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金闕令者,可斬!
縱然血色字跡消失,可蘇雪沫眼中留下的字形依舊浮現於眼前。
以血成字,莫說羅元究竟如何得到,他得到的又是真是假,即便僅有半分真,怕也只能代表最壞的那個結果。
她顫抖着嘴脣,盯着羅元:“你可曾記得,那掉落的人影,身形如何,又有什麼特質!”
羅元緊緊盯着蘇雪沫眼神,發現她比以往自己所見的任何一刻都要脆弱,她眼睛泛紅,看着羅元的眼神讓他心中泛痛,可這終究是事實,無論誰說出口,也無人能夠改變!
他走近身去,將蘇雪沫的雙肩緊緊抱住,卻一時還不知該如何出口。
卻見蘇弘踏前一步看着羅元笑道:“玄天真人於通天峰上閉關百年,爲的就是有朝一日突破劍威之境,領我七星劍宗更進一步,怎會出現在你口中所說紫霞峰頂!如今你在此信誓旦旦真人有恙,莫不是故意詛咒我正道覆滅,不知你這狂徒手中金冊從何而來,不過以血渡引之法又何止一人習會,這分明是你窮途末路故意栽贓,餘孽羅元,你屢次挑撥,拒不認罪,就莫怪我今天直接下手將你擒拿,捉於邢堂慢慢審訊!”
蘇弘話說完,卻又祭出大手,元氣成劍,正要將羅元一舉拿下,他對羅元並未曾使用真正的殺招,卻不知是因爲在宗門之內的原因,或是其它原因。
卻見易天也運使氣種,隱隱間可見他腦袋之上散發三彩暈芒,看起來似對人的眼睛又迷惑之功,這功法羅元見所未見,不過那蘇弘見易天突然使用瞭如此手段,也暫時熄了元氣,停了運勢起功之態,可想而知這一定是極爲了不起的功法。
羅元冷笑一聲:“蘇弘,金闕令掌門寸步不能離身,宗門早就有言,金闕在人在,金闕亡人亡,玄天掌門回宗門之時就已顯出九分神智失明,他因受傷而入關的事情你豈會不知?玄天掌門閉關所在寒玉洞只有你一人能夠自由出入,只是你本以爲玄天就此不會醒來,卻沒想到他突然有了復甦跡象,才決定冒險就在宗門內下殺手,玄天虛弱之際不得已才拋冊渡血引之法,你說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滿嘴胡言!”易天聽罷羅元所說,卻正直直盯着易天腦海之上的三色彩暈問道:“易天師兄,你當真要包庇這冥宗魔頭,就莫怪我當着正道三宗的面直接動手抓取了!”
羅元踏前一步:“蘇弘,我所說事情真假你我一入寒玉洞便知,何須多言!”他說話時,卻正好看到蘇雪沫明顯已經眼神黯淡,如花失神采,卻心下一嘆,於剛纔自己之所以信誓旦旦認爲這一定是玄天掌門所施用的以血渡引之法,因爲自己識海青藤所能辨別,那血液中分明蘊含化劍大成纔有的氣息,七星劍宗化劍大成者,唯有掌門玄天與蘇弘真人而已,蘇弘既不可能,便一定是玄天無疑!
玄天醒來後被蘇弘偷襲,大抵是爲了奔於紫霞峰找易天求救,只是未曾成功,最終不想將金冊留給蘇弘纔出此下策。
這些雖都未曾親證,但羅元既聯繫前後,以及紫玫、龍締的異狀,已經十分確定。只是他如今突然看到蘇雪沫模樣,卻又不忍多說了。
可衆人所見,蘇弘眉心處的一點金光閃耀,雙眼中更於剎那
變得金黃,元氣涌動中,整個聚鸞殿都隨之飄搖,於衆人心生的感覺中,這聚鸞殿甚至是威力巨大的六劍封靈陣,都彷彿被蘇弘操控於一呼一吸之間。
“羅元,你非但勾結冥宗,私藏龍脈,更挑唆正道,欲從內動亂三宗,今日不將你拿下,何以正威名!”蘇弘雷聲大喝,竟不管正處於宗堂議事之所,便看到他手中元氣所化長劍隱於虛空之中,時而顯現時而跳躍,甚至比蘇雪沫落種劍法更爲詭異,正要透過易天,一劍朝羅元右手斬來。
化劍大成時,人已經與劍無區別,操控長劍便是操控自己的雙手,自然要更爲詭異多端。
那劍勢威猛,凝元成束,雖然只是小小一束,竟有撕裂虛空,將天地之間庚金之氣隱隱呼應的能力,只是這一劍並非要羅元性命,而僅僅是要將羅元右手斬斷,大抵是起了立威教訓的心思。
正道諸人一見蘇弘所發劍束,修爲低階的倒不驚奇,反而是那白靈與白虹劍派無極真人一個個瞪大雙眼,不可思議。
劍外分明元氣澎湃,引動六劍封靈,劍內卻平和無比,即便是聚鸞殿周圍庚金之氣盡數被抽空,卻連半絲風聲都不曾生出,實在是修爲與劍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易天兩眼微凜,蘇弘此劍雖然不直接瞄準羅元要害,也並沒有盡全力,但兩人境界差距擺在這裡,縱然易天天資卓絕,也絕不會掉以輕心,只見他頭頂三色彩芒聚成一束,卻並不落入體內,反而見易天身軀動搖,下一刻竟光影模糊,反而沒入了那一束三彩光芒之內。
光芒迎上劍束,並不直接對撞,只纏繞盤旋,無風自動,待到了羅元身前不足三尺時才緩緩停止,衆人再看時,竟見易天重現身形,蘇弘兩眼清冷,雙目中帶有極大的震驚與不可思議,正直直看着易天,卻不再繼續攻擊了。
包括無極真人在內,甚至都還沒看清楚兩人究竟誰勝一籌。
蘇弘的劍術,易天的功法都精妙非凡不說,重要的是他們從未曾見過如此無聲無息到極點的打鬥,這蘇弘使用的不是以前的屠獨劍噬,易天使用的也不是以前的斷情劍法,衆人根本還不明白剛纔明明威力巨大到極點的一擊怎麼會就這麼無聲無息消失了。
唯有羅元,卻於那元氣爭鬥中分明看到易天以本體迎上蘇弘劍束,竟也不使用規避擊擋之法,反而以劍意爲本,身軀劍元爲軀,看似互相盤旋不硬碰硬,實則正是互相消磨,比硬碰硬還要慘烈十分。
要知道,對於化劍大成的蘇弘來說,這劍束就是他自己的身體,對於化劍中階圓滿的易天來說,這些本命元氣也是他的血肉。
羅元瞬間明白了,易天修爲終究還是要低上一籌,只是如今爲救自己,使用共消隕滅之法,蘇弘便是能過得了易天,也要付出不能承受的代價。
蘇弘手中元氣聚如銀雷,正定定地看着易天:“易天,你當真要強行阻攔麼?”
