量一直在胡亂衝撞所致,其中一股極其強大,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這股力量居然……居然會帶有魔性……這倒是我從未遇到過的……”
“什麼?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看來這夏末三沒聽清楚如玉說的話。
“沒什麼。今日你我相見也算是緣分,我先不管你是什麼伏魔家族的人,單單從剛纔你拼了命的救如憶來看,我就應該助你一把,讓你學會如何控制住體內亂竄的靈力。”說完便見如玉毫無聲息的一掌按在夏末三的額頭上,夏末三未待反應便突然感覺全身像泄了氣了一樣,渾身沒了一點力量,但轉瞬間卻又感覺一股極其柔和的力量自額頭位置慢慢向全身各個部位流淌過去,每流淌一處便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這……這……”夏末三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這封印了兩千多年渾身帶有攝魂取魄氣勢而且被稱爲妖魔的白衣人居然會幫自己,而且就離自己這麼近,讓夏末三直覺得不可思議,又驚喜又激動,害怕之中還帶有一絲興奮的說道:“你……你爲什麼要幫我?你可知道,你是魔,我卻身負除魔的責任,只要我不死,你我早晚有一天會有一戰的……”
“呵呵……魔?你居然跟清風、明月一樣俗不可耐,居然也有妖魔的概念……你能告訴我什麼叫魔嗎?難道在你們這些除魔人士的眼裡,只要是魔便要除去嗎?難道魔就一定會害人嗎?你們這些所謂的‘人’不也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甚至不惜殺人,有時候連手足都可以不放過,他們又算作什麼?呵呵,小子,你還天真的很,很多事情還是不明白啊。”
“這……妖就是妖,魔就是魔,難道還需要質疑嗎?”夏末三感覺腦袋又開始混沌了。
“那我問你,我今天幫了你,你理應欠我的,結果你卻殺了我,是不是就叫做忘恩負義,是不是就叫做不仁不義?難道僅僅就因爲我揹負着‘魔’這個身份,你就不分青紅皁白的殺了我嗎?難道我見了你們就像剛纔的清風、明月一般殺了你嗎?”
“這……也對啊,你也沒害人,我爲什麼要殺你呢?難道就僅僅因爲我們稱你爲‘魔’就得見了就殺你嗎?唉,有點亂……太亂了……怎麼會這樣呢……”夏末三越想越不明白,只得亂搖頭。
“當年元祖老兒法力無窮,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按理說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世間無人能敵,可爲什麼他沒有胡作非爲?恰恰相反,他卻甘願揹負着一種自我強加的責任四處遊走降妖除魔,爲世間帶來安寧與和平,這又怎麼解釋?誰又規定這降妖除魔的責任就必須有他來承擔?誰又規定現在有你們再次承擔降妖除魔的責任?難道你們不降妖除魔了,衆人就會怪罪你們?!斷然不會的!可爲什麼你們還要承擔這種責任呢?難道僅僅是什麼元祖老兒的狗屁遺訓?你們不遵守又能怎樣?”
“這……”夏末三被如玉問得啞口無言,但一轉念似有所思。
“你剛纔問我的話,我確實沒有想過,而且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但是……但是,這世間總得有人來維護正義吧,尋常人沒有任何法力,而我們伏魔四大家族世代相傳都有法力,所以,這種責任理應由我們來承擔,我感覺這種責任不是別人強加給我們的,而是發自我們內心的,是不摻雜任何邪念的。”
如玉聽完夏末三所說,閉了閉眼,又問道:“那你嘴中所說的‘正義’的概念又是什麼?你能告訴我什麼是你們所說的‘正義’嗎?”
