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舌尖舔破窗紙,向內一看,只見一個女子坐在屋中,比日裡所見二女俊俏十分,十指輕拂琴絃,眼波柔媚,嬌豔欲滴,不時瞟向坐在一邊的一個男子。
而那男子五十多歲,衣着華麗,不時點頭看着那女子,臉上卻是表情僵硬。朱可欣猛一見那男子,心中一跳,此人身影好熟,想了一下,卻不知在哪裡見過。
她見那琴飾着華美,玎玎琮琮之聲雖遠不如飛雲洞主的那古琴來的圓潤好聽,卻也不凡。便走向暗處,只等二人入睡,再進去拿走。
不久,那琴聲終於住了,卻傳出二人調笑之聲。那女子雖美,聲音卻肉麻膩人,話語更不可聞。朱可欣聽得毛骨悚然,不敢再呆,快步向別處奔去。
離得那閣樓遠了,再聽不到二人戲謔之聲,方鬆了口氣,卻聽從另一間屋中傳來哭泣叫罵之聲。心中大奇,走了過去。
那間屋獨處一處,無處藏身。她縱身一躍,上了屋頂,腳勾在屋檐上,一個珍珠倒捲簾,頭下腳上,向屋內看去。
只見屋內一個濃妝豔抹的四十多歲婦人,手中拿着一條鞭子,正在毒打一個十多歲的美貌少女。那少女身上衣服被脫了大半,只餘貼身小衣,肌膚晶瑩,卻遍佈鞭痕。除這二人之外,室內還站着一個人,正是日間所見的那個大麻子。
只聽那婦人邊打邊罵道:“你接是不接?即然被賣身到了我們翠雲樓,便是**,還想假扮清倌人,作貞婦烈女不成?你若不接客,便須將我買你的三百兩銀子拿來,將自己贖了出去。否則,就得守我們這兒的規矩。”
那少女只是哭道:“杏姨,行行好,銀子我一定還你,你放過我吧?”
那婦人猛地一鞭抽在她的光背之上,道:“說得好聽,你不接客,如何來得銀子?今天的這位吳爺,乃是我們翠雲樓的財神爺,相中了你,要出一百兩銀子爲你破身,這是你的福氣。哪知你不知好呆,反抓傷了吳爺,這還了得?”口中說着,鞭子又不停落在她的身上。
那麻子卻勸道:“不要再打了,紫娟初來乍到,不懂得規矩,慢慢會學好的。你看她玉人兒一樣,一鞭鞭打了下去,豈不傷了她冰雪一般的肌膚?”說着伸手攔住她的鞭子。
那婦人罵道:“不知好歹的小蹄子,你看吳爺多疼你,你跟了吳爺,還怕沒有你的好處?”
那麻子趁機伸手撫着少女的背,道:“你看你,打得都快出血了,如何不疼?”那少女卻一聲尖叫,側身躲開。
那婦人罵:“我叫你不知好歹?”又一鞭重重抽在背上,少女悶哼了一聲。
朱可欣此時哪裡還能忍耐得住,向下一墜,伸掌拍開窗格,身子一卷,飛了進去。
屋內三人突聽砰的一聲,窗格四散,一個少女從窗外飄進,大吃一驚。那麻子一見朱可欣的身影,驚道:“原來是你?”
朱可欣冷冷道:“是我。”雙眼在他與那婦人的臉上掃來掃去。二人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那麻子已知她非常人,低下頭去,不敢出聲。
那婦人是這裡的老鴇,兇狠霸道慣了,雖見她眼光不善,仍叫道:“你是誰?半夜三更闖進翠雲樓?”
朱可欣不接她的話,反道:“你爲什麼打她?”
那老鴇怒道:“我愛打便打,你管得着麼?”說着又一鞭抽在那少女的背上。
朱可欣大怒,反手一掌拍在她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那老鴇一聲大叫,口中吐出了兩顆血淋淋的牙齒,臉上五根指痕突起。她張口要叫,已被點住啞穴。
朱可欣只想取了琴而去,並不想在此惹事。
那老鴇張口叫了幾下,口中卻無聲音,方纔害怕起來。
朱可欣笑道:“你若再不老實,我便讓你一輩子作啞巴,說不出話來。”
老鴇作生意全憑一張嘴,若說不出話,那還了得,當即雙腿一跪,向朱可欣磕頭不止。
朱可欣見她嚇成這個樣子,怒火頓時消了,正要相詢,卻見那麻子一步步後退,要奪門而去。朱可欣喝道:“站住。”
那麻子當即呆住,苦着臉道:“這不關小人的事。”
朱可欣哼一聲,道:“先站着別動,我有事要你去辦。”
那麻子哆嗦道:“是,小的聽姑娘吩咐。”
這時,那地上的少女也知進來的這個姐姐,是一個大有本領的人,當即抱着住她的雙腿哭道:“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朱可欣見她滿面淚花,似梨花帶雨一般嬌豔,暗自稱讚,伸手將她拉起。那少女只穿着內衣,羞愧異常。朱可欣向麻子道:“把你的外衣脫下。”
那麻子應道:“是。”將藍綢袍子脫下遞於朱可欣。
朱可欣爲少女披上,道:“小妹妹,他們爲什麼打你?說與姐姐聽聽,姐姐爲你作主。”
那少女泣道:“我是被人三百兩銀子拐賣到這兒來的,他們逼着我接客,我不接,他們就打我。我本是大家小姐,如何能作賤自己,作這等事來?”
朱可欣雖不知接客是妓家的術語,也知他們是逼這少女作那種事,問道:“這是什麼所在?”
那少女奇道:“姐姐,你不知道?”朱可欣搖頭。那少女道:“這是一家妓 院。”
朱可欣道:“妓 院我知道,但妓 院是幹什麼用的?”她此言一出,那個麻子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朱可欣臉上一紅,知道說錯了話。
那少女道:“姐姐乃清貴高潔之人,自不知道這妓 院是個什麼東西。它乃是專供男人淫樂,女人出賣身體的地方。”朱可欣這才豁然明白,臉上大窘,自己居然進了這種地方。
她不願多呆,道:“妹妹,你這就隨我去吧。”
那少女大喜,叫道:“謝謝姐姐。”跪下磕了兩個頭。
那老鴇雖不能言,耳中卻聽得清楚 ,抱着朱可欣的腿只是不放。原來她見這少女姿色出衆,就花了三百兩白銀買將過來,實指望將她當作一棵搖錢樹,爲她掙大錢,現在一分錢未掙,如何能放她離去 。
朱可欣解開她的穴道道:“你有什麼話要說?”
那老鴇嗓中一鬆,便大叫道:“姑奶奶,女大王,你行行好吧。”
朱可欣厲聲道:“小聲點。”
老鴇不敢逆她,低聲道:“女大王,我是花了三百兩的白銀,方纔將她買來,她一分錢未給我掙,就讓她走了,我那三百兩的白銀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