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一:神工閣主人

神工閣二樓,褚宏坐在梨木桌前,展開面前的一份海圖,海圖上標划着沮由海中衆多航路。他身邊還攤開着許多書卷與古本圖畫,畫上有諸多海族與異人圖像。褚宏對面的青衣老叟,正捧着一本《海外述異志》,說道:“褚老闆,龍綃雖珍貴,鮫人的行蹤卻比鯨落更隱秘,不知褚老闆有多大把握?”

褚宏單手按在一副鮫人圖上,胸有成竹道:“東來兄不必操心,我早在三年前就爲這次出海開始準備了,只是近來海外不太平,才臨時招募煉氣士來護行。”

青衣老叟點點頭,看向門外,神情一動。

這時,神工閣掌櫃上到二樓。

青衣老叟道:“既然褚老闆有事,那老夫就改日叨擾了。”

褚宏便起身送青衣老叟出門,問掌櫃道:“什麼事?”

掌櫃恭敬道:“您吩咐了要請幾名護行的煉氣士,眼下正有一人在樓下等待,您看……”

“哦?尋常時候煉氣士不多見,如今只是幾日功夫,就請到了十餘人。那個人也是中土來的?”褚宏問道。

“是。”

褚宏略一沉吟,方纔那位青衣老叟,是他的舊識鄭東來,乃先天圓滿在野散修煉氣士。這幾日,神工閣已請到十一名煉氣士,若不是近來海外不太平,這陣容對一艘商船來說,已有些大材小用,沒必要再另請煉氣士同行了,便道:“出海的人已經夠了,讓那位客人離開吧。”

掌櫃猶豫了一下,說道:“那位客人買下店裡的那件千鈞,我見他用起來舉重若輕,似乎修爲深厚,不如主人見見他?”

“千鈞?要駕馭那件機關臂,少說是練到大周天的煉氣士……”褚宏頓了頓,終於點頭,“既然這樣,帶他來見我。”

掌櫃便出門將李不琢帶入。

李不琢上樓前便從掌櫃口中得知了神工閣主人的身份,知道褚宏自身並非煉氣士,但家族每年供奉匠盟,背景深厚,這才能在沙陵出售機關器。一見之下,果然沒發現褚宏身有修爲。

掌櫃侯在一旁,褚宏與李不琢客氣兩句,便道:“聽說閣下能駕馭得了千鈞,我船上正需要閣下這樣的高手。只不過,閣下若確定要隨船同行,還請讓我看一眼戶籍或度牒等能證明身份的文書。不是我信不過閣下……只是按規矩辦事,這一月已有三名潛入東極的異人被抓出來,府中下了嚴令,見到可疑人等必須立刻上報,望閣下不要讓我爲難。“

褚宏雖是沒有煉氣的普通人,對身爲煉氣士的李不琢卻算不上十分客氣,這自然是因爲褚宏有些背景,更重要的原因卻是緣自整個東極之地的民風。東極之中,煉氣士與普通人不似中土那般等級森嚴,甚至匠盟時常會派煉氣士親自爲黎民修建水利機關,傳授營造技藝,久而久之,在東極百姓眼中,煉氣士便不再高高在上。

李不琢身上便帶着出幽州的度牒,當即拿了出來。褚宏仔細看過,放下心來,點頭道:“原來閣下是幽州人氏,幽州人才輩出,閣下這般年紀,也定然是少年英才,冒昧問一句,不知閣下的修爲……”

雖然口中稱李不琢爲少年英才,褚宏一開始見到李不琢的年紀,心中便沒抱太大期望,那些家世背景雄厚的少年英才,只需有人引薦,早已跟着沙陵水師出海了,誰還來他這商船上湊熱鬧?

果然,李不琢斟酌了一會,才說道:“我修成坐照境不久,方貫通九道氣脈。”

不出所料。褚宏心中暗道,又問:“閣下此番要去扶桑神木腳下,可是與那天柱裂縫有關?”

李不琢不置可否,道:“褚老闆既然知道了我來歷清白,可還有別的問題?”

“是我多嘴了。”褚宏哈哈一笑,心中對李不琢已有些不以爲意,眼前這個青年雖然使得動千鈞,但修爲着實普通了一些,有鄭東來相助,招攬此人已無甚必要,不過也聊勝於無。

話鋒一轉,褚宏正色道:“言歸正傳,這次的鯨落是沙陵水師追蹤了十餘年的,爲拿下跟隨船隊的資格,我花費甚巨,不過,你既然爲我護送商船,這錢自然不需你出。這一路上,我們跟在沙陵水師後方,想來不會有什麼危險,抵達神木扶桑腳下之後,我會給你五枚金銖。途中若真有外敵來犯,閣下只要出手,我便另有重金相贈。”

這五枚金銖,自然是針對李不琢修爲境界給出的價錢,不過李不琢上船目的只是爲去扶桑神木腳下,對錢財不甚關心,五枚金銖,也只是聊勝於無,自然沒什麼意見,道:“若有人來犯,我會護你周全。”

“好,你我立下契約,明日寅時便是開船之期、”

褚宏說着拿出一份契約,契約首尾皆有細小如蠅的朱子,契約內容便是李不琢維護商船一路上的安全,若出力則得取佣金,若違約,褚宏便可憑此契約告狀。值得一提的是,這契約並非來自沙陵官府,而是匠盟提供,若情節嚴重,違約者受到匠盟懲罰,甚至會受到整個東極的機關匠人的排斥。

李不琢當即畫押,與褚宏一道簽下契約,得知開船的時間正是明日一早。那鯨落今日便曾在鞠友海邊出現,明日開船,正好能綴上沙陵水師的尾巴。

離開神工閣,李不琢便讓鶴潛花費一枚金銖,在無冬城暫且租下一處院子,李不琢出海的日子,鶴潛便在合此城中餵馬等待。

暫且安頓下來,已是黃昏,李不琢便在不大的院落中戴上千鈞機關臂。

正準備施展劍法,李不琢心中一動,想道:“欲修空無邊,便要封閉六識,縱使不在靜修時,也當時時修持。”

沒有猶豫,李不琢便摸出擦劍的黑巾,矇住雙眼,同時又以內炁阻住雙眼。

視野中一片漆黑,另外五識卻在此時敏銳了許多,李不琢正處於衰弱之時,修爲大不如前,卻能在院中分辨出街上行人不同的腳步,不由若有所悟,心道:“每封閉一識,我的雜念便少一分,自身便清醒一分,待封閉六識,排除一切雜念,剩下那個徹底清醒的便是真……今夜,我便能完全穩固空無邊之定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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