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曾經的吳冥,現在應該已經壓制不住自己出手,但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的他,心智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自己比的上,看着未央依舊在平淡的跟其他人對話,他就明白,他的決定是對的,未央並沒有認出自己的身份。
“聖女大人,你的意思是,這人王有可能現在就在 這座客棧之中嗎?”
吳冥淡然的開口,這是一場賭局,如果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們之間就會瞬間成爲對立面,沒有一絲情面可以講,畢竟現在是在荒人的地盤上,他是人王,而她是荒人的聖女。
未央皺了皺眉頭,爲難的說:“這個也說不一定,我剛纔也說了,我實際上並不能確定人王的位置,只能估個大概,所以說人王在這個客棧中是有這個可能的,但是即使他在,除非他主動的釋放出氣息,不然的話,憑藉認爲人王隱藏氣息的本事,我也不能爲力。”
聽到未央這樣說,吳冥這纔算是真的放下心來,對方果然是沒有認出自己的身份來,只是碰巧路過而已,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甚至吳冥還生出逗一逗這個幫過自己幾次的聖女的心思來。
“聖女大人,若是你跟那人王對上的話,聖女大人能夠幾分勝算,那人王狀若妖魔,我們荒人這一戰是不是有一些危險啊?”
“我雖然與那人王同爲歸元境,但是對方修行的功法詭異非常,我其實並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是我荒人中藏龍臥虎,比那人王強大的人比比皆是,我們沒有必要驚慌,這場戰爭我們還是有着勝算的。”
這個未央倒是真的誠實,即使是面對這麼多的荒人,也敢直接說對上吳冥沒有把握,這點倒是很受他的喜歡,嘴角輕輕的翹起,一個壞點子又在他的心底升起。
“聽聖女大人所言,跟那個人王似乎是很熟的樣子,不知道對於這個人王,聖女大人是怎麼評價,說出來給我們大家聽聽,或許我們日後看到的時候可以自己認出來。”
未央皺了皺眉頭,奇怪的看了一眼提出問題的吳冥,後者依舊是淡淡的笑着,沒有一點異樣,見周圍的人對於這個問題好像也很感興趣的樣子,她也只有無奈的開口。
“好吧,既然大家都這樣說了,我就跟大家說一說這個人王,實際上我也僅僅只是見過對方兩面,第一次是他之前進入草原的時候,當時他還是一個靈海境的修士,但是當時以我歸元境的修爲,居然拿他不下,因爲我有事在身,也就沒有跟他多糾纏。
後來再遇到的時候實在人王試煉中,我親眼看着他成爲了人王,你們看到的那個惡鬼一樣的他,實際上只是與他修行功法的原因,實際上的他是一個俊秀少年的模樣,總是一副很冷漠的表情,跟誰都多說不上幾句話。”
她言語輕柔,神色淡然,就像是想起了一個老友,帶着一些回憶,說完吳冥的外貌之後,聲音又低上了一分:“雖然他做事狠辣,言語冷漠,但是他是一個熱心腸的人,他能爲了一個小女孩冒險深入草原,也能在人王試煉那麼關鍵的地方,煉製平民使用的丹藥,如果不是因爲荒人跟帝國的恩怨,他應該會是一個好的領導者。”
未央悠悠的說着,整個客棧內的人都驚呆了,她這個話在現在的這個情況下說出來,可是有着通敵的嫌疑的,再加上她聖女的身份,就更是嚴重了,看客棧內其他人的神色變化,就知道這些人已經對這個聖女不滿意了。
對於她在這種情況下還敢爲自己說話,吳冥也是真沒想到,微微感動的同時,也有一些內疚,畢竟是自己說起這個話題來引她入套的,見客棧內的人都有一些異樣,他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說的好,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聖女大人能夠如此清晰的認識到人王的優劣勢,實乃是我荒人之幸!在下謹代表自己敬聖女一杯。”
當即端起一旁的酒碗,朝着未央一敬之後,仰頭喝下,後者微微一愣,然後嘴角輕輕的笑笑,也是端起一旁人遞來的酒碗一飲而盡,客棧內的人聽到吳冥這麼說,也是放下心來,原來認清敵人是一件好事,而不是自己的聖女背叛了荒人。
時光總是匆匆又無情,僅僅幾天的時間,在戰事將至的緊張感下,煙雨城的人很快就已經忘卻了對吳冥他們的仇恨,新城主的到來,煙雨城的戒嚴就已經結束了,原本打算找個機會就離開煙雨城的他,卻在這個時候得到了另外的一個消息。
