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度僧回頭見是血神醫,獅子般的鼻孔響亮地哼了一下道:“原來是你這老傢伙,你湊什麼熱鬧來了!”
血神醫竟不生氣,微笑道:“有你老和尚在的地方,豈能少得了我老郎中。老和尚,你就劃出個道來,你對付幾個,老郎中就對付幾個,免得到時候輸了又不認帳。”這說話的口氣,渾然將七星門的七彩劍和應九天視若無物。
不度僧毫不示弱說道:“病郎中弱不禁風,我老和尚力氣大些,就吃虧點,等收拾了這應九天,再揀四把漂亮的劍用用,其餘幾個嘛,就交給你好了。”
他兩人一唱一和,應九天在他真氣的籠罩下,使盡渾身解數無法脫身,心裡叫苦不迭:“一個老和尚我已經應付不了,又多了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血郎中,看來我註定該命喪此地了。”
原先那綠劍少年名叫陸千軍,仗着在七星門中最受師父寵愛,卻是初生之犢,全然不知好夕,聞言大聲說道:“你們竟敢瞧不起七星門,那就讓我綠劍來領教你們的高招!”有心在衆人和同門面前賣弄,一領劍訣,口中唸唸有詞,整個人平空飄起幾尺高,緊接着右手一揚,一道綠色光芒快逾閃電,直取不度僧。
金劍呂忠叫道:“師弟不可!”但念於同門,又不便阻止。
血神醫微笑道:“人人都說我血神醫練的功夫都是旁門左道,沒想到今日見識到比我更旁門左道的。老和尚,這小子就留給我行了。”說話間探手藥囊中,取出兩根銀針,運動真氣,兩根銀針頓時血光四閃,夾着血腥飛了出去,一根迎向綠光,一根逕取陸千軍。
金劍呂忠一驚,脫口叫道:“血影神針。師弟小心!”這七星劍中,就數他江湖閱歷較深,見識廣些,深知這血影神針厲害,暗叫不妙,不容猶豫,一劍飛出,但還是遲了一步。
血影銀針又準又快,力道強勁,一舉便將那道綠光打落。
幾乎在同一時間,陸千軍慘叫一聲,身子狠狠砸在地上,臉色泛黑,抽搐了幾下,口吐白沫,便即斃命!
不度僧一皺眉道:“老郎中,你未免狠了點吧!”
血神醫笑道:“你這老和尚,什麼時候發起慈悲心腸來了?我這血影神針既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沒什麼狠不狠毒的。誰叫這小子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那其餘五劍見眨眼間,同門斃命,又驚又怒,紛紛掣劍,便欲和血神醫拼個你死我活。
金劍呂忠喝止:“都給我住手!”
原來他從血神醫說話的口氣中聽出一點希望,便恭恭敬敬道:“敝師弟初出茅廬,適才無意得罪血前輩,在下替師弟向前輩賠罪,請前輩留下他一條小命。”
血神醫得意一笑:“你這人說話還象樣點。要我救他並不難,只是我有兩個條件……”
呂忠問道:“什麼條件?”
血神醫道:“這個嘛,第一,你們六人向本神醫叩頭認錯;第二,拿你們七星門的劍術秘笈給我。”
“這個……”呂忠支吾說。要他叩頭認錯不難,爲了救師弟,他可以受些屈辱,但要六人都叩頭認錯,他做爲大師兄,代師授徒,師弟們都言聽意從,但這下跪認錯,那可是有辱師門的事,無論如何他們是萬萬辦不到的;但如果以師門秘笈交換,那又是背叛師門的大事,無論哪個條件,他們都不願答應。
紅衣少女道:“血前輩,可以有別的條件嗎?”
