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提前得知會有人拜訪一樣,寂靜的夜色裡響起了腳步聲,緹娜和希爾側耳傾聽,看到一抹柔和的燈光自林木掩映中緩緩靠近。
一道纖瘦優雅的女子身影自暗處現身,身着完美融入夜色的一套黑色制服,掌心像是凝聚着燈光一般發出奇異的照明。
是機器人。
緹娜和希爾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同看向氣質不俗的黑衣女子。
隨着黑衣女子在二人面前數米處緩緩立定,四下裡依次亮起柔和的照明,在夜色中清晰地映出彼此的相貌。
面貌端莊的黑衣女子臉上帶着平靜而柔和的表情,露出親切的笑容,緩緩說道:
“歡迎二位的到來,你們的來意我已知曉,請隨我來。”
舉止優雅地輕聲說完,黑衣女子轉身放慢腳步先行帶路。
希爾和緹娜的目光裡不由得露出一絲驚訝和玩味。
她們以往見識過各式各樣的機器人,其中不乏製作工藝神乎其神,做的與真人惟妙惟肖的也不在少數。但是無論外表如何酷似,其神態氣質還是可以看得出與常人不同。尤其緹娜和希爾皆是目光銳敏、觀察入微的人,若說有某個機器人可以瞞過她們的辨別感知、難以分辨,那就不得不讓她們爲此心生驚異。
黑衣女子最初在指尖放出光亮照明,或許也是存了表明身份的意思。
似是感覺到身後的二人沒有跟來,黑衣女子在原地稍停片刻,迴轉身來靜靜等待。
緹娜和希爾心意相通,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忙跟上前去。
走到黑衣女子身後,希爾笑着搭話:“這位姐姐,冒昧地問一下,你真的是機器人嗎?”
黑衣女子柔聲回答:“是呢,很少有人會來到這裡,二位真的是稀客。”
如果只從神態語氣上來看,她就像是氣質高雅的大姐姐,溫柔端莊,態度和藹,希爾不由得心生好感。
“我們是有些事情想要拜託中樞系統,因爲涉及一些私密的監控資料,不允許私人拷貝,所以我們只好親自來一趟啦。”
黑衣女子點點頭,表示理解:“我已經看到權限申請了,我想你們應該會如願看到資料的。”
希爾從她的話中聽出一些問題,直接脫口問道:“能否看到資料,您也不能完全確定嗎?”
“對,實際上,我只是一個守門人而已,對於中樞系統而言,我只是保管着進入其中的鑰匙,是否給你們提供資料,做出具體判斷的是‘中樞’她自己。”
希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此前她和緹娜並沒有深入接觸過城市的中樞系統,而且每一個城市的系統都會存在些許差異,彼此之間可能迥然不同。
緹娜和希爾偶爾提些問題,黑衣女子都會沉着詳細的作答,讓初來乍到的二人對櫻市的大致情況有了更具體的瞭解。
片刻之後,黑衣女子帶着希爾和緹娜穿過玄關踏進庭院,穿過曲折的走廊和花園後,來到了一處清幽雅靜的院落裡。
空氣中飄着馥郁的花香,地上鋪着齊整的白色大理石,黑衣女子率先走到一片空曠的院落中心立定,回身對着二人說:“請稍等片刻,接下來需要你們獨自進去了。”
希爾點點頭,卻不大明白對方的意思。
幽靜的院落裡微風輕拂,月光下可以看到淡淡的白色磚石,栽種着少許花卉,因爲佔地頗大又別無裝飾,多少顯得有些空曠。
不見黑衣女子有什麼動作,在她身前的地面上忽然傳來輕微的聲音,希爾和緹娜隨之看去,赫然發現有一縷微弱光線自地面射出。
她們走上前去,看到了悄然洞開的磚石地面,原來地面之下另有乾坤,洞口開到數米便停止擴張了,緊接着一道圓形的金屬平臺懸浮而起,停留在與地面齊平的位置靜止不動。
黑衣女子側身對着二人微笑說:“站到這裡就可以直達中樞了,二位尊客請便,容我先行告退。”
說完,黑衣女子微微欠身致意,翩然而去。
看着對方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緹娜舒了口長氣,感慨道:“真是個漂亮的美人呢。”
希爾笑了笑,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好了,我們下去吧。”說着緹娜便要直接踏上金屬平臺。
希爾想伸手攔住她,伸到一半卻又停在了半空,想要提醒她小心的話也未能說出口。
緹娜穩穩地站在了可供數人站立的金屬平臺上,回身對着希爾微笑招手:“快點啊,希爾,難道你在害怕嗎?”