夏末三想了想,回答說:“這種正義應該就是各種生靈正常生存的法則,若是有人違背了這種法則便是不行的……我們伏魔四大家族就是依據這種法則來定義‘正義’這個概念的,再說了,若我們四大家族難以定義,還有守魔宮還有守魔大帝,他們的一言一行便是‘正義’的代名詞,多少年來從未出現過偏差,守魔大帝若說你們是妖便是妖,說你們是魔便是魔……”
“哈哈……守魔大帝?他又是誰?我且不管他是誰,也不管他說的話是對還是不對,你們伏魔四大家族若按他的意思行事,那豈不就是他的工具而已?說的難聽一些,你們這些自稱的伏魔人士不過就是根據他個人的意願爲他實現他個人的目的罷了。這與被你們稱爲‘魔’的我們又有什麼區別?當年我們也是按照皇兄的意願去做事情,如若皇兄當年沒有被元祖老兒封印,那這世間定規則的將是我們,我們說的便是規則便是‘正義’,這又是何等的笑話?你又如何解釋呢……”如玉很不屑的說着,似是對這世間的“正義”跟“規則”極其憎恨。
夏末三嘆口氣,似有感觸,說道:“唉,或許你說的對,我們僅僅是工具而已,但至少當前我們還沒發現這‘正義’有什麼偏差。如果……如果有一天守魔大帝以及守魔宮所作出的決定是錯誤的,那……那作爲我們伏魔四大家族也定會去糾正的,絕對不會讓世間的‘規則’失去平衡……”
如玉笑笑,不以爲是的說道:“但願如此,只是不知道到時你們伏魔四大家族的人有幾人會聽守魔大帝的,又有幾人會聽你這小子的……哈哈……算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居然能跟你這小子談了這麼多沒用的話……好了,腦中存個意念,然後將全身的靈力按照剛纔我在你體內走過的路線再運行一遍,看看是否還那麼亂。”
說話間如玉的手便已經離開了夏末三的額頭,夏末三下意識的摸了摸額頭便閉上眼睛按照如玉所說開始將靈力運行一遍,額頭、四肢、五臟六腑經靈力走過居然有說不出的舒服感,而且雙手就像蘊藏了無盡的力量一般,有隨意釋放的衝動。
“呵呵,好多了,我還是第一次能感覺到我身體裡面有靈力流過……只是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感謝你……”
如玉擺擺手,笑着說:“還是算了吧,以後你有了除掉我這個‘魔’的想法的時候,能提前跟我打個招呼就行。哈哈……”
“呃……”夏末三撓撓頭皮,“呵呵,你我就不必打了吧……對了,現在該救石……該救小王妃了吧……我猜測你肯定用得着我,不然以你對她的感情也不會把她冷落在旁邊來幫我……”
“小子挺聰明啊。你說的對,我幫你是存有私心的,所以不需要你報答我。我之所以幫你,是因爲要救如憶必須有你的幫忙。”
夏末三點點頭,但還是不免疑惑的問道:“如果能救小王妃,我就是以命換命也是在所不惜的,只是不明白,以你這無尚的法力救她應該沒有任何問題,爲何……”
“爲何還需要你?”
“對。爲什麼還需要我幫忙?”夏末三重重點頭。
“唉。”如玉嘆口氣,說道:“原因很簡單,當年如憶僅僅是一介凡人,那時我身上也沒有任何魔性,所以能與她朝夕相處,而且還能將紅孔雀打入她體內。可如今,一切都變了,你說的沒錯,我是‘魔’,自兩千五百年前我動了殺意之後身上便有了魔性,經東周降魔劍封印,歷經兩千多年這魔性不但沒有消失,居然莫名其妙的一日增過一日。所以,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向如憶體內輸送靈力的,況且如憶如今也不是凡人的身體,其體內同樣有靈力,或許是身爲伏魔四大家族的緣故,這靈力正氣居然十分的盛,對我有極大的排斥性,若我硬將靈力輸入,如憶反而會有危險。”
“可,可我也是伏魔四大家族的……”夏末三還是不明白。
“是啊,你身體裡也有一股靈力,而且正氣也不弱,但是,剛纔我也說過你身體裡還有另外一股力量,是具有魔性的,而且是非常的強大,或許清風、明月執意要除掉你,就是忌憚你身體內的這股魔性力量……雖然我現在還不確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從剛纔我引導你如何掌控你體力靈力時卻發現,那股魔性力量正如我所料對我沒有任何的排斥性,反而能源源不斷的接受我體內戾氣極重的魔性力量。你體內的兩股力量很奇妙的能夠相互融合,似是能達到一種陰陽平衡的狀態,所以我要以你作爲中間人,我將力量傳給你,你再將這股力量打入如憶體內,如憶便可活。”
聽完如玉的話,夏末三才恍然大悟,只是對自己體內竟然會有魔性力量一事感到十分蹊蹺,但當前也管不了那麼多,救石靈纔是最重要的。
“既然這樣,那趕緊來吧。”說完後,夏末三盤腿而坐,將石靈扶起,並用兩手抵住石靈的後背。
如玉也盤腿而坐,兩手抵住夏末三的後背,在正式輸送靈力前,如玉卻在夏末三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救活如憶後,你便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