易天並不說話,不過眼神已經回答了蘇弘。
羅元凝神戒備,卻沒想蘇弘不再攻擊,反而朝着衆人哈哈一笑:“諸位同道,易天長老劍意爲情,不能斷師生之情,可諸位難道要眼睜睜看着冥宗龍脈逃脫,留待冥宗以後殺上正道,攪動玄黃天地麼
?”
一身黑衣的踏雪真人此時卻突然起身,身上氣息嘭然爆發,劍氣四溢下讓整個聚鸞殿憑地生出一股颶風來,正冷然對着羅元:“蘇弘真人抵禦魔頭有極大功勞,怎會如你所說背叛正道,縱然你造出個假金闕令,也萬萬莫想動亂我劍宗內部,既然蘇弘真人願意讓我們白虹劍派也管這七星劍宗內部之事,勸你早些給出冥宗龍脈,還能死個痛快!”
他這一帶頭,尤其是蘇弘身後十餘個七星劍宗長老幾乎同時起身,都化爲十數道光芒,正落於羅元所在大廳周圍,將羅元、易天與蘇雪沫團團圍在中間。
易天眼神越發清冷,看來這蘇弘隱隱間已於劍宗內形成了派別,權勢之大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只是那青丘門剩餘的六七位女弟子,卻都因爲其掌門白靈的阻擋,不敢跨前一步,與衆人一起圍剿羅元。
羅元擡頭,正注視着那一衆七星劍宗與白虹劍派的長老弟子,卻發覺他們眼神閃爍,若有羞愧。
只一瞬間,他便明白了,他們並非確定自己是冥宗魔頭,而僅僅是因爲他手中正握着關乎他們性命的東西。
若要理所當然的讓冥宗龍脈滅亡,便是誤會了羅元,於他們而言也不過小事一樁!
剛纔生死之境歷歷在目,若有機會能徹底抹去冥宗的威脅,誤殺一個羅元又何妨?無論蘇弘是不是溝通冥宗,到時候都也不會有太多威脅了。
“諸位且慢!”卻見一道藍芒自正北臺上落下,正於蘇雪沫身旁停了下來,羅元識得,那是通天峰蘇雪沫的師父,雲逍長老。
他對臺上一拱手:“蘇弘長老,剛纔羅元所說雖有衝撞,不過羅元剛剛救我等性命,若如此不分青紅皁白把他歸於魔頭,只怕有違於我正道宗旨!”
“蘇弘真人!”卻是那一直不曾表態的青丘門白靈真人,此時終於也踏前一步:“蘇弘真人,雲逍真人所言極是,我們爲外宗,雖不適合去貴宗掌門閉關之處,不過待等上一兩日看個究竟也無妨!”
青丘門人似乎受白靈管束更爲嚴格,白靈表明了立場,那些女弟子們一個個紛紛站定了立場,卻都落入羅元身邊,與身周的白虹劍派諸人相對而立。
劍雲成霜,雖還不至於到牽發一動、片刻間正道互相殘殺的地步,卻終究是落入險境。
卻聽虎熊真人一聲大喝:“剛纔冥宗魔頭斬殺我們弟子那麼多人,難道諸位都忘記了嗎?你們不敢動,我便先來斬殺羅元,奪取冥宗龍脈!”他話剛說完,人已經化爲一道白光,正一劍直取羅元而去,他相信,如此偷襲之下,以自己化劍中階的修爲,即便不成功,也絕不至於慘敗,只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時,他劍勢兇猛,正要掀起颶風狂氣,將羅元裹殺時,卻突然感覺手一顫,一種似自心靈最悲傷的感覺憑空生了出來,他駭然吃驚,正盯着那下方一臉清冷的易天,此刻彷彿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大山,正要傾軋而下,自己只要再進一步,下一刻必定屍骨無存!
“易天!”虎熊真人如觸針棘,身形極速退了回來,正顫抖着嘴脣:“你竟敢對我動殺心!”
易天冷眼已對,此時竟是連話都不願多說一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