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丁明日帶着孟孤芳突出圍困,一路上遇到諸多小鬼小兵,均是不費吹灰之力,一掌斃命。
這般不知走了多久,擡頭看去,紅燈未落,綵帶亂舞,燭牌桌椅七倒八歪,卻是白諸葛的府第。
丁明日略一遲疑,心中已有主意,拉着孟孤芳翻牆而進。
白諸葛雖不是大富大貴之家,多年來蒙受丁璉寵信,搜刮的錢財的確不少,異界既已被侵略,那些冥界和朝廷的人如何肯放過這些金帛,整個白府自然也被洗劫一空。剩下的一些食物,那是不放在眼裡的了。
艱戰已久,腹中飢餓,兩人且自進入廚房,找了些食物充飢,再作打算。
孟孤芳一邊吃着,黛眉緊蹙,心事重重。
丁明日知道她在擔憂大家的安危,安慰道:“首領他們神功蓋世,定然能安然脫險的。”嘴上這麼說,其實他豈有不擔憂之理。這次大戰非同往常,冥界的教主都親自出馬了,勝負已決,只盼幾人能暫時保住性命,日後謀求復興而已。
孟孤芳勉強色霽,說道:“師父……是天狼王,首領足殘未復,丁阿姨和明月師父都中了毒,那些冥界的惡魔實在太厲害了。只怨芳兒學藝未精,幫不了忙,否則,定要殺盡那些惡魔。”
丁明日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首領要咱們走,自然有他的道理,只要咱們出得島去,我再會合武林中昔年故友,請他們助我異界一臂之力,奪回天劫島便是。只是……現下整個島上,全是朝廷和冥界的部衆,想要出島,還有些困難。”
從冥界踏上天劫島的那一刻開始,整個天空陰霾遍佈,算算時間,到了此時纔是天黑,橫豎現在無法出島,兩人就地小憩,只待夜半,尋找機會出島。
恍惚間,耳邊聽到號角聲響,兩人俱都起身。
這是吹號集合的聲音,好象就是在海邊傳來的,莫非冥界和朝廷的人都要出島了!
丁明日心念一動,輕輕說了聲走,拉起孟孤芳,出了白府,循着聲音走去。
到得海邊不遠,果見灘邊停泊的十幾艘大船上燈火通明,人聲噪雜,小兵小鬼,成羣結衆,魚貫上船。
丁明日眼睛一瞥,看到附近的兩名落後的官兵正在對峙,彷彿爭吵什麼,暗自得意:“真是天助我們!”從地上撿起兩顆小石,隨手擲了出去。
簌簌兩聲悶響,兩名官兵還沒來得及哼叫,一齊趴倒在地。丁明日上前將兩人拖到一邊,動手去脫衣服,孟孤芳一怔,臉上發熱,隨即明白過來。
這時丁明日已將兩名官兵的兵服脫去,把其中一套遞與孟孤芳:“換上它。”自己除去外衣,迅速換好。
孟孤芳一陣遲疑,她終究是女兒之身,怎麼好意思當着丁明日脫衣?
丁明日瞧出她的尷尬,輕輕一笑道:“你就這麼穿上就行了!”
孟孤芳“哦”的應着,這纔拿起兵衣,躡手躡腳地穿上。也幸虧她個子還不算高,這套兵服也寬大些,和衣穿上,剛剛合適。
丁明日向她看了又看,搖頭道:“不行!哪裡來的這麼俊俏的兵卒。”往地上抓起一撮泥土,便向孟孤芳臉上塗去。
孟孤芳吃了一驚,避又避不過,鼻子裡聞到那劇烈的臭味,卻又不敢伸手抹掉,當真難受至極。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她這麼美貌的女孩子?但想到此番是逃生在即,也只得忍了。
丁明日再一細看,點頭道:“這樣就認不出來了。芳兒,你忍一忍,等咱們出了天劫島再洗掉。走吧!不然就跟不上了。”兩人快步緊跟着隊伍,上了其中一艘大船。
丁明日回頭望着天劫島,心中感慨萬千:“再見了!首領,天劫島,我們異界狼族的兄弟姐妹們!等我們回來的那一日,便是異界的復興之期!”
又是此起彼落的號角吹響,想是該上船的都已上船。船錨收起,十幾艘大船浩浩蕩蕩,離開天劫島,乘風破浪,飛速前往內陸。
丁明日和孟孤芳所乘的這一艘,人數着實不少,人潮簇擁,歡聲一片,更多的是爲這次的勝利榮歸祝酒慶賀,酒氣熏天,十分難聞。
孟孤芳自始至終都皺着鼻子,巴不得找個地方躲藏起來。丁明日身爲長輩,擔負着保護到底的責任,不敢和她失散,也顧念她的感受,當下拉着她走入艙內,找了個地方歇息。
丁明日低聲提醒:“千萬要小心,切不可露出破綻!”
