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斬殺了一個巡御執事和一個宗族公子的兇手,千信發現自己居然被無視了。
千信首先飛去了顧婷所在的寨子。一片平靜,沒有人來找她們的麻煩。
幾個巡御看見千信也只是稍微錯愕了一下,根本就沒有抓他的意思。到下午的時候,千信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雪骨峰已經炸窩了。或者說整個靈劍門高層都炸窩了。
步千峰他們那羣打官司的代表,聯手將李廣翰、杜時澤告了上去。罪名嘛,大致就是“排斥異己、貪功冒進、喪師禍族、出賣機密”。
所謂出賣機密,當然就是指李家的武師把傳訊陣法出賣給了羅天。有污點證人惠劍河作證:他們怕死,非要出賣陣法給妖族,後來又密謀逃跑,被妖修抓住給殺了。
這次掃蕩中逃出生天的各家族口徑空前一致,都指定李廣翰等人是禍首。接案子的雪骨峰守禦官桓振平,急得腦門上的汗都冒油了。
李廣翰和杜時澤就是他安排的指揮使,他們要是真成了禍首,自己也肯定會被牽連。他當然也是想捂住這事的。
於是嘛,潛規則。他找到鬧得最兇的步千峰等人談條件:到底給多少好處,你們才罷休?提你們成執事怎麼樣?
但是步千峰等人都是各家族裡的老油條,根本不會幼稚到只求守禦官給主持公道。
他們纔到靈劍門邊境,就分成兩路,一隊去雪骨峰告狀,一隊去靈劍門的總舵靈劍峰彙報“緊急軍情”。
軍情當然是真的,根據千信提供的思路和消息,幾個老傢伙就做出了一個有理有據的危機預警:狼族全族皆被邪教控制了,正在密謀破解人族功法,想要一舉滅掉人族各門派。
當然了,在稟報軍情的時候,順便說了一句:千信在這次掃蕩中居功至偉,李廣翰打壓顧家修士其心可誅。
軍情遞上去的時候,祁鵬的門客還沒趕到靈劍峰告狀。
至於試劍鎮巡御,本來是跑到雪骨峰告狀了的,但是雪骨峰早就亂套了。桓振平見都沒見這些小巡御。
千信轟轟烈烈的殺了一個執事和一個宗族公子,就這樣被無視了。
“這就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啊!”
千信擡頭望天,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讓自己焦躁不安。
忽然,他想起自己漏掉什麼了:“蕭雁寒!忘記打聽蕭雁寒的消息了!”
顧婷沒告訴千信蕭雁寒的消息,千信只以爲她還和蕭雁寒鬥氣,卻沒想到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麼開口。
千信沒敢去找顧婷打聽。找她打聽情敵近況,那不是作死麼?
“蕭雁寒是誰?”
千信厚着臉皮找到了顧寧,然而她一臉茫然。
不會吧,蕭雁寒那麼沒有存在感?好歹是帶隊捕獵的武師啊!
難道她就根本沒來和顧家的這羣劍修學徒見過面……似乎的確沒什麼見面的必要。
千信只好問道:“那我們的狩獵隊現在在哪裡?”
“顧婷沒跟你說?”
顧寧瞪大了眼睛:“顧恆哥哥所在的那個狩獵隊,聽說是我們的一個武師帶領的。沒想到那個蠢貨武師是第一次帶隊,出去就再沒消息傳回來。失蹤都一個月了!”
失蹤一個月了!
千信的拳頭捏緊了。這意味蕭雁寒果然出事了!惠家的那個武戰!
一股凌冽的殺意在千信身上蔓延開來。
顧寧嚇得打了個哆嗦。但她以爲千信是爲顧恆出事而生氣。
“千信,你去哪裡?”顧寧見千信殺氣騰騰的朝外走去,連忙追問。
千信沒有回答,他都不知道該去哪裡。
站在訓練場門口茫然無措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一個人。那個刁難了他兩次的考官常慶,他也是被李家收買了的。
“他既然是作爲李家的留守鷹犬,那就多少知道點事情!”
千信經過一番打聽,找到了那個常慶。
黃昏,試劍鎮酒樓“飄香樓”裡,本年度的考官們正觥籌交錯相談甚歡。
每年兩次測試,都是考官撈油水的好機會。各世家之間相互傾軋,有的需要買通考官下黑手,有點捱了整需要找考官打聽情況。於是考官們吃了東家吃西家,賺得盆滿鉢滿。
發了財之後,大家當然要聚一聚,一來開拓同事人脈,二來尋找交卸考官職位之後的下一條財路。
“各位師兄弟,大家平時散在各方難得一聚,今天趁此歡宴,小弟敬大家一杯!”
酒宴上,名叫“常慶”的中年考官一臉喜慶,穿行於酒席間,與衆考官勾肩搭背吆喝酒令。
常考官今年四十三歲,已經是八星武者。作爲力士之上的武者,修煉中主要是清除身體雜質,以提升身體吸收、調用靈力的能力。因此常考官面白無痣,發須濃黑,氣色紅潤,看上去精力旺盛氣質出衆。再加上喝酒後紅彤彤的鼻子,那相貌就跟財神爺一樣喜人。
常慶顯然是這羣考官中的核心人物,他一舉杯,其他人就紛紛起立應和。
“常師兄,今年你纔是人財兩收啊!聽說李家送給你的那個小妾,已經大肚子了。”
“哈哈哈,那個小妾可是妙人兒,常師兄沒少耕耘吧?”