血神醫道:“早已料到你們不會答應的。罷了罷了!中我血影神針者,若是十二個時辰內不經過我血神醫醫治,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你們只要在這十二個時辰內,替本神醫辦好一件事就行。”他心中早有盤算,以自己一人的功力,再加上個不度僧,要想在神龍堡取得龍骨,也沒有十成把握,但如果藉此機會,利用這這人前去盜取,那就十拿九穩了。
七星門是剛崛起不久的門派,掌門人七星散人閉門修煉異術,不喜與外界交往,李神龍費了好大的功夫,才邀請他來赴自己六十壽宴,但適逢這幾天七星散人有事雲遊外出,所以便讓七名弟子代來一趟。
不料七星劍初來乍到,便聽店小二前來神龍堡通報,說是有個厲害的角色在神龍客棧搗亂。
那陸千軍初踏出師門,又仗着平時師父嬌寵慣了,一心想在外人面前賣弄,以此顯顯師門威風,於是主動請纓,呂忠勸阻無效,又放心不下,只得跟着前來,這番卻落得個出師不利,更搭上了陸千軍的一條命,不但顏面盡損,回到七星門,師父面前難
以交代,要想救了陸千軍的命,這最後一個條件就不得不答應了。
當下他一咬牙道:“行!只要不會辱沒師門,我們答應你辦件事!”
血神醫捋須說道:“嗯,這纔對嘛!”又向不度僧說:“喂!老和尚,你磨磨蹭蹭的到底動不動手?用不用老郎中代刀?”
不度僧大笑道:“殺雞焉得用牛刀。我的事我自己解決,看看我的掌刀吧!”手掌一揚,嚮應九天砍了下去。唰的一聲脆響,那分明是利刀砍在骨頭上的聲音。
應九天來不及哼一聲,頭和身子脫離關係,頭顱已被不度僧提在手裡。
奇怪的是,應九天屍體的脖子上卻沒有一點血跡。
血神醫由衷讚道:“老和尚的火巖刀真是練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不度僧冷哼道:“那還用你說,老和尚遊戲人間幾十年,從不帶刀。替人削髮剃度用這掌刀,殺人也是用這掌刀。就如你病郎中一樣,銀針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
他這般輕描淡寫的說話,七劍門人卻看得心驚肉跳,。
金劍呂忠暗自忖道:“好厲害的掌刀,幸好剛纔未曾與這和尚撕臉爲敵,他這等高深的修爲,就算是師父親自來了,也未必能勝他多少。今天才知什麼叫天外有天!”
要知道,血神醫的血影神針再厲害,終究是藉助外力,不度僧這以掌爲刀的“火巖刀”,那可是幾十年的苦練才練就的。
血神醫擡頭看看天色,向七星門六弟子招了招手說:“走罷!”
“去哪裡?”金劍呂忠遲疑道。
血神醫道:“當然去赴宴了。日近中午,別讓李神龍等太久了!”
呂忠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只得唯唯訥訥,連聲應是,抱起師弟的屍體,感覺他體溫尚在,卻早已斷氣,嘆息一聲,心裡暗道:“師弟啊,你能不能起死回生,就要看這血郎中要我們辦的事難不難做了。”
血神醫大聲說道:“喂!老和尚,你去不去?”
不度僧道:“去,當然要去!”指着應九天的頭顱說:“我倒要向李神龍興師問罪,爲什麼要窩藏殺人重犯,而且一藏就是二十年!”
這時候,卻聽到人羣中有人說:“李公子來了!”
就聽到一陣馬蹄聲響,人流開出一條路,一匹高頭駿馬正朝這邊馳騁而來,臨近客棧前,馬上的人勒住馬匹,朗聲說道:“在下神龍堡李乘風,奉家父之命,前來迎接衆位貴客小聚一餐!”說話時飄然下馬。
衆人這纔看清,來者是個一襲白衣,脣紅齒白,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
血神醫自笑道:“李神龍硬的用不得,倒來軟的了。老郎中是食人間煙火的,肚子飢餓難忍,來得正是時候。”
李乘風眼光在應九天的屍體上掠過,最後竟鎖定在那紅劍的紅衣少女身上,彬彬有禮道:“這位小姐便是洪澤霞洪小姐麼?果然好美貌!”
這洪澤霞是七星門唯一的女弟子,自小跟隨師父學劍術,現已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平時對着的同門師兄弟不是老就是小,再不就是相貌平庸不過的,幾曾見過這般貌賽潘安的美男子,見對方正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不由羞得兩頰通紅,頭低得幾乎抵到胸脯了。
金劍呂忠有些惱怒李乘風舉止輕薄,但對方是主人,不好怎樣開口,當下輕咳了幾聲。
李乘風這才收回眼光,擺了個“請”的手勢:“衆位隨我來!”回頭看看洪澤霞,仍是有些戀戀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