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說要分散安置,你聽不懂嗎?就算聽不懂也可以來問我啊。”宮爵心中的怒火簡直已經可以突破天際了,“這些人走了幾百里路被送回來,不是爲了讓她們死在這裡的,我們很缺屍體嗎?”
陳瓊現在手下的攤子已經鋪得很大了,除了最早在蜀川搞的皇家水運、農業合作社、煤鐵聯合體以及張道陵的小崗物流之外,現在又增加了天地會和郵儲銀行,勢力大規模擴張的結果就是缺乏大量合格的領導人才,大家都是趕鴨子上架,幹起活來自然顧頭不顧腚。
事實上最後這個郵儲銀行是陳瓊推行軍郵系統的產物,爲此他把宮爵派到張道陵身邊來做輔助工作。
但是顯然張道陵對郵政和儲蓄這兩件事都不怎麼感興趣,覺得業務實在太瑣碎,於是把它們都扔給了宮爵,讓他具體負責。
沒想到了陳瓊入蜀組建西征軍救援高勇,軍郵業務做爲西征的配套業務,也一起發展了起來,特別是因爲踏白軍對陳瓊的信任,使用軍郵的熱情很高,隨着西征軍深入達瑪高原,郵儲銀行的業務量增加也相當快。
畢竟踏白軍參加西征是爲了發財的,他們的外財來源複雜,內容也一樣複雜,很多都不適合隨身攜帶,又沒辦法在當地變現,只能通過軍郵系統送回青衣江北去。
張道陵雖然不知道什麼叫首長面子工程,但是也知道陳瓊重視的東西需要優先辦重點辦挽起褲子使勁幹,所以不遺餘力地保證軍郵系統運作順暢。
張道陵在前線源源不斷地發貨回來,後方對接的人當然也就只能是宮爵,好在他是陳瓊在蘇州的時候親自調/教出來的,算是陳瓊的親傳弟子,做事頗有章法,雖然每天被事情追得團團轉,好歹還能勉強應付下來,當然心情就說不上好了。
現在他一天工作十個時辰,剩下兩個時辰還湊不到一塊,連睡個囫圇覺都是奢望,更別說其它的想法了,如果這時有人問他還想當初念念不忘的鄰家小妹嗎?他一定會瞪着一雙慾求不滿的眼睛茫然反問,鄰家小妹是誰?有國公好玩……不對,有國公重要嗎?
現在被他痛罵的人是個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名叫王大錘。要說起來也大有來歷,屬於最早跟着陳瓊在漢中平原鬧革命的武裝工作隊,雖然運氣不好沒混上三十六友,也是能和張道陵說上話的人物。
陳瓊軍管蜀川三郡之後,普通人看不到其中的見險,興國公一系人馬的地位自然也都跟着昇天,忙碌之餘,已經很久沒受過這種窩囊氣,頓時就要翻臉。
跟着王大錘一起來的人嚇了一跳,連忙站出來勸阻。
要說起來,三十六友這些人只是運氣好趕上機會站了個隊,很多人其實一共都沒和陳瓊說過幾句話,也就是陳瓊記憶力好,就算不記得名字,起碼也能記個臉熟,更不要說王大錘這種當初只是跟着陳瓊幹活的人了。
然而這位宮爵宮總經理,那可是陳瓊親自從江南派回來主持工作的人,如假包換的國公門生,張道陵、蔣青這些實力派惹得起,不等於別人也能惹得起,再說這件事裡大家的屁股也的確不乾淨,還是相忍爲公吧。
要說起來,宮爵當然也知道自己這種空降幹部很難服衆,所以入蜀之後才事必親躬,不是他幹活有癮,實在是不放心別人。平日裡對待下屬都很客氣,對王大錘這樣臨時從漢中郡調過來幫助的人自然更加不可能無禮,實在是這一次他也被氣壞了。
這次的事情其實很簡單,陳瓊在蜀川實行戰時總動員,所以物資實行配給制,每天每人都有定量。這幾天從若利城遷移回來的移民陸續到達,自然也要遵守這些條例。
然而張道陵和辛星爲了修路,把若利城的青壯年男人都扣了下來,只將婦女老幼先送回來,這些人先經戰亂,又長途跋涉,到了雲中郡就已經疲憊不堪,身體贏弱,偏偏天氣寒冷,給她們準備的房屋和禦寒之物都不足,凍餓之下,幾天下來就病倒了一大片。
許大夫跟着陳瓊從軍,青衣江醫院就由許夫人負責,她爲人心細,聽說有一批若利城的移民到了,就打發自己的徒弟過來看看,確保有沒有疫情發生,這個徒弟就是扎木合的長子,因爲拜許大夫爲師,所以許大夫給他起了個漢名叫許宣。
許宣當年差點死於江北疫情,對大規模傳染病的危害相當清楚,到了難民營看到這麼多病患當時就急了。他搞不清現場的情況,立刻回去找來了師孃。
許夫人這兩年雖然專精婦產科,但是丈夫是江北名醫,又曾經跟着陳瓊在青衣江兩岸防疫,見識不凡,很快就判斷出難民營裡的病情主要是因爲人員聚集,生活條件太差導致抵抗力低下造成的。
治病救人許夫人責無旁貸,但是改善病人生活條件她就沒什麼辦法了,所以就找到了宮爵的頭上,畢竟大家都知道宮爵是陳瓊的弟子,找他比找程斌這個雲中太守要方便得多。
西征軍出征的時候,陳瓊在雲中郡停留過兩天,宮爵自然也見過許夫人,知道這是興國公的結拜姐姐。雖然他對於異姓異性情投意合就結拜爲姐弟這件事不怎麼能夠理解,不過顯然這事也不需要他來理解,許大夫理解就行。
許夫人從小就不走溫柔路線,看過難民營的慘狀之後態度自然不可能好。宮爵被國公姐姐當面問罪噴一臉,滿腔憤怒自然也只能向王大錘出。
看到王大錘的臉色不善,宮爵也意識到自己有點過火了,不過他到底年青,拉不下臉來道歉,只好換了個口氣說道:“這是國公專程送回來的,她們的家人還在若利城修路,若是有大量人口死亡,只怕若利城不穩,還請王大哥多費心思。”
王大錘被身邊人攔了一下,一腔怒火發作不出來,見宮爵態度軟下來,自然更發作不出來,只好沉着臉答應了一聲,心想你個小白臉得意什麼?老子跟着國公爺從漢中平原東邊砍到西邊的時候,你還不知道躲在哪個娘們懷裡吃奶呢。
看着王大錘離開,宮爵還不放心,又親自帶人去難民營轉了一圈,看到許夫人已經派了人在這裡施粥舍藥,很快又有人送來柴火衣被,也開始着手修繕房屋,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去找程斌商量安置問題,陳瓊既然說要分散安置,那就不能劃個地方把這些難民一股腦塞過去,後面的官司還有得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