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採臣心裡想着,轉身就欲離開。
小夥子,等等,雖然你口不能言,但是老頭子我卻可以感覺出你內心的狂熱跟執着,看來你也有執着的事情,老頭子已經油盡燈枯,但是還是奉勸你一句,執着是好事,但切莫執迷不悟。
好了話盡於此吧,既然你幫了我,最後老頭子也幫你一把,就當是還你的人情了。一邊說着,骷髏活動了一下乾枯的指骨,猛然間抓住了自己最下面的一條肋骨,就聽到嘎嘣一聲,一根肋骨被生生的齊根折斷。
乾枯的雙手不停地拂過那根折下來的肋骨,肋骨宛如有生命般,瞬間迸發出玉脂般的光芒,並且在骷髏的手裡變換成骨刺的模樣,類似一把骨劍,但卻如同尖刺一樣,約有一尺來長。
“小夥子這是老頭子能留給這個天地的最後的一點能量了,你帶着他,他會指引你找到你心中的執着,去吧,就讓老頭子最後再看看這片蒼穹。”寧採臣接過那根玉脂般的骨刺,入手溫涼,拜別骷髏,繼續前行,走出去好遠,回頭看時,剛纔的骷髏已經隨風飄散,消失在天地之間。
手中的骨刺,發出了陣陣哀鳴,好似哀悼,又似眷戀。寧採臣心裡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雖然記不起名字了,但是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執着,隨後緊緊地握了握骨刺,骨刺猶如活了一般,從寧採臣的手裡跳了出來,在半空中指引着寧採臣前行。
所過的歲月已經不能用年來計算,忽然有一天,寧採臣感受到了強烈的執着跟怨氣,那種執着的強大,讓寧採臣不寒而慄。
“爹爹,在這以後我都知道了,我記得好像這是到了他遇到我的時候了,還有他的妻子。”鬼嬰從凌風的懷裡鑽出了小腦袋,大聲的說道。
“調皮,聽寧採臣把話說完。”凌風拍了拍鬼嬰的小屁股。
“小主人說的沒錯,的確是到了這裡,然後遇到了小主人,讓我想不到的是,我的妻子居然也流落在這裡,而不是地府。”寧採臣說道。
“那麼小倩也是在不知不覺中來到這裡的嗎?”凌風問道。
主人,我的遭遇就要簡單得多,我記得當我死去的時候,是被鬼差接引到地府,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忘記了前世的所有事情,然後我就在地府內等待着輪迴,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少的歲月,身邊的鬼魂一個個的都去投胎轉世了,唯獨我一直沒有消息。
後來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音,我看到地府在搖晃,接着就不記得什麼事情了。等我醒來,我就在這裡,成爲了一具骨架,或許是因爲我心中有太多的不甘還有執着,才被小主人接引到了這裡,後來寧採臣來了,我本已經不記得前塵往事,是這跟骨刺,跳到我的面前跟我身體相融,讓我記起了眼前之人就是我前世的愛人,我朝思暮想之人,但是卻已經不記得他的名字了。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都禁不起歲月的侵蝕,但唯一不變就是兩顆一直相伴到老的心,可惜我跟小倩只剩下執着的癡念,因爲我們的心也早已經乾涸”寧採臣接過小倩的話訕笑道。
凌風陷入了沉思,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好好的分析自己的未來,或者說自己的路,都是隨遇而安,跟着老神棍師傅的時候,就是騙吃騙喝的,雖然經常地受人白眼,但卻說不出的逍遙自在,如果不是陷入如此的境地,或許自己還像以前般無憂無慮,自己的身世何必要讓自己知道呢,就是現在我的生活也好像根本就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而是順着某人設定好的軌跡在發展。
到底迎接自己的是什麼呢?現在解開所有謎題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變強,變得不再由別人來決定自己命運,而是由自己來掌控。
“爹爹,我也要個名字?”正在凌風胡思亂想的時候,鬼嬰拽着凌風的衣服說道。是啊,看着這個跟小時候一模一樣的自己,凌風也不由得苦笑,這段時間經歷的太多了,也不知道是經歷過多少歲月,是不是就像寧採臣說的,一眼萬年呢。
