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的情況,比千信預想的轉變得快。
劉青在第三天就能完好的恢復過來,讓劉家修士對千信的觀感大變。劉青在劉家的聲望還是蠻高的。她的復甦讓千信的形象瞬間從入侵者變成了拯救者。
同時,人們還懾服於千信的手段。殺人容易救人難,能將識海癱瘓神智渙散的人三天內救活,這比一招殺掉一個武戰還厲害。
相對來說,妖夜藉助喚雷術將人識海重創,反而不是多麼奇怪的事情了。喚雷術本來就是非常恐怖的法術嘛。
千信走在劉家莊園,人們見到他的時候,雖然還很畏懼,但更多的是敬意。想到他將是劉家的守護者,劉家人還隱約間多了幾分親切之意。
短暫的停頓後,千信隨着劉家派出的送親隊伍回到顧家。這也是劉家爲重返盟約準備的臺階。
顧家長老得知劉家重新入盟,立刻就召集了陳家、徐家、步家、秦家來會盟。
論劍廳又被法陣密密的屏蔽了起來。
從外面聽不到人聲,也無法用神念探測。看上去論劍廳就像閒置中一樣。
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這裡正在舉行一場密議。
“靈劍門既然不准我們再就掃蕩之事追責,那我們就論功!將我們的人趁機扶上去。”
千信坐在主位上說道。
顧林是名義上的盟主,但是幾家的長老都知道千信纔是真正拿主意的人。
現在幾家結盟都是千信促成,而聯盟要怎麼實現取代靈劍門的目標,都是由千信劃定路線圖。
長老們都和千信有過密議,此時只想聽他怎麼安排他走後各家族的動向。
千信繼續說道:“這次我們要拿到的職位,主要在三個地方:靈劍鋒本部、雪骨峰大本營、試劍鎮訓練場。”
“靈劍鋒本部,安插至少兩個長老級別的執事。主要是打聽靈劍門動向,以及交結其他家族。同時,也是在表面上向靈劍門輸誠,以穩住宗族。其中一人,我推薦步千峰前輩。其他的人,你們商議。”
“雪骨峰大本營,主要爲我們維持和鐵鋒堡商路的暢通。如果拿下守禦官,那以下的執事,我們就放出去拉攏其他家族。如果拿不下守禦官,至少保證李廣翰和杜時澤空下執事位置要是咱們的人。”
“至於試劍鎮訓練場,則主要着意於防守,保護六家的劍修學徒。巡御執事,我們要拿下來,先前的那個都從倫可以再推上去。”
千信說完,就讓六家的長老討論具體安排。
劉家的大長老劉青作爲千信的腦殘粉,第一時間表態:“劉家願意派出兩個武戰去靈劍門。”
“徐家出三個武師,在試劍鎮、雪骨峰、盤石墩各安排一個,協調商路的暢通。”
徐家大長老徐鈞志說道。
“陳家將加強對東部各家的遊說,讓他們支持我們的提議。”陳家大長老陳福倫說道。
秦家大長老秦功翰和步家大長老步巖武對視了一眼,然後哈哈笑道:“我們兩家當然和陳老頭一起行事。誰要是不聽話,就別想買到靈材和法器。”
徐鈞志也附和道:“還有徐家的法玉!不在靈劍門職事分派上支持我們,就別想再買法玉。”
“哈哈哈……這下看來我們要謀取的職事,八成會成功!”
幾個老頭得意的笑起來。
千信摸着鼻子笑道:“就擔心我們一下子派出那麼多人,靈劍門會害怕。”
“靈劍門巴不得將各家族的修士都抓去服役,每家都只剩下武者……他們纔不會害怕呢。”
“說不定他們還以爲我們怕了,還得意着呢!”
這些埋頭髮展家族勢力的老狐狸們,對靈劍門的態度已經洞若觀火。
“這樣的話,那咱們就儘量多派點高階修士去,讓靈劍門高興高興。”
千信也哈哈笑道。
換平時,世家高階修士踊躍服役,對靈劍門來說自然是好事。
但一羣心懷鬼胎的傢伙抱團服役,那就不是好事,而是禍事了。
既然人家都張開嘴隨便塞,那咱就努力往他肚子裡鑽!
於是六家的高階修士,只留下了大長老、二長老,其他的大半都朝靈劍門涌去。
今年的服役測試戛然而止,遇到妖族突襲又損失慘重,靈劍門正在急缺高階修士的時候。六家此舉,無異是瞌睡送枕頭。
在六家的長老們商量着具體派出那些人服役時,千信不由得深思起來。
靈劍門處心積慮的逼迫各家族派出高階修士服役,這些家族反而更加藏着掖着。爲什麼呢?
因爲安全感太低了。
靈劍門的崛起,是因爲各家族反感傲靈殿的暴政。祁家分封門客,積累了大量附庸家族,再登高一呼贏得其他大家族的支持,於是一鼓作氣推翻了傲靈殿。
也正如此,靈劍門完全是由大小家族合夥構成。力量結構並不嚴密。一個家族就是一個山頭,祁家只是扮演了盟主的角色,進行協調和監管。
大家目標一致,靈劍門掌握着大義名分的時候,尚能充分調動各家族。但內耗開始的時候,靈劍門就指揮不靈了。
這使得靈劍門雖然規矩多,但沒有一條嚴格執行了。高壓統治卻沒有產生高效秩序。
同時,靈劍門爲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也在不斷的對各家族進行拉攏或者打壓。它自身就是動亂之源,又怎麼可能協調好各家族的利益,維持穩定秩序呢?
