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武將級執法武者冷厲的目光在那年輕人的身上游弋,似乎能將人內心穿透。
年輕人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執法武者,面容醜陋而又呆板,神情木訥讓人心生憎惡。
能夠在武將級高手的氣勢下若無其事,要麼是高手,要麼是傻子。這年輕人顯然屬於後者,至少在大艙內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這麼認爲的。
執法武者首領冷冷說道:“報上姓名、籍貫,什麼時候到的玉衡城,所爲何事?”
年輕人身旁的那個中年人,慌忙拉起年輕人,畏畏縮縮地說道:“小老兒甘福厚,沉烏部洲嘉埕域鴻星『藥』堂的煉『藥』師,這次到玉衡城中爲『藥』堂採買一些緊俏的『藥』材。這是腰牌,請大人查驗。這孩子叫甘平,是我的一個遠房侄子,兩年前得了魔病之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不大肯說話,請大人見諒。”
執法武者接過腰牌,掃了一眼玉牌上的芍『藥』鑲金花紋圖案,正是初級煉『藥』師的腰牌。
在星宮秘境,一般的『藥』堂都有初級煉『藥』師,所以煉『藥』師的地位並不是很高。像這種低階的煉『藥』師,也就是比尋常武者略高一線而已。
鴻星『藥』堂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藥』堂,看這名叫甘福厚的煉『藥』師的衣着,在『藥』堂中的地位顯然也是不高。是以玉衡城的這名執法武者首領並未將他放在眼裡,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個年輕人身上。
年輕人的相貌醜陋,在玉衡秘境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隨着邪魔入侵,有很多古怪疫病也傳入星宮秘境,以沉烏部洲最甚,這一類疫病被通稱爲魔病,斑魔就是其中之一。身染斑魔而倖存的人,滿臉的瘢痕,比這年輕人醜陋多了。
這年輕人的神情,也看不出什麼破綻。他的依然是那副死人臉模樣,看不出什麼端倪。
執法武者將腰牌扔給甘福厚,去向別處。那名叫甘福厚的鴻星『藥』堂煉『藥』師如釋重負一般,連連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執法武者將船上每個人逐一清查一遍,對於那些年輕武者特別是年齡不超過二十歲的火系武者,盤查尤爲嚴格。最後連貨艙也沒有放過,查驗十分仔細,也不知道在搜查什麼。
最終三名執法武者一無所獲,離開了商船。星鋒戰梭降至商船側翼,三人陸續跳到戰梭之中。
那武將級執法武者回頭看了一眼商船,臉上『露』出一絲困『惑』之『色』。旁邊一人問道:“大人,這艘商船有什麼問題嗎?”
首領搖頭說道:“商船沒什麼問題。那個面容醜陋的年輕人倒是有些古怪,他的身上,有煞氣。”
“煞氣?”
“你們武道水平不夠,自然察覺不到。武者若是殺人或是獵殺異獸積累到一定的程度,就會有一股子凶煞之氣。我的一位至交好友剛剛從邪魔前線上回來,身上就透着這樣的煞氣。這年輕人年齡不大,武道水平也不高,並且主修的還是木行功法,身上卻透着煞氣,着實有些古怪。”
“既然這樣,把那小子抓來拷問一番不就行了?”
“胡鬧。上峰一再叮囑我們不得過於聲張,難道你想犯禁不成?上峰要找的少年人,主修火系功法,還有一種可以隱匿身體精氣波動的手段,有可能僞裝成普通人。那面容醜陋的年輕人,主修的是木行功法,自然不可能是上峰所要尋找之人,我們又何必節外生枝?”
那執法武者連稱不敢。另一人問道:“這次還真是奇了,竟然如此大動干戈尋找一個少年人,也不知道那少年人是何方神聖?”
“星宮高層的意思誰敢胡『亂』揣測?走吧!”