“爹爹叫凌風,你就叫凌天吧?”凌風寵溺的摸着鬼嬰的腦袋說。
“吼吼,我也有名字了,我就叫凌天了。”小傢伙歡快的跳來跳去的,看着凌天開心純真的樣子,凌風感覺到內心的無奈。
“對了,也不知道已經耽誤了多久,咱們還是趕緊地趕路吧。”凌風收拾起自己的心情,背起凌天,寧採臣手拿哭喪棒,小倩手裡拿着骨刺在前面開路,這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
其實所謂的不死神山也就是一條穿越大山的通道而已,並不是真的要翻越這座高聳入雲的大山,一路上凌風想要用自己的鮮血重塑寧採臣跟小倩的肉身,結果每次都失敗。
也不知道是兩人所修習功法的問題還是其他的地方不對,反正除了兩人說話越來越利落以外,其餘的還是兩具完美的骨架,讓凌風一時也摸不着頭緒,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自己的血液的確對於不死骷髏來說帶有莫大的吸引力,不僅可以讓他們恢復到可以說話,甚至還可以爲他們洗髓煉骨,讓他們越發的晶瑩奪目。
這一路上小凌天玩的不亦樂乎,雖然他天生的骨骼驚奇,對於一切一點即通,但是他缺乏一個好的師傅,還有修行的法門,所以凌風在路上除了給寧採臣還有小倩做着重塑肉身的實驗以外,剩餘的時間就是教授凌天修行的功法,一個是寧採臣小倩所會的,還有一個就是造化神功口訣,小傢伙倒也爭氣,不幾天就學的有模有樣的了。
這一日終於走到了不死神山通道的盡頭,腐敗惡臭的氣味充斥進鼻孔,一座吊索長橋延伸向遠方,凌峰發現長橋鎖鏈的扣環居然是一個又一個骷髏的牙齒相互緊咬在一起組成的,橋上鋪的是一根根巨大的大腿骨,也不知道是人還是某種生靈。
這座吊索長橋看不到盡頭,因爲前方煙霧繚繞,橋下是滾燙的岩漿,散發着令人噁心的血腥氣息,還不停的冒着血紅的泡泡,裡面有無數的冤魂或者說是厲鬼在掙扎、偶爾還有張牙舞爪的想要奔出來,卻看到滾燙的岩漿瞬間擊出,如離弦之箭將奔出的鬼魂一點一點的吞噬,此地充斥着淒厲的鬼哭聲,那種撕心裂肺的聲音,讓凌風有種想要撕碎身上衣服的衝動,就在凌風猶豫的時候,小凌天已經一步踏上了長橋。
“凌天小心。”凌風一邊說着,一邊也邁步走了上去,寧採臣跟小倩相互對望了一眼,也走上了長橋。剛剛走了幾步,凌風就感覺組成吊索鎖鏈的骷髏,都挪動腦袋,每一個骷髏瞪着兩隻黑乎乎的眼洞看着他們幾人,牙齒咬的嘎嘣嘎嘣的脆響。
凌風感覺到沖天的怨氣還有撕扯心肺的痛楚,自己的靈魂彷彿要被牽扯出身體一般,心底好似有個聲音一直在勸慰自己,讓自己放下,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過眼的雲煙,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此處無一物,何必染塵埃。
突然一絲清涼由凌風的胸口散遍他的奇經八脈,凌風的靈魂也飄然的迴歸自己的身體。剛纔是什麼?凌風看了看凌天還有寧採臣、小倩,他們三人好像並沒有受到影響,看來這裡只是對我的靈魂纔有牽制作用。每走一步都會聽到腳下骨骼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
剛走了二十幾步,凌天就站住不動了,小鼻子嗅過來嗅過去的。“凌天,怎麼了?”凌風過去拉住凌天。
“爹爹,我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我以前跟他很熟悉。可是我就是想不起來了。”凌天搖頭晃腦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亂轉。
“那就不要去想了。”凌風寵溺的摸了摸凌天的小腦袋。經過最近一段時間的相處,凌風越來越喜歡這個白撿的兒子了,他雖然有時候調皮、淘氣,但卻給凌風壓抑的心情帶來了些許寬慰。
正在凌風想事情的時候,一聲震天的怒吼,從腳下傳來,原本還十分安穩的岩漿,開始大範圍的翻滾,好似有什麼東西甦醒了一般。吊索長橋上原本猙獰的骷髏,瞬間開始發出陣陣的哀鳴,凌風都能感覺到他們的牙齒在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