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話
葉小舟表示,藏劍山莊真的如同遊戲設定一般,金燦燦黃嘰嘰的,真心不知道創建藏劍山莊的葉孟秋到底是想把屢次不讓他當狀元的皇帝踹了自己幹,給自己發一個狀元稱號呢?
就像李世民叫了李世民,於是其他人就不能叫了一樣,皇帝是一個蛋疼的職業,於是別人不能叫民,再於是人民就變成了人人。
葉孟秋當然不想造反,雖然他在鑄劍,於是藏劍山莊的的黃不是皇帝穿的那種赤黃明黃杏黃,但是檸檬黃、淡黃、中黃、土黃、鉻黃、桔黃、橙黃、鉍黃、基黃、撒哈拉黃、拿坡里黃……還是可以的。這足以從側面認識到葉孟秋對黃色的追求。
葉小舟覺得穿着一身黃色,除了在油菜花田裡捉迷藏不會被發現以外、滾在金子裡面很容易被人裝箱以外,那真是不適合做賊時候穿,因爲到了晚上在房頂上穿梭,搞不好還可以反光。可惜,藏劍山莊的衣服從頭黃到腳了。
葉小舟有這種顧慮是有道理的,比如說她現在就被雞媽媽的媽媽,簡稱雞婆的八師兄卜霄莘發現了。
藏劍山莊有弟子五十六人,其中是正陽弟子的有九人,不算多隻能算少的(不能把葉凡和葉婧衣算在裡面的--),弟子九人有六人已經出師,七師兄則是醉心鑄劍,八師兄就是一個話嘮,據說是因爲常年照顧師傅葉英,於是養成了自說自話的壞習慣。
很不幸,葉小舟又被他逮到了。
葉小舟一直覺得很慚愧,很慚愧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因爲覺得這個珠圓玉潤的師兄很好捏,看到他就不覺得胖是一種罪,而沒有在第一時間用犀利毫不留情的語言表示——思想有多遠,請離我有多遠,順便再出門的時候帶上口罩和水壺,前者可以防止你的唾液腺粘液噴灑到花花草草以外的人,後者可以讓你補充水分源源不斷的製造唾液腺粘液噴灑花花草草!
葉小舟一直覺得藏劍都是霸氣的爺們,因爲見到了葉煒和葉蒙,葉暉也算一個,而且拿重劍砍人感覺非常好。
卜霄莘很興奮能碰到可愛的小師妹,於是在這個月色撩人,鳥語花香的美好景色下,開始了他一個上午加一個下午還沒有說完的入莊詳解,於是喋喋不休的講着藏劍山莊八大綱領,到照顧師傅的九九八十一條大項三百六十五條細則……
突然覺得PK真是一個很好的文化。
她砍得不是人,是裝備;裝備掉的不是紅,是血……
“師兄,你作爲一個正在青春期的騷年,如果不早點睡覺的話,明天就會火氣旺盛到面部出現如同痘疹一樣晶亮剔透的痘痘呦如果不早點睡的話身高就會變成三等殘疾永遠一米六呦~!”葉小舟面無表情的說着一長串不帶標點的話,只是如果她的手不在擦拭重劍的話,就更像一個關心師兄到底要不要臉,想不想殘疾的好師妹了。
卜霄莘傻傻的問了一句:“那你怎麼不早點睡?”
葉小舟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師兄,一米六的妹子什麼樣的身高都好搭配;可是一米六的漢子再加上師兄你還要練劍,特別是重劍,未來非常的慘痛的!”特別是在以威武雄壯、珠圓玉潤爲美的大唐啊,騷年你要撐住!
“請千萬保持住你的上升趨勢,畢竟還是上面的空氣比較清新一點。”雖然說從受力的程度來說,圓潤的大餅還是比油條來的承受力高一點。
過了好長一會兒,終於明白小師妹的話裡之話的意思後,嚶嚶嚶的捂臉跑去找七師兄尋求溫暖了。
軟言溫語三月暖,犀利毒舌六月寒啊。
同門相殘是不對的。
只要沒人看見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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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某年某月某一天,一直以興趣、放羊式教學的葉英師傅,傳喚來八弟子卜霄莘,摸了摸腦袋之後,特別叮囑:還是先習輕劍吧。
卜霄莘淚奔,身爲男人怎麼能不練重劍,師傅我真的不矮,只是有點圓而已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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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一個有計劃有理想有脾氣的三有好蘿莉,葉小舟在到達藏劍山莊後第一時間找人瞭解了這個世界的基本常識。
葉小舟表示她雖然不會做點心做女紅繡花,但是她會天文地理和數學。什麼賢良淑德、三從四德先砍了再說。
自從八師兄被葉小舟打擊的從此棄了重劍改練輕劍,以至於沒了重物的壓制,更是圓了一圈,身高半點沒長。
八師兄走了以後(卜霄莘:墳蛋,我還沒死呢),弟子照顧師傅的重任就交給了葉小舟了,之前八師兄交代的九九八十一條大綱以及三百六十條細則有了用武之地。
練劍是一件很苦逼的事情,特別是當它像家庭作業一樣每天都有每天都不一樣,每天都以一種規律的加速度增加的時候。
但是如果有一個美人般的師傅在一邊指點的話,辛苦一點算什麼。
“臂擡平,力凝與腕,出劍時運氣灌注……”葉英師傅平緩的說着對於練劍的技巧,微微偏頭,微微的清風拂面而過,帶着無數花瓣飄飄灑灑,握劍的手擡起落下,幾個呼吸間,銀光閃過,原本隨風飄散的花瓣,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停滯在空中。
然後就在那一剎那,無數花瓣突然之間舞動起來,似有若無的劍氣將花瓣統統都劃成了兩半。葉英額間的碎髮無風而動,額角枚紅色的印記好像花瓣,又似停留在美人身上不願離去的蝴蝶在純白的髮絲間若隱若現。
劍慢慢的垂下,長長的衣襬遮住了握劍的手,只餘下那一截寒光。
葉小舟一直認爲葉英師傅是一個美人,但是現在她發現,平日她所發現的美,不及此刻的萬分之一。
