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粉一直到今天,對那天發生的事仍然記憶猶新。
鹿小鹿順着大腿流淌下來的鮮紅的血液,像一大片絢麗的杜鵑花。後來用了很長一段時間,鹿小鹿的身體才逐漸地好起來,可是她的性格卻更加的古怪,原來只是張揚,現在卻在張揚之中摻雜了一些殘忍和陰騭。只要稍有不順就要打人罵人,就連水梅也不能倖免。
那天,水梅只是打碎了一隻碗,鹿小鹿便狠狠地責罰了她,恰好大少爺從門前經過,看到水梅跪在院子裡,過後之後便把水梅調回了書房負責灑掃。
當時自己還高興了半天,覺得只有自己是四姨太唯一信任的人了,可是……
菊粉不敢再想下去,自己從鹿小鹿這裡不是沒得到好處,弟弟在礦上被安置找了一個輕省的活,可是菊粉後來才明白,這樣一來,弟弟其實也成了鹿小鹿手裡的一張牌,一張能把自己卡死的牌。
如果自己不照着鹿小鹿的吩咐去做,那麼……她不敢想象那樣的後果。
現在,唯有按照她的要求去做,放棄自己作爲一個女孩所應有的嫁人的夢想,聽四姨太的安排,聽老天的安排。
想明白這一切的菊粉反倒不那麼難過了:既然這個世界,這個家庭如此,那就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包括自己,去賺很多很多的錢,來彌補上天對自己的虧欠。
所以,當鹿小鹿罵她責備她的時候,她只是一味地低頭負疚:“四姨太說的是,都是奴婢沒用,沒有照顧好您,讓那隻該死的狗害的您流產。”菊粉滿臉的悲傷,就差跪下來叩頭了。
她的樣子讓鹿小鹿心裡好過了不少,雖然憤恨,但留着她還有用,不是嗎?
“菊粉哪,你也別怪我,這麼長時間了,這一直是我心裡過不去的坎,如果沒有流產,我的孩子也該出生了吧。何況自打我流產之後,我的日子和你的日子都不好過。反倒是便宜了朱寒煙那個賤人!那隻該死的狗就像她的姘頭一樣形影不離,大少
爺不但不主持正義幫我那無辜的孩子報仇,還說什麼‘啞巴牲畜懂什麼?發生這樣的事,都是人的原因’,他還責備我說‘知道自己是懷了孕有身子的人,還到處亂走,這不是找不自在嗎?’菊粉,你聽聽這話,反倒都是咱們的不是了?後來我才明白,哪裡就是咱們錯了,分明是他偏心,偏袒着那個賤人!”鹿小鹿說到這裡,竟然嚶嚶地哭了起來。
菊粉大氣都不敢出,看她哭了半天,纔有開口道:“可憐我那還沒出生的孩子,就這樣白白地葬送了,菊粉,你說我怎麼能不恨她們呢?我要報仇,可是沒有大少爺的寵愛,在這宅子裡寸步難行啊!菊粉,你要明白我的苦心,我這是爲了我也是爲了你好,不然你也難有出頭之日啊!”鹿小鹿說的語重心長。
“四姨太,菊粉一切都聽你的吩咐,您讓菊粉怎麼做,菊粉就怎麼做!”菊粉一邊假意擦着眼淚一邊說道。
沒辦法,這麼久以來,每隔一段時間鹿小鹿就會把流產的事拿出來發泄一番,自己都習慣了,不這麼做,她還會繼續折磨自己的。
“好菊粉,我就知道你最好!咱們已經不能等了,你沒見竹裡館的那個賤人更加的受寵嗎?咱們得好好計劃一下,今晚你就把大少爺牢牢地抓在手裡,這樣……”鹿小鹿回到金蕊堂便迫不及待地跟菊粉商議着。
華燈初上,玄府的大紅燈籠將整個院子照耀的恍如人間仙境,各處院子裡,不時傳來歡笑聲,如果這不是一處高門大宅,也許會讓人覺得這是幸福的天堂,可惜……
玄承業就是在這個時候回到玄府的,去見過了玄老夫人,又去看了杜小娟,玄承業便打算回到書房去。
這段時間,杜小娟恢復得很快,已經能夠輕輕地起來活動了,不過大概是因爲那天發生的事對兩個人心理上都造成了不小的影響,玄承業和杜小娟兩個人面對時,彼此都會感覺有幾分尷尬。
於是,玄承業便選擇過去看望過她就回到書房去休息。
看了礦上的一些賬務,玄承業擡頭看落地鐘錶時,發現時間已經不早。
“水梅,爲我鋪牀吧!”玄承業揉了揉有些疼的腦袋,打算休息了。
可是他一連叫了幾聲,都沒有人迴應。
“水梅……”玄承業放高了聲音奇怪地叫道。
不但水梅,就連其他的小丫鬟也不見影子。
“大少爺!”忽然,一個甜膩的聲音傳來,玄承業擡頭向門口看去,發現來的是菊粉。
“菊粉?你怎麼會在這裡?”玄承業不解地問道。
“大少爺,四姨太說現在冬季夜長,人容易睏乏,特意熬了滋補的人蔘雞湯讓我給您送過來。趁着熱,喝一碗吧。”菊粉溫柔滴說道,言語間竟有幾分媚眼如絲的味道。
長夜漫漫,聽菊粉這麼一說,玄承業覺得自己的肚子確實是有些餓了。
“好!盛一碗給我吧!”玄承業看那雞湯的顏色濃淡相宜,覺得食慾大開。
“大少爺,您慢喝,我去幫您把牀鋪好!”菊粉說着,也不管玄承業是否同意,盛了湯放在他面前後,便向玄承業休息的屋子去了。
玄承業想說:還是讓水梅來吧。
可是,菊粉已經走了進去。
玄承業無奈地端起雞湯,慢慢向嘴邊挪去,他不明白菊粉今天這是怎麼了,不過既然她本來就是使喚的丫鬟,鋪個牀也沒什麼吧。
這樣想着,他便打算安心地喝湯。
“大少爺,大少爺,礦裡來人了,有一處滲水嚴重,礦上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匆忙趕過來的是多壽。
“什麼?”玄承業放下手裡的雞湯。
礦滲水可不是小事:“走,咱們馬上去看看!”玄承業說着便隨着多壽離開了書房,想着菊粉還在屋子裡,而水梅說不定馬上就會回來。玄承業並沒有關上房門。
他不知道,正因爲如此,自己免了一場災禍,卻讓菊粉萬劫不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