常慶聽着師兄弟們的恭維,哈哈大笑:“各位說笑了,常某可不是濫耕濫種之人,只幾次就中了。哈哈哈!現在爲兄又到無地可耕的窘境了!”
“哈哈哈,那讓李家再送一個唄!”
“厚禮豈敢多要?”常慶佯怒道。臉上卻滿是攀附了李家的得意。
談小妾不過是開場白,酒友們立刻轉到了自己關心的問題上。
“常師兄,聽說你那個劍魂都升到三級了。師兄生財有道,介紹幾個可靠的財源唄!”
“是啊是啊!常師兄,大家一起苦出來的,富貴不忘窮兄弟嘛!”
常慶等的就是這樣的話,他得意的笑道:“如果不是爲了帶大家一起發財,師兄今天這酒,豈不是喝得虧心?財路嘛,自然是有的。我也就是和李家合作做了一些事情而已。如果各位有興趣,自然是大有可圖的。”
“師兄只管吩咐!”
“師兄,到底有什麼事情用得上咱們呢?”
酒友們當然有興趣。請常慶喝酒,原本就是爲了讓他幫忙引薦自己給李家做供奉修士。
而常慶也是得到李家的吩咐,需要招攬幾個來歷清白的修士,去做一件得罪人的事情。
迎着衆人期待的眼神,常慶說道:“各位,緝事堂最近要組織一個以寒門修士爲主的查緝隊,去顧家的一個莊園搜查邪修術修煉者。如果你們有興趣,我可以幫你們拿到臨時緝事員的差事。這可是漲資歷的好差事!而且,每人額外還有兩千金幣的紅包。紅包是誰給的,你們自己心裡清楚就行了。”
聽到這個消息,先前踊躍着想要發財任務的考官們,全都沉默了。
去顧家的莊園查邪修術。不管查出來的結果是什麼,都會讓顧家蒙羞。這可是把人得罪死的事情。
換別的家族也就罷了。可這次的查緝目標卻是顧家。這可是一棵大樹。顧家雖然衰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得罪這樣的家族,只怕有命賺錢沒命花!
很快,就有一個乾瘦的考官吶吶說道:“常師兄,這可是要丟命的事情。顧家可不是我們能得罪的。”
“是啊!是啊!我們一無根基二無修爲,就這條命值錢,激怒顧家,我們可就蝕老本了。”
“常師兄,不是我們不賣命,實在是這李家和顧家鬥到現在,到底哪方會贏,看不出來啊!”
“沒錯!李家現在對付顧家的幾招,沒一處奏效啊!”
……
寒門修士各有各的晉身辦法。有能耐的裝清高,走靈劍門鐵桿路線。沒能耐的玩社交,走世家供奉這一路線。
但不管是走什麼路線,不能幹沒把握的事情,不能蝕了老本!
一聽說對付顧家,幾個考官就後悔來找常慶了。這個時候跑來找常慶,必然會被捲進顧家和李家的鬥爭漩渦裡去。那可不是自己這些人能摻和的。
想到昨天千信連殺兩人的殺神模樣,這些修士就不寒而慄。顧全常考官和李家的臉面,他們嘴上沒說千信昨天殺巡御執事和宗族公子的事情。但心裡是清楚的,不管千信會遭到什麼懲罰,你先把命給丟了,那就是蝕老本了。咱不跟瘋子一般見識是不?
常慶見這幾個人縮了,笑容僵在了臉上。他何嘗不害怕,只是已經上了這條船,不幫李家把顧家幹下去,自己就會被清算。這已經沒得選擇了。
常慶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笑容變冷,厲聲道:“你們怕那個千信是吧?哼!一個殺了巡御執事和宗族公子的人,你們覺得他還能活得長嗎?實話告訴你們,這次要查的,就是千信的莊子。而且人證我們都有了,只等去莊子裡抓了人,然後就藉此把顧家一擼到底!做了這事,顧家就再無翻身的可能。你們想想,靠着這事和李家建立關係,還在靈劍門留下幹才的美名。前途還有什麼可擔憂的嗎?”
幾人聞言,面面相覷。這是一個險差事,同時也是一個大功勞。
他們有些意動,但同時又害怕事情搞砸。
“常師兄,你給我們交個底。顧家,真的扳得倒嗎?”一個修士弱弱的問道。
其他幾人也紛紛點頭,顯然也很在意這個問題。
常慶冷笑道:“顧家只有一個武戰。而這次查緝邪修術,明面是你們,背地裡卻有十個武戰二十個武師隨行。你們查莊園,只是逼顧家動手。然後,我們就會以雷霆之威,將顧家徹底剷除。”
幾人聽得信心大增,正想開口答應,突然一個叫好聲傳入了包廂。
“說得好!就是要以雷霆之威徹底剷除!”
轟的一聲巨響,包廂門突然被踢開。一個俊美的年輕人,臉上掛着冷笑,拍着手走進來。
“千信!”
包廂裡驚呼聲一片。衆人嚇得紛紛離座,縮成一團。
先前滔滔不絕指點江山的常慶,更是嚇得雙腿直抖,腳下一灘水漬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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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謝“葉子的朋友”蓋章還投鮮花。你不但是葉子的朋友,也是老熊的朋友。我就是這麼有品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