於是各家族都在傾軋和算計中求存,枕戈待旦尚嫌不足,誰敢於將自己的力量都交給靈劍門?
而世家保有的防禦力量越強,靈劍門就越是猜疑。
如此一來,就形成了惡性循環。
想到這裡,千信的神情不由得凝重起來。
現在的六家聯盟,和當初靈劍門的崛起方式完全一樣。都是幾個大家族合夥謀事。而且盟主家族顧家比當初的祁家弱太多了,根本無法對其他家族形成足夠的威懾力和向心力。恐怕連做到當初的靈劍門那樣都難。
“靈劍門看上去是靠門派來統合各家族,內裡其實還是祁家和其他家族的聯盟,仍然是家族統治。我們這個新聯盟,不能走靈劍門的老路。一方面,要將幾個家族的人都揉在一起,增進互信避免內耗。另一方面,要將家族爭鬥和聯盟內部競爭儘量隔離開來!聯盟不能被家族利益綁架!”
千信越想越多。
以往他懶得想這些東西。但是從靈劍門的衰落髮現了這些教訓,他就忍不住想得遠了一些。
“千信,看我們這樣安排可好?”
顧林的話音打斷了千信的思考。
在千信走神的時候,六家的長老已經商量好接下來的行動計劃了。
千信接過顧林手中的法玉,從裡面存着的神唸了解了他們的安排,滿意的點頭:“很好。只是關於我劍魂之身,不要做過多的辯解。只要反指這是李家的迫害就可以。”
“可是這關係到你的安危,還有我們幾家的根本。”
顧林擔憂的說道。
“接下來我會藉口尋找蕭雁寒和顧恆,消失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找不到我,沒法驗明正身,就無法斷定我是劍魂。沒法定罪,靈劍門就不敢公開對付我們。”
說到這裡,千信露出了一絲冷笑:“他們跳騰得越厲害,等我回來的時候,收拾他們就越容易。我這就給你們定個計劃。你們按照這個計劃散佈消息,等我回來的時候,靈劍門宗族差不多也該聲名掃地了。”
隨後,千信拿出一塊法玉,渡入了一道魂念,然後交給長老們傳看。
看了法玉里的計劃,六家的長老先是憋着壞笑,緊接着都怒容面目。
“沒錯!咱們受的委屈必須都說出去!”
顧家大長老顧林首先咆哮起來:“顧家先輩犧牲那麼多人,纔得到靈劍門特許20年不出任巡御。結果特許令才結束幾年,他們就藉口顧家缺席巡御來強制徵召!出爾反爾,恬不知恥!”
“陳家是商家,每年上繳那麼多賦稅,已經算是抵了服役。他們逼我們派服役修士,我們忍了。可還要責難我們沒有出任巡御,對我們強制徵召,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忍無可忍!”
陳福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原本笑得像彌勒佛的陳家大長老,突然變得怒憤填膺。
秦家大長老秦功翰那張關公臉更紅了,額頭青筋迸出的說道:“煉製法器在哪個門派不是大賺特賺的生意?可靈劍門對我們的法器限價,制式法器被壓到只有一成的利,只是賺點辛苦費。還必須每三年定量給他們煉製!如果不是靠着爲其他家族訂製法器,秦家老早就破產了!”
“沒錯!靈劍門收購血鋼,無論多少年的血鋼,都按一年的血鋼論價。這簡直是喝血!步家做靈材生意,居然差點賠錢,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不是靠着走私,步家滿門老小就喝西北風去了!”
步家大長老步巖武也吹鬍子瞪眼的罵了起來。
千信眨眨眼睛,差點沒適應過來。怎麼好端端的,就成了訴苦大會了?你們有我苦嗎?才服役就被強制徵召,而且在前方差點丟小命,還有人想搶老子的女人!我纔是最苦逼的人好不好?
等等,這六家再加上自己……一方擺出一條靈劍門的罪狀來,豈不是就湊齊“七大恨”了?
千信不由得看向徐老頭和劉家長老。
已經發泄完了的顧家、陳家、步家、秦家長老,也都望着剩下的兩家長老。
徐鈞志露出一臉苦笑:“摩天嶺外,與徐家一山之隔的地方,法玉賣百金一塊。但是因爲有禁令,法玉不得賣往靈劍門外面。我們只能十金一塊的在內部賣。”
千信翻了一下白眼。這算什麼恨?就算我來當靈劍門的宗主,也不準外賣。
劉家的幾個長老對望了一眼,似乎找不到可以理直氣壯恨靈劍門的。每次吃虧都是作死惹來的……比如這次劉雪柔的婚事風波,如果不是自己動了鬼心思,怎麼會因此得罪宗族呢?
好吧,總算不是“七大恨”,要是跟野豬皮一樣的造反理由,那也太扯了。千信心裡惡趣味的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