這一刻,葉英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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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某年某月某一天,葉英師傅下令給徒弟們增加伙食,原因是葉小舟進言說,練劍強度比較大,處於生長期的七、八、九弟子要增加營養。
七師兄默默的開始多打幾把劍,致力於讓蠢蠢欲動肥肉消下去;八師兄欲哭無淚的看着又圓了一圈、身高體重不按照比例增加的身材,淚奔的去找七師兄:嗚嗚,如今師傅罔顧視聽,佞徒當道,師兄!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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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心爲劍,是爲藏劍。”
葉英緩緩抽出劍鞘中的“長生”,“長生”劍如其名,當劍從劍鞘中出來以後,沒有寒氣沒有殺氣,一把飲血的劍,居然有一種融入正午陽光的浩然正氣。
劍,有靈。人,養劍。劍有靈而成器,人養劍而融器。
人劍合一,道法自然。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暗香撲鼻、雪舞當空的梅園中練劍又似舞劍的騰挪着。
從生澀、到連貫、到熟練、到貫通、到悟。
葉小舟有點羨慕的看着葉英師傅舞劍,其實練到一半她就已經練不下去了,汗水滴落在雪中,喘息呼出的白霧一團一團的消失在空氣中。
被白雪淡化的黃色身影在雪中花中一遍一遍的舞動着……
劍尖在雪地上顫動着劃出凌亂的痕跡,葉小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腦海中回放着葉英師傅的一招一式,那在純白髮絲間、雪中花中的劍影划動的痕跡好似黑夜中的寒光,划動着……
葉英停下手中的劍,耳邊傳來劍劃過空氣的聲音,
雪停留在寒梅上,寒梅傲立在枝頭上,
稚嫩的劍氣劃過枝頭,寒梅隨劍飄落,
葉英擡起手,寒梅落在指尖,一抹嫣紅從指尖低落,梅中有雪,雪中有血。
“師傅?!”葉小舟這才發現自己的劍尖居然指向了葉英,而她居然沒有發現師傅到底是什麼時候到她旁邊的,而她的見居然傷了師傅?
“無礙。”葉英偏了偏頭,好似爲了更清楚地聽清四周的變化,葉英將“長生”入鞘,換了握劍的手,擡手揉了揉扎着雙馬尾的葉小舟的腦袋,嘴角帶着笑意:“你的劍,很好。”
劍,是殺人的兇器;藏劍,是爲守護。
鋒利的劍是殺人的兇器,但是身爲藏劍,持劍卻是爲了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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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某年某月某一天,因爲師傅大人人劍合一的理念,七師兄默默地在寒冬臘月的日子裡抱着冰涼冰涼的劍睡覺,然後不自覺的靠近宛若暖爐的八師弟,再然後翻身摟住,再然後……
“……師傅,你再也不要聽小師妹的話了,嗚嗚……好冰……”
再然後?
兩把劍相對無言。
抱劍哪有抱人來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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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喝茶~!”
“嗯。”
“師傅,棋盤~!”
“嗯。”
“師傅,點心~!”
“嗯……”
“師傅,餐盒~!”
“嗯……?”
“師傅,風箏~!”
“……”
葉英放下茶杯,桌子上已經擺滿了點心餐盒、桌布、燒烤架子、魚竿、風車、風箏等等。
然後一隻袖子被拽住。
“師傅~!”瞪大雙眼賣萌的葉小舟:“今天天氣這麼好,和我們一起出去踏青吧!”
這個是小徒弟葉小舟。
然後另一隻袖子被怯怯的拽住。
“大,大伯,琦菲想、也想和大伯一起去放風箏。”軟軟懦糯的聲音好想咬一口糯米紅豆糕的感覺。
這個是三弟葉煒的女兒葉琦菲。
“……好。”
在葉英看不見的地方,葉小舟比了一個V的手勢,葉琦菲甜甜地一笑,露出兩個很可愛的小酒窩。
作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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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某年某月某一天,師徒四人外出踏青,感悟自然,外帶一隻小蘿莉。
七師兄扛着鍋碗瓢盆一臉淡定,八師兄帶着柴米油鹽醬醋茶一臉苦逼。
小蘿莉拿出葉小舟幫忙自制的風箏,扯着風箏線歡快的跑了起來,葉小舟跟在一邊,防止小蘿莉一不小心跌倒。
葉英席地而坐,只是手中的劍仍然不曾離手過。
冬日的陽光和煦而溫暖,風帶着涼意和湖水的潮氣,萬物凋零而又百廢待新的清新。
葉英耳尖微動,一根枯枝貫氣如虹般飛射出去。
撲通一聲,兩個身影從掛滿枯葉的香樟樹上摔落下來。
一個小一點的身影落在那個大一點身影的身上,一聲悶哼。
葉小舟捂臉,一聽就知道很疼。
葉琦菲好奇地打量這眼前比自己大一點的姐姐晃動着腦袋,把頭上的樹葉抖落下來,然後笑得一臉熟絡的樣子,擡起一隻手宛若之前小舟姐姐說的招財貓一樣搖晃着打招呼。
“呦~!好久不見吶!小船妹妹!”
“你居然還認識藏劍山莊的人?還有,可以從我背上下來麼?我遲早被你砸死!”
“我可以說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