“哪、哪有啊,我只是……”
一貫謹慎的個性可能讓她過於多疑了吧,希爾暗自思忖,如果這裡是中樞系統的所在地,那麼一定是萬分安全的場所。
如此想着,她便也緊跟着緹娜的步伐一起站在了圓形平臺上。
腳下傳來踩實地面的觸感,一點也不像是站在懸浮半空的物件上。
“好,拜託了,帶我們去中樞系統吧。”緹娜低着頭輕聲說道,似乎是在向腳下的金屬平臺說話。
話音剛落,二人腳下所立的平臺立刻有了反應,開始緩緩下降。
伴隨着像是搭乘電梯一般的輕微失重感,二人的身形不斷下墜,中空的垂直甬道彷彿直通地底深處。
圓形平臺四周悄然升起了一道藍色光幕,在二人頭頂閉合,形成了完美的半圓。
“是防護罩。”緹娜小聲說道。
希爾輕輕點頭:“在加速。”
金屬平臺下降的速度在逐漸加快,升起防護罩似乎是爲了保障乘客的安全。
希爾和緹娜有一種身體被輕微壓在平臺上的感覺,彷彿身上憑空多了一些重量,隨即腳下的平臺速度再度提升。
地下空間寬大的不可思議,彷彿要直通地心一般直直下墜,四周的景象愈加昏暗,只有極速飛行的平臺上綻放出淡淡微光。
維持在某個固定速度下降了片刻,眼前豁然一亮,路線開始兜轉着飛速前進,緹娜和希爾經過初時的片刻驚訝,已漸漸冷靜下來,耐心等待着抵達目的地。
如此飛行了片刻,二人敏銳地察覺到速度在緩緩下降,彼此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知即將到達真正的目的地了。
而她們的視野裡也可以隱約地分辨出前方出現的黑影,巨大的球形輪廓,一條筆直延伸而出的光滑走道。除此之外,周邊其他的景象都像霧中看花一樣朦朧。
金屬平臺在走道前端徹底停下,完美的嵌合在設計好的結合處,緹娜和希爾二人順勢踏上走道。
“咦?”
先走一步的緹娜忍不住小小地驚咦一聲,低着頭打量着不知何種材質形成的筆直走道。
“怎麼了?”
希爾先環顧了一下週邊景色,所以慢了一步,聽到緹娜的叫聲,忍不住出聲詢問。
“啊,沒什麼沒什麼,就是這個,踩起來軟軟的嚇了我一跳。”
緹娜略顯慌亂地擺了擺手,又指了指腳下的走道。
希爾不明所以,也上前一步踏在走道上。
“唔,是這樣啊,雖然看起來像金屬,可實際上踩上去卻像是地毯呢。”
“嗯,走吧,想必我們要找的就在那裡面了。”
緹娜看向走道盡頭,那裡有一個像是門的東西,從裡部傳來微弱的照明。
走道並不狹窄,緹娜和希爾兩個人並肩而行也綽綽有餘。
“我們應該在不得了的地底之下了吧?這得有多深啊?”緹娜語氣隨意地問。
“這個恐怕就不知道了,手機從剛纔開始就停止工作了。”
希爾拿出手機,看到上面罕見地出現“連接中斷”的字樣。
緹娜也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好奇地瞄了一眼。“哇,真的,有點厲害哦。”
“該說不愧是中樞系統嗎?說實話,我還是不大明白這裡究竟代表着什麼。”
“咦?希爾不知道嗎?我記得有一個老師會講的啊,雖然充其量只是語焉不詳的書面介紹而已。”
希爾嘆了口氣:“我想可能正好是我睡着的時候吧,我完全沒有聽過的印象。”
“是這樣啊,那希爾是怎麼知道中樞系統的?”