就在此時,聽得艙門外幾聲哼唱,夾雜着漂浮的腳步聲,兩名舉足蹣跚,喝得臉色漲紅,衣帽不整的士兵手裡拿着酒瓶,推開房門,闖了進來。
孟孤芳連忙整了整窘態,深怕真的露出破綻來。
那兩名士兵也不管房子裡有人在,相互搭肩,就往炕上一倒,口中依然說着醉話。
一名士兵好似還不是醉得一塌糊塗,睜眼打量丁明日兩人,說道:“喂!兩位兄弟,哪個隊的?”
丁明日胡亂扯了個名稱,那士兵竟不懷疑,忽爾哈哈笑道:“兩位兄弟幹坐在這兒,難道不悶麼?來來來,咱們喝兩杯……”硬是將酒瓶往丁明日嘴上塞。
聞着那一陣醺人的酒氣,丁明日只得接過,假意喝了一口。
那士兵翹起大拇指笑道:“不錯,不錯,真是爽快!爽快……”忽又左瞧瞧右瞧瞧,好象在擔心什麼,故作神秘,伸着腦袋在丁明日耳邊說道:“兄弟,想不想找個娘兒們解解悶?”
“什麼?”丁明日一激凌,心知話中有些蹊蹺,也低聲道:“有這麼好的事?”
那士兵哈哈大笑一聲,發覺失態,忙掩住嘴,又道:“兄弟,我看你夠哥們才告訴你的,可別讓別人知道了,那兩個小娘兒們,哈哈哈,真他孃的美得出水啊!要不,咱兄弟一人一個,兄弟帶你爽爽去,怎麼樣?夠哥們吧!哈哈……”
這行軍打仗,向來不帶女人的,何來的兩個女人?丁明日心中起疑:莫非?
他當即順應着那士兵的口氣道:“如此,有勞兄弟帶路。”向孟孤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緊跟其後。
那士兵又是一陣失笑,起身邁步,一個踉蹌,差些摔倒,丁明日搖頭苦笑,一把將這士兵挽住,由他帶路,徑自出了艙房。
走過幾道幽暗小道,偶爾發現幾名官兵,均是東倒西歪,爛醉如泥。相比之下,他扶着的這個,還是較清醒的了。
不一刻,來到一個艙房之前,那士兵食指往嘴邊一豎,指着艙房,擺手說道:“別出聲,就在這裡面呢!這帶歸我所管,哈哈!兄弟,夠意思吧?”
丁明日一拍他的肩膀,讚道:“好兄弟,夠意思!”
那士兵抖着手從腰間掏出鑰匙,醉眼朦朧,好一會纔打開鎖,便迫不及待地衝了進去。
室內陰暗,但對於丁明日這種神目如電的狼人來說,卻是毫不阻事。
丁明日一眼瞥見坐在艙房一角的兩個女子,鐵鏈緊鎖,容顏憔悴,那不是丁雨綺和自己的妹妹又是誰!
丁明日一下子明白過來,屈指一彈,立把那名士兵點昏在地。他是看這士兵雖然心存淫念,終究錯有錯着,不然的話,按他的脾氣,早便是殺無赦了。
這時兩女也已看清來者是丁明日和孟孤芳,口張了張,顧及身陷敵船,便不敢開口叫出聲來。
丁明日和孟孤芳小步走近,由孟孤芳替兩女解開穴道,爲怕弄響鐵鏈,引來官兵,丁明日脫下兵服,紮在鐵鏈上,暗運真氣,並掌如刀,便想將兩女手足鐵鏈斬斷,不料那勾魂鏈不知是何物所鑄,任他怎樣運勁,總是難損鐵鏈分毫,不禁眉頭緊鎖,心想這般出去,想要平安離開終是不便,這鐵鏈弄又弄不斷,該當如何是好?回頭向那倒在地上的士兵看去,低聲道:“芳兒,你去搜搜那人身上有沒開這鐵鏈的鑰匙。”
孟孤芳點點頭,便往那士兵身體上下仔細搜索,然而仍是一無所獲。
殊不知,兩女所鎖着的勾魂鏈是冥界異物,鑰匙自然在黑白無常手裡,這士兵只是負責看守的罷了。
丁明日不由有些心急,但這船上,卻不是久留之地,早一刻離開,早一刻安全,當下便不再猶豫,與孟孤芳將妹妹和丁雨綺分別背起,憑藉黑暗掩護,向着艙外走去。
耳邊忽聽得兩聲獰笑,一黑一白兩道影子已出現在眼前。黑無常怪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倒闖進來。好極!好極!咱兄弟要你們插翅難逃!”
丁明日暗暗叫苦,轉身向後便走,卻見六團火焰翻騰飛到,煞氣逼人,六個身形怪異,左手託簿,右手執筆,判官模樣的人攔住退路。
丁明月和丁雨綺早間已和這六人打過照面,提醒道:“大哥,芳兒,小心了,他們是六道法王!”
六道法王掌管六道輪迴,職位僅在劉星宇之下,其冥功詭異,自然是不可小覷。
六判官齊聲說道:“生死簿一開,魂魄隨我來。你們是自刎呢?還是要我們親自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