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宣蒙從身上撕下布條,爲它包紮好,捧在手心,一時捨不得放下。
看了一會,不由想起了小時與朱可欣爲小鳥治傷的事來,心中酸楚,用手輕撫着小鳥道:“鳥兒,等你養好傷,我帶你去見可欣,可欣一定會非常喜歡你的,她最喜愛小鳥兒。”
那小鳥也極靈性,居然嗡嗡叫了兩聲,似是迴應。
張宣蒙更是高興,道:“我不知你叫什麼名字,又聽不懂你的話,只好再給你起一個名字。起什麼名字好呢?”
邊說邊敲着自己的頭,苦思冥想,想起一個能令可欣喜歡的名字,卻一時想不起,便道:“鳥兄弟,我學識淺薄,起不出好名,就叫你可兒好了,可欣的可。”
那鳥似是很高興,嗡嗡叫了兩聲。
張宣蒙大喜,對着它又叫一聲“可兒”,那鳥又嗡嗡兩聲迴應。
張宣蒙見遍地死鳥,有大有小,遂逐一察看。
誰知尋了一個遍,竟再不見一個活着的。忖道:雙方不知因什麼結仇,怨毒如此之深,竟非要致對方於死命不可,難道它們也似武林中人,爭奪武林秘笈嗎?
可兒之所以躲過一劫,全因身材短小,藏於石側之故,否則,多啄上一口,哪有命在。
俯身把所有鳥兒的屍體拾到一起,竟壘了一大堆。
他向鳥堆一揖道:“各位鳥大哥,鳥大姐,我宣蒙多次蒙難,能得不死,已屬萬幸,很是知足,但我身有大仇未報,爲活下去,只有借你們各位的身體一用了,望你們在天有靈,不要怪罪。”
說完,逐個提起,把身上的羽毛拔淨,用利石剖開,取出五臟,在溪水中洗淨,然後放在大石上,以備風乾後用。
將鳥的羽毛與五臟埋在坑中,於上面堆了些石頭,算作墳墓,拜了幾拜。
忙活了半天,方纔搞定。
冬天日頭走的快,天已將黑,便找了一個巖洞,帶同可兒躺下休息。
第二天起身,摸摸衣袋,空空的,本虛方丈賜的兩本拳譜竟不知落在了何處。
來到跳崖的地方,也是遍尋不到,擡頭看看大樹,十多丈高,無論如何是爬不上去,心下懊喪。
一天沒事,就在谷中四處走動。谷底很大,寬有百來丈,中間一道山溪潺潺流個不止,溪水清澈鑑人。他在谷中轉了一圈,卻見四處石壁光亮平滑,又高又陡,竟是沒有出去的地方。
心中大驚,難道這一生要困死在谷中?奔到當日修羅教墜繩的地方,一樣陡峭。
修羅教人緣繩方纔上下,他在谷中卻是如何去找繩索,縱是找到了繩索,又如何讓人把繩索拉上去。愈想愈怕,竟自呆了。
半晌,垂頭喪氣而回。
剛走幾步,忽聞一股腐臭傳來,順味走去,只見幾塊大石下埋着一個人,並未蓋全。
張宣蒙大是奇怪,捂着鼻子,把石頭掀開,露出一身黑衣來,正是那第一次墜崖而死的修羅教香主,當時他昏去,不知此事。張宣蒙一見是修羅教人,登時大怒,舉起石頭狠狠砸了幾下臭屍,以泄心中怨氣。
砸了幾下,忽見那人身上衣服不錯,而自己的衣服早被扯的破破爛爛,衣不蔽體,就忍着惡臭,把衣服扒了下來,屍首也不掩埋,來到溪邊,將衣服洗了個乾淨,又從衣服中摸出火刀火石。
在谷中游蕩幾天,尋不到出路,雖然心中煩躁,慢慢也接受下來。
於是象在黃山時一樣,收拾茅草樹幹,於谷中安起家來,並拾了大量幹棗乾果,放在洞中儲藏。
鳥肉已風乾,用 柴草升火烤來,雖無鹽油,卻也香嫩誘人。
谷地不大,有鳥類,有獸類,但鳥類只是些平常可見的黃雀山鳥,那日的奇鳥怪禽卻再不曾見一個,小走獸也多是獐狼、野兔等。慢慢地宣蒙與他們熟絡起來。
這些鳥獸也不懼人,常跑到他的家中拜訪,有兩隻黃色野兔,居然在他的家邊搭了一個小窩,住了下來,與他比鄰而居,常相來往。
忽忽幾月過去,已是冬去春來,山谷中鮮花野草叢生,宛如一個世外仙境。
這日,張宣蒙帶着可兒閒逛。順着小溪而行,看着流水潺潺,不覺來到山谷南面小溪盡處,只見山溪流進一個扁扁的巖縫後,不知又流向何處。
他已無數次細看了小溪的源頭與盡處,都是巖縫,人不可入,想從此出谷絕不可能。
他看着溪水不住流淌,暗自嘆息,自己若能變成溪水該有多好,可以自由的出入山谷。
順手摘了一朵野花,丟在溪中,只見它一蕩一蕩地沒入石縫中。
正自呆看,忽覺有人拍了背部一下,大驚轉身,卻見一頭渾身蒼白的大猿,不知何時走到了身後,後腿豎立,宛如人站着,與他齊肩。
張宣蒙大是奇怪,他在山谷中住了這麼久,還未有猿猴來過,這隻野猿從何而來?
他向猿猴看了兩眼,那隻大猿也看着他,似友好又似乞憐,左前肢搖了搖。
張宣蒙道:“猿大哥,你從哪兒來,我從未見過你。咦,你的手掌怎麼了?”
但見大猿的左掌劃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不停滴着。
那大猿似聽懂他的話,向他揖了揖,右掌拍拍左掌,又向張宣蒙左前方的巖壁指了指。
張宣蒙恍然,它是來向己求助療傷的,隨它手指方向看去,竟是那邊的巖壁較其他稍坡了點,也不那麼光滑。
驀地一喜,大猿能從那兒下來,也就能上去,我是不是也能從那兒上去呢。
想到此處,心中砰砰大跳。
轉身拉過大猿的左掌看了看,竟是骨折,從破破爛爛的袖口撕下一塊布條,爲其包紮,並用兩根細樹枝縛上,以固關節,然後向大猿道:“猿大哥,跟我到家中歇息幾天,你的傷就會好的。”
那大猿感激地點了點頭,揖了揖,隨他而去。
第二天,張宣蒙帶大猿來到那巖壁下面,向上細細察看。
大猿見他一動不動,呆呆瞧着石壁,一縱身,三肢齊動,爬了有一丈來高,終因一肢受傷,不能再上,跳了下來,用手掌拉着張宣蒙的衣襟,示意他也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