戰梭沖霄而起,很快就消失在空中。不多久商船也重新升空,朝着目的地飛馳而去。
大艙中又恢復了先前的喧鬧,那名叫甘平的年輕人,又重新坐到窗口位置,聚精會神地翻閱着厚厚書籍。
甘福厚看了一眼年輕人,心中嘆道:“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若是這鴻星『藥』堂的煉『藥』師知道,他正嘆息的可憐孩子,正是玉衡星宮全力尋找的人,只怕會驚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名叫甘平的醜少年,自然就是洛辰了。
十天前,洛辰並沒有按照傅琳珞的安排離開玉衡城。那是因爲他很清楚,如果星宮真的想要抓捕他的話,即使逃離玉衡城也沒用,除非是離開玉衡星宮。
所以他進入西城船埠之後,立即找到一個無人之處換掉身上扎眼的藍『色』武尉級武者裝。然後運轉臉部肌肉,改變面容,隨即就離開了船埠。
洛辰所料絲毫不差,他前腳剛一離開,星宮武者後腳就到,將船埠封鎖了起來。
當星宮的人精力放在調查離開玉衡城的所有商船的時候,洛辰卻在玉衡城中隱匿了起來。
他先是購置一些草『藥』,煉製出一種名叫“石肌散”的『藥』物,塗抹在臉上,將面容改變成現在這副死人臉。
石肌散出自神女教的百毒經,其作用並不是用來改變面容的,而是一種毒『藥』。如果沾上過多的石肌散,就會全身肌肉、骨骼僵硬如石頭,洛辰將石肌散稀釋之後,纔敢塗在臉上。
如果將石肌散提煉成煙霧狀,毒『性』更是恐怖,即使是武將級武者沾上煙霧,也會全身石化。不過需要添加一種叫做紫榴花的特殊『藥』材,不僅是在星野大陸,洛辰在玉衡城的『藥』材店也沒有找到這種『藥』材。
洛辰不僅改變了面貌,連流『露』出的氣息,也刻意轉化成木屬『性』,甚至還專門購置了幾樣低級的木屬『性』功法和星辰技。他距離打通木行經脈、步入武尉級只有一線之差,僞裝成主修木行功法的武者並不是什麼難事。
與甘福厚結識,完全是一次巧合。
甘福厚去『藥』材店爲鴻星『藥』堂採購『藥』材的途中,被幾個蟊賊給盯上。就在這幾個蟊賊就要得手的時候,洛辰出現了。洛辰正修煉的木行星辰技有了用武之地,輕鬆放倒蟊賊救下甘福厚。
甘福厚問起洛辰的來歷,洛辰佯裝患過魔病,並且對過去一無所知,話語又是不多。
甘福厚生『性』忠厚老實,頓時對洛辰心生惻隱,見洛辰的身手又是不錯,就將洛辰收留在身邊。爲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還特意爲洛辰編了一個名字和身份。
甘福厚辦完事,就帶着洛辰搭乘唐百齡的商船。恰好在這個時候,星宮將尋找洛辰的精力放在了玉衡城,再一次與洛辰失之交臂。
洛辰沒有想到的是,他就像是放在布袋裡的錐子,無論他怎麼僞裝,也難以掩蓋無意中『露』出的鋒芒。
一路上無事,翻閱一下書籍來打發時間,卻引起了唐百齡的注意。書籍再也普通不過,內容是介紹玉衡秘境地域風情的。奇怪的是,洛辰看書的速度太過驚人了。他的神魂強大,記憶力自然遠非常人可比,一目十行下來,書上的所有內容都記在腦海裡。
一場春獵下來,洛辰獵殺各種異獸無數,死在他手中的皇族子弟也不在少數,是以身上積累了不少的凶煞之氣,這是他怎樣也掩蓋不住的,最終還是讓星宮的執法武者注意到他。
好在洛辰足夠鎮定,星宮搜尋的目標定位又出了偏差,怎麼也不會把此時的洛辰跟索要搜尋的對象聯繫在一起,這纔有驚無險地躲過。
若是洛辰知道,星宮費這麼大的精力去尋找他,絕不是要取他的『性』命,反倒是要將他當做無上珍寶,真不知道他該作何想。
“老東西,讓一邊去!”
一個粗暴的聲音,然後是嘩啦啦一陣水響,將洛辰的注意力從書中拽出。
一個滿臉鬍鬚醉漢,踉踉蹌蹌地來到大艙窗邊,一手撐着艙壁,一手掏出傢伙就是一通『亂』澆。
甘福厚慌忙起身閃避的時候,身上已經被濺溼了大片,連臉上都濺了不少。
大漢一手握着那醜陋的東西,示威似的朝着甘福厚擺了幾擺。
這大漢是唐百齡商團的一名護衛,有着高等武尉級的不俗武道水平。甘福厚生『性』忠厚、懦弱,這幫護衛都是臨時掏錢請來的,個個都是心狠手辣的硬角『色』。惹怒了他們,直接滅殺丟到荒野中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受到大漢這等羞辱,甘福厚竟不敢流『露』出絲毫的怒意。
大漢提起褲子就往回走,洛辰緩緩起身,朝大漢說道:“你丟東西了!”
大漢扭轉身,四下瞅了瞅,卻並不見有丟東西,不禁大怒:“死人相,作死不是,敢哄你老子?”
洛辰冷冷說道:“你的德『性』丟了!”
大漢一怔,隨即意識到被捉弄了,大步向洛辰走來,蒲扇般的大手帶着一股勁風朝洛辰抓去。
大漢已經喝得醉意朦朧,更不曾料到死人臉經過主動出手。眼前一花,竟被洛辰輕鬆襲至近身。
青『色』的星辰光華在掌心流轉,轉眼間就化作灰濛濛的枯敗之『色』,輕飄飄地印在大漢的下腹,發出一聲如擊敗革一般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