“雖然沒有實際聽過,但相關的一次性資料會傳給我瀏覽的,從那裡得知了每個城市都有中樞系統這回事,那可是醒目的標註在必備常識裡哦。”
緹娜連連點頭:“原來如此,那我知道的也跟你差不多,只是以前偶爾聽過一些前輩們講過吧,說什麼……某某市的中樞系統比較難相處啥的。”
“誒?是這樣嗎?”希爾略微驚訝地瞪大眼睛,“啊,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啦。”
她的聲音不禁放低了些,眼前便快要接近那道門了。
雖然自門裡有微光映照而出,可是靠近後能夠明顯的看到門的位置有一道如水般的透明薄膜。
雖然有零星的聽聞,可是初次踏入一個城市的中樞還是讓二人有些忐忑。緹娜抓住了希爾的手,在她的掌心輕輕捏了捏,對着她微微一笑以示鼓勵。
希爾努力穩了穩心神,長舒了口氣,和緹娜一同邁入門內。
一步之後,二人便來到了一處不可思議的地方。
彷彿門前的透明隔膜劃分了兩個世界,映入二人眼簾的是一處無邊無際的粉色世界。
以粉色爲主基調的天空與大地,以及矗立在二人面前的巨大櫻花樹,那份宛若童話世界的美麗景象久久震撼着二人的心靈。
這時二人的耳邊同時聽到了一道聲音。
“哎呀,真的有人來了。”
緹娜和希爾猛的回過神來,彼此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掩不住的疑惑,心知方纔聽到的聲音絕非幻覺。
那道聲音像是個甜美稚氣的小女孩,可是在這裡,又怎麼會出現小孩子呢?
正在二人心生不解時,從垂落到二人頭頂的濃密櫻花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緊接着一道粉色身影迅快地飄了過來。
停駐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無視重力地懸停在半空,衣衫髮絲都是如櫻花一般的柔和粉色,眸子裡同樣閃着粉色星星一樣的光芒。
希爾努力眨了眨眼睛,才相信眼前這超乎預料的一面並非幻覺,她有些困惑地小聲問:“請問,你……就是櫻市的中樞系統嗎?”
那粉色的小女孩也學着她眨了眨眼睛,立刻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點了點頭:“是呦,正是我啦,沒想到真的有人來找我玩呀,把我嚇了一跳呢,嘿嘿。”
像是小孩子模樣的中樞系統似乎非常開心,性情也和小孩子頗爲相似,她好奇地圍着緹娜和希爾不住打轉,仔細地打量着她們。
希爾和緹娜的面色輕鬆了許多,雖然沒想到中樞系統會是小孩子的形象,不過如此看來並不是難以打交道的類型。
“那個、冒昧地問一下,你有名字嗎?我們可以叫你小櫻嗎?”希爾鼓起勇氣說道。
“可以呦,這個名字很好,我知道你們叫緹娜和希爾呦。”小櫻斜着身子歪在半空歡快地說。
“那你很厲害呀,我們是第一次來到櫻市,沒想到你就已經知道了。”一旁的緹娜半開玩笑地說道,那神態更像是在哄小孩子。
小櫻飄在二人的面前,驕傲地拍了拍小胸脯:“那是當然的啦,小事一樁而已,在這個城市裡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哦,啊哈哈哈!”
緹娜和希爾對視一眼,也不禁爲她天真的神態面露微笑。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小櫻突然驚呼一聲,露出有些慌亂的表情,略帶歉意地說:“啊,抱歉,難得有客人光臨,我得好好招待你們呢,讓我想想……該怎麼做呢?”
希爾笑着擺了擺手:“請不要費心啦,我們只耽誤你一點時間,很快就走……”
她話未說完,小櫻忽然露出一臉泫然欲泣的誇張神態,狀似依依不捨地望着她:“你們……不能多陪我一會兒嗎?”
希爾頓覺十分歉疚,忙改口說:“啊,那個索性我們也很閒,如果只是多待一會兒,也完全沒問題的。”
小櫻聞言雙目一亮,喜滋滋地撲到希爾面前,伸出細嫩的小手扶着她的雙肩,開心地說:“真的嗎?太好啦,謝謝你,希爾。”
瞬間開心起來的小櫻頭上飄出朵朵綻放的櫻花,靈動的粉色雙眸眯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