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泯江三十六友來說,其實有一個很令人尷尬的事實,那就是這些人從前投靠陳瓊的時候日子過得其實都不怎麼樣。
或者換句話來說,以當年陳瓊的實力。也招攬不到混得好的人。正就是張道陵等人當年因爲各種原因混不下去了,所以才只能跟着陳瓊混。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無產階級更具有革命性這件事在本質上其實是很無奈的。
和張道陵這些沒有多少選擇的人比起來,徐承儒在三十六友當中已經要算是比較特殊的人了。在當時的情況下,張道陵等人要保護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權力和財富,就只能硬着頭皮跟着陳瓊混,只有徐承儒,他其實是有退路的,支撐他留下來的是野心。
在三十六友當中,張道陵的武功是最高的那一批,大概九品中階的水平,比只有八品的徐承儒要強上不少。不過張道陵知道自己很少和人搏命拼殺,要論打架拼命的經驗是肯定比不過徐承儒的,自己這個九品未必能穩吃徐承儒的八品,更何況徐承儒要在農合這個陳瓊的地盤上跳反,不可能不留下後手,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打定了主意偷襲。
果然徐承儒面對張道陵的偷襲時毫無準備,被他一掌擊中的時候,只來得側了一下身子,本來應該擊中心口的一掌拍在了肋下。
張道陵出手的時候並沒有打算把徐承儒斃於掌下,出於一個高管的直覺,他覺得徐承儒跳反這件事不可能這麼簡單,最好的辦法是把徐承儒擒拿下來慢慢逼問。
所以他這一掌並沒有出盡全力,就怕掌力太重把徐承儒打死了。
都說死人會說話,然而那是因爲人已經死了纔不得不裝這個逼,有活着的人吃飽撐的才聽死人說話。
一掌拍下之下,張道陵發現自己打中的是徐承儒的脅下,只怕對方還有還手之力,立刻變掌爲抓,伸手去抓徐承儒的手臂。
張道陵所學不像陳瓊那樣雜博,點穴和截脈一樣不會,不過身在江湖,制服敵人的散手還是必修的,除了砍掉對方五肢之外,他對自己的大擒拿手法也相當有信心。
沒想到一抓之下,張道陵猛然吃了一驚。徐承儒在捱了他一掌之後,竟然並沒有像想像當中那樣身受重傷,他的左臂一翻,左掌已經很及時地對上了張道陵的右掌。
兩人十指互扣,張道陵立刻發覺不妙,還沒來得及變招,只覺得對方掌上力道一吐,張道陵苦練二十年的掌力竟然擋不住對方侵入過來的掌力,只覺得一股陰寒怪異的勁力直透掌心而入。
張道陵大叫一聲,身下的椅子四分五裂,身體向後摔了出去,背心着地後立刻在地上打了個滾,打算跳起來再戰,然而剛剛提勁,只覺得丹田內一陣如同刀絞的劇痛,頓時沒站起來,直接撞到了身後的牆壁上。
張道陵又驚又怒,低聲喝道:“你……這不是徐家的武功!”
“不錯。“徐承儒慢吞吞地站起身來,向張道陵笑道:”這是三味白骨火是小弟第一次施展,學藝不精,廣陵兄覺得滋味怎麼樣?“
張道陵大吃一驚,他練到九品之後,體內已經開始孕育真氣,自覺就算遇到九品上的高手也可以一戰,沒想到徐承儒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拜入了他人門下,竟然學會了專破真氣的內功心法,自己這時中招,本來引以爲傲的真氣反而成了累贅,倒不如毫無真氣,反而不會被真火所傷。只是這三味白骨火怎麼聽着這麼耳熟?
想到這裡,他中一動,盯着徐承儒喝道:“你已經勘破武道了?“
武林中像兩宮一府這種玄門正宗傳承有三味真火,據說魔界還有搜魂魔焰,都是專破敵人真氣的心法,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需要由武道天人才能施展出來。
聽到張道陵的話,徐承儒很得意地笑了起來。他慢慢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向張道陵笑道:“小弟不才,的確已經勘破武道。”
張道陵心中一沉,大叫不妙,習武之人有沒有勘破武道是一個分水嶺,過去了就是武道天人,過不去就只是普通武者,張道陵千算萬算,完全沒想到徐承儒竟然能夠勘破武道,成就天人。
徐承儒看着張道陵,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只是不明白,廣陵兄你爲何對陳瓊如此忠心?”
他搖頭說道:“他能給你的,別人也一樣能給你,何必呢?何苦呢?“
張道陵苦笑一下,搖頭嘆道:“某技不如人,無需多說。“
徐承儒猶豫了一下,慢慢蹲下身子,對着張道陵說道:“權財富貴,兄或可不顧,那麼武道天人呢?“
他湊近張道陵,低聲說道:“若有辦法讓廣陵兄頃刻勘破武道,成就天人,又如何?“
蜀川三大實業當中,農合內部的關聯性其實是最差的,畢竟各個村鎮之間雖然互聯互保,但是實際自成一體,所以才叫合作社,上下級之間的關係並不明顯。張道陵能夠掌握農合,一方面是因爲他的個人魅力,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他手握小崗物流,控制着漢中平原以及成邑一線的陸上運輸,把散落在各地的農合組織串聯到了一起。
所以除了張道陵之外,就算換陳瓊過來都不可能像張道陵這樣控制農合組織,徐承儒當然更不可能。
徐承儒既然要背叛陳瓊賣身投靠,當然要努力提高自己手上的實力,才能賣個好價錢。不然的話,只怕搬倒陳瓊之際,就是他無用之時,所以他才必須要控制住張道陵,就算張道陵出手襲擊他,他仍然打算再搶救一下。
果然張道陵臉上的神情變了一下,盯着徐承儒問道:“這不可能。“
“你看這是什麼?“徐承儒小心地從懷中取出一枚蠟丸,舉到張道陵面前,輕聲笑道:“小弟成就天人,全靠此物,廣陵兄若肯助我,小弟情願以此物相贈。”
張道陵死死盯着徐承儒手中的藥丸,想了想才突然笑道:“賢弟何必誆我?此物若果然如此神奇,你又怎麼會有第二顆?”
徐承儒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張道陵說得不錯,如果這藥丸真能幫人成就天人,肯定珍貴無比,徐承儒既然已經成就天人,身上怎麼還會有一顆?難道還有買一贈一的服務嗎?
想到這裡,徐承儒咬了咬牙,低聲說道:“不瞞廣陵兄,此物雖然可助我等勘破武道,但是卻需要長期服用,否則難免前功盡棄。”
他看着張道陵還想再說,突然聽到房門外有人冷冷說道:“歪門邪道。”
隨着聲音入耳,張道陵和徐承儒突然發現自己身邊的環境已經變了,不再是置身於小屋當中,而是變成了一葉扁舟,舟外狂風暴雨,一片蒼茫,天地難分。小舟在風雨中隨流起伏,彷彿隨時都會傾覆一般。
透過風雨,兩個人看到自己所乘小舟的船頭,有一個少年抱刀而立,風雨中這少年赤着上身,只穿一條犢鼻短褲,光腳站在船板上,正冷冷看着他們。
少年看着徐承儒,開口說道:“你不是武道天人嗎?你的武道意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