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轉過一條冰川,山坡陡峭,不阻行走,不一會已到了後山,巖壁下一所草廬遙遙在望。
劍問天想到將要和義姐見面,心裡竟是莫名激動起來。
這個時候,迎面轉角之處,一個道童從山上走來,劍問天心中怪念頓生,快步迎上。
那道童也不過十二三歲年紀,長得靦靦腆腆的,見了劍問天和雪狼女,不由退了幾步。陳青鸞走上前去,問道:“道生,孤芳姐姐在醫廬中麼?”
天山派自天鷹道長創派,以“天之道”爲弟子命名,這道童屬第三代弟子,卻不曾學武,只是個侍候飲食的角色,怕見生人,倒是認識陳青鸞,聞言怯生生應道:“回陳師姑,孟師姑正在醫廬中。”側身便待要走,卻被劍問天攔住去路,吃驚道:“你、你幹什麼?”
劍問天見他人並不高,一身道袍穿在身上,衣袖遮手,長領及膝,很不合襯,低着頭不敢正視自己,暗自好笑,道:“這位道友,你的衣服借我一用如何?”道生臉色窘得通紅,望着陳青鸞,卻不知怎麼做纔是。
陳青鸞看看劍問天,又看看道生,已有幾分明白,故意把臉一板道:“劍大哥叫你脫下,你照做便是,回頭我再讓你師父給你重配一套。”
道生本來膽子極小,哪敢不聽,只得乖乖脫下道袍,慌不奪路跑下山去。
劍問天接過道袍,哈哈一笑,試着穿上,長短頗是合身,又再挽起頭髮,果然有點出家人的樣子。說道:“待會見到芳姐姐,不知她還認不認得出我來?”雪狼女忍不住莞爾一笑,陳青鸞也看得捧腹大笑起來。
幾個起落,已到醫廬之前,劍問天擡頭看去,但見橫匾上寫着“百藥醫廬”四個大字,心中油然想起百藥谷來,心道:“原來芳姐姐還念念不忘百藥谷。”回想自己當年爲血神醫和不度僧所救,死而復生,又在藥林中和孟孤行孟孤芳義結金蘭,匆匆十餘載過去,回首往事,依然歷歷在目,只是不度僧已死,至今還找不到兇手,血神醫不知所蹤,想必是回到百藥谷了吧?而孟孤行大哥呢,他近況如何?
好在闊別十載,此刻將和義姐重聚,唏噓感慨之餘,略感欣慰。
醫廬屋後兩側,種滿了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藥樹丈高,輕風吹拂,冰涼中帶着清新的草藥味道,令人精神爲之一振。
劍問天強抑住激動心情,輕叩柴扉,良久卻是沒人開門,試着輕輕一推,柴門吱呀一聲應手而開,三人走了進去,但見角落木榻上,一動不動臥着一人,乃是被雪狼女鋼針刺成重傷的郝之勝。整間醫廬散發着濃濃的藥味,卻哪裡有孟孤芳的影子?
劍問天心頭一沉,轉念想道:“芳姐姐多半是上山採藥去了吧?”正思忖着要不要上山尋她,驀然聽到紫雲宮方向,傳來一陣“咚咚咚”的鼓聲,三三二二,頗有節奏地響着,到得後來,越敲越響,一下緊接一下,甚是急促,斜眼見陳青鸞黛眉緊蹙,問道:“青鸞,發生了什麼事了?”
陳青鸞乍聞鼓聲,憂心忡忡道:“這是天山派戰鼓的聲音,若是敲了此鼓,那便是在預警,將有大敵來臨。我來了這麼多年,都不曾聽到戰鼓敲響。”
劍問天道:“難道是之橋道長言中所說的,天鷹真人的故人來了?”
陳青鸞道:“多半是吧!”言語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耳聞戰鼓敲得更快,陳青鸞眉心緊鎖道:“師父待我恩同再造,他老人家正在閉關,緊要關頭,決不可被外界打擾,萬一……不行,劍大哥,我先過去了!”說話間轉身便走。
劍問天心知她擔憂什麼。學武之人,修爲越高,進展越慢,武功到了一個至高境界,每進一層,實則舉步唯艱,那時候,就必須靜下心,將自己禁閉起來,是謂“閉關”。閉關初期,神功尚在,閉關中期,進入忘我境界,不可受任何外力擾攘,此時已形同絲毫不懂武功的人;到了最後關頭,越發不能受任何風吹草動影響,否則前功盡棄。是以凡閉關修煉者,己身心神十分重要,一個不慎,則陰邪入侵,有走火入魔之虞。而據陳之橋等所言,天鷹真人似已到了最後階段,否則,天山衆門人也不至於如此緊張了。
想到這裡,劍問天道:“青鸞,等等!”陳青鸞一回頭道:“劍大哥你……”
劍問天道:“我幼年也曾受過天鷹真人大恩,而今天山派有難,我豈能坐視不理!”
陳青鸞又驚又喜道:“劍大哥當真願意援手相助麼?”
劍問天毅然道:“雖千萬人吾往矣,即便我伎倆微薄,說不得也要幫上一幫!”心道:“好在我已知道芳姐姐住在這兒,待天山派小難一解,我再和芳姐姐相聚不遲。戰鼓震天,芳姐姐多半聞訊也會趕去的。”當下三人走出醫廬,施展輕功走下山去。
上山緩慢,下山卻是很快,心中有事,哪有閒情觀花賞雪?不一刻便已上了主峰。
戰鼓聲聲,震天動地,趕到之時,漸漸停下。三人昂首眺望,見到紫雲宮下方那一片圓坪,已黑壓壓站滿了人。上百名天山派道士在紫雲宮前,分八字形站開,陳之橋、汪紫煙、遊之瑞和幾名年紀較長的道士站在中央,該屬天山派“之”字輩的。在他們對面一丈開外,人數不下百人,個個劍拔弩張,場中氣氛一片肅穆。
劍問天乍一細看,不由“咦”的一聲,心中不解:“怎麼會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