新到任的城主拓拔奐,大汗宗親,之前荒人剛剛對帝國宣戰之時,拓拔奐由大摩可汗親自授命,整頓軍紀,在這期間,無數和平派的荒人,就是死在了這位拓拔奐的手中,這其中,就包括當初想要去往帝國尋求和平的荒人錢軍統領穆元尚,也就是穆雲穆青的父親,那個吳冥第一次進入草原,看到死戰不倒的荒人將領。
煙雨城的秋雨很是溫柔,夜的掩飾下,更是如一溫婉的女子,在你耳邊低泣,街道上空無一人,僅僅只有吳冥一人靜靜的走着,拓拔奐雖身居高位,但自身修爲不高,僅僅只是靈海境的修爲,此人不死,那草原之行無論如何,都有着遺憾。
再走過眼前的這條街,就能看到城主府,城主府中,拓拔奐精壯的身體已經穿上盔甲,大馬金刀的坐在大廳之中,身旁一百死士在他周圍圍得水泄不通,所有人嚴陣以待,就等着刺客上門。
吳冥身前,長街盡頭,一個人影緩緩朝着他走來,雨水打溼了她的頭髮,也打溼了她緊握的拳頭,他的腳步沒有停頓,嘴脣微啓,輕聲說道:“你應該在城主府門前矗立,你應該在酒樓飲酒,你唯獨你不應該此時此刻,站在我的面前。”
她站立,雙拳上有淡黃色靈氣升騰而起,忽而她向前猛踏一步,雙手掄圓拍擊在身前,長街之中,街道旁兩旁的房屋炸裂開來,匯聚成一根根石柱向中衝擊而來。
棄傘狂奔,他揚起的頭顱,目光冷冽,身形晃動間,將一根根撞擊而來的石柱躲開,但只見一個恍惚之間,一根石柱直直順着街道的方向衝來,已經是到了他的身前,寒光一閃,劍氣縱橫,長街沿中劈開,連帶石柱一同化作齏粉消失。
風塵散去,碩大的劍龜處理在長街盡頭,而劍龜之下,是手持狼牙棒的未央,長街上的劍痕,僅僅只是到了她的身前,並未越過半分,街道盡毀,吳冥持劍前行,雨勢微漲,雷聲輕作。
將軍府內,聽着遠處傳來的激烈打鬥聲,拓拔奐緊了緊手中的大刀,雖然已經是層層戒備,但是不知爲何,他的心中還是有着隱隱的不安,他不明白,爲何大祭司執意要推薦自己來這個有可能藏着人王的城池,自己一來什麼都還沒做呢,就被重兵保護起來。
雨水順着房檐落下,滴滴答答的聲音在將軍府中迴響;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房頂上響起,繃緊了神經的衆人一下被驚醒,拓拔奐強裝鎮定,一旁的副將連忙說到:“所有人警戒,來人,去看看房頂上是什麼聲音?”
死士中自然有兩人走出,走到庭院中一躍上房頂,不多時,兩人又從房頂上落下,手中提溜着一隻花斑雪白小貓,此時小貓的毛髮已經被雨水淋溼,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城主大人,我們二人在房頂上就找到這隻貓,剛纔的聲響應該就是它弄出來的。”
兩個死士提着可憐兮兮的小貓,也不知道怎麼處理,誰知這個拓拔奐就喜歡折磨這種小東西,剛纔又被這小貓嚇了一跳,以他的性格,怎麼可能輕易的放過這個小傢伙。
城內長街,整個街道已經被完全摧毀,原本青石鋪成的道路,現在底下十來尺的泥土都被翻了過來,吳冥的腳步一步不停,在他的前方,未央的腹部已經出現了一個可怖的傷口,嘴角還在溢着鮮血,單膝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
“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現在的我,你阻擋不了,我只是想爲穆雲穆青的父母報仇,一如當初你對我做的一樣,你爲什麼還要死纏着我。”
吳冥的聲音清冷,對於未央,他一直都觀感不錯,無論是第一次爲了穆家跟自己動手,還是在人王試煉中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以及前幾天在客棧中的仗義執言,他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熱心腸且心地善良的姑娘。
他原本以爲今日這未央會跟自己一起殺進城主府,沒想到,最後攔在自己面前的第一人,居然會是她。
未央吐出口中鮮血,手指在自己腹部的傷口周圍連點數下,封住傷口附近竅穴,讓鮮血流的不是那麼迅速,接着,又撐着狼牙棒緩緩從地上站起。
“拓拔奐這個混蛋,我一定會將他親手處死,但是不是現在,他是我荒人的前軍先鋒,是煙雨城的新任城主,是師父囑咐我要保護的人,我今日,除非是死,不然你別想從我這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