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慧鍾二十三歲。
那是他第一次有幸跟隨玄正方丈下山,前往大唐最爲繁華的皇都——長安,拜訪大慈恩寺的高僧。
慧鍾自幼被遺棄於少林寺山門外,機緣巧合之下,被當時還沒有繼任少林寺方丈與佛門掌教的玄正大師收養,從此便過上了青燈禮佛的生活,玄正大師見慧鍾天資聰穎,特意將少林絕學之一的大龍爪手傳授給了他。
然而慧鍾年輕人的性格,對寺外的生活充滿了嚮往,又時常聽聞外出的師兄講述在外的奇聞異事,對少林之外的世界更是好奇不已。
那次的長安之行,慧鐘不僅如願以償的見到了皇都長安的繁華,更意外遇到了時任神策軍統領的國舅爺,楊國忠。
楊國忠對性格謙遜,又身懷大龍爪手的慧鍾十分欣賞,多次以講經的藉口,邀請慧鍾前往府中,以美酒佳餚與金銀財富誘惑其成爲自己的助力。
最初慧鍾對楊國忠的“好意”並未接受,直到楊國忠喚來了一名女子——那女子身姿婀娜,眉目含春,一舉一動無不牽引着慧鍾這未經人事又血氣方剛的青壯男子那顆躁動的心。
一朝破戒,便一發不可收拾,慧鍾這才發覺,過往暮鼓晨鐘,誦經禮佛的日子竟是這般的無趣,天底下,竟然還有這麼多的好東西等着自己來享用!
眼見那一道寒光直指自己而來,過往種種在慧鍾腦海裡一一浮現,但慧鐘不悔,即便讓他重新選過,慧鐘相信,他依然會選擇那錦衣玉食、美人相伴的生活。
然而,預料之中的冰冷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
“你爲什麼不殺我?”
慧鍾看着眼前的雲行舟,方纔腦中的回憶,讓他已經忘卻了雙手被斬落時的恐懼。
“你是否後悔你所做過的一切?”
“哈哈哈…”雲行舟仍保有一絲希望的眼神,讓慧鍾覺得有些好笑,“我爲什麼要後悔?我追求我所想要得到的一切,難道這也有錯嗎?如果你覺得這枯燥的和尚日子有趣,爲何你不來做和尚?”
“我自幼在少林寺中長大,不像你這等青年才俊,以什麼維護正義,保護武林和平爲己任!我沒有你這般的宏願,也不如你那樣的偉大!我只是一個自私的普通人而已!”
慧鍾近乎於嘶吼的一番話,雲行舟無力辯解:如果站在慧鐘的立場上,他或許真的沒錯,但那終究只是他一人的立場而已。
“你是否有錯,就交由少林來審理吧。”
流雲玉扇輕輕點在慧鍾脖頸,慧鍾頓時軟軟倒下,斷臂處的流血也因爲雲行舟的點穴手法而止住。
雲行舟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慧鍾,輕嘆一聲,轉身向靈霄峽深處趕去。
“你願意渡他?”
長安郊外,渡法大師有些意外的看着面露堅定神色的唐沐風,就連唐夜泠也驚訝唐沐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沒錯!”唐沐風不顧渡法大師的異樣眼光,朗聲道,“若能夠化解渡會前輩心魔,使白衣僧重回正道,對中原武林也是一大幸事,如若唐沐風無能化解,屆時前輩再要出手也不遲。”
“可渡會他一心要將你吸納,而且,你就不怕再也見不到你的好友了嗎?”
渡法大師一番話,讓唐沐風垂下了頭,但很快,唐沐風又擡起來,眼眶雖有些泛紅,但嘴角卻掛着笑意。
“我相信,換做是好友,他一定也會這樣做的!”
少林,靈霄峽深處。
“看來此處便是靈霄峽通往達摩洞的封印了,那些和尚今日倉促蓋下封印,卻還未及修復破洞,我們只需破壞了這道封印即可。”
被火嘯營所挖鑿出的破洞處,白玄璣設立的封印隱隱泛着金光,封印下方,三名黑袍人正仔細觀察着封印。
“兩位師兄,這道封印看起來並非是我佛門術法,倒更像是中原道門的把戲。”
另一黑袍人冷哼一聲道:“看來中原佛門確已沒落,施展封印之術卻還要依靠那些牛鼻子臭道士,實在是可笑之極!”
三人中聲音最爲穩重一人道:“二師弟,也不可如此說,中原武林能人輩出,傳聞佛門之中也擁有能夠佛道雙修之人,會首當日就是因爲太過輕視中原武林之人,纔會在南詔皇宮中慘敗。”
被稱爲二師弟的黑袍人語帶不屑道:“以我所見,還是應該讓常勝王繼任會首,統率我菩提會攻入中原武林,將這少林殲滅,以正我天竺佛門正宗!”
“十二寶樹王各有勢力,如今會首圓寂,繼任之事不是我等說了算的,還是先完成此間之事吧。”
說完,三名黑袍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催動天竺佛功,三道威力無匹的掌力轟擊在封印之上!
與此同時,封印被攻擊的一瞬間,尚在少林寺內居士林中休息的白玄璣似有感應,猛然睜開了眼睛!
“大師兄,這道封印有古怪,承受我三人掌力,竟然不見有絲毫破損之處!”
一番攻勢過後,雖然符籙封印受到攻擊時產生陣陣扭曲波動,但始終未見破損,這讓三位天竺法王氣憤不已。
“沒有想到這中原道門的術法竟如此的厲害!”
氣惱之餘,天竺三法王中脾氣最差的二法王發泄一掌,卻意外觸動靈霄峽內一處機關,倏然山壁震動,露出另一道秘密洞口,靈霄峽內竟是內有乾坤!
“哈哈,”二法王水中月先是一愣,隨即大笑出聲,“那慧鍾說這靈霄峽內沒有少林秘寶,看來是他資格不夠,尚不知靈霄峽內別有洞天!”
水中月說完便要入內,三法王空中雲連忙上前攔住:“二師兄,這秘洞機關藏得如此隱蔽,只怕內中還有機關陷阱。”
“不錯,”大法王鏡中花亦道,“三師弟說的沒錯,此洞出現的有些詭異,二師弟還是小心爲上。”
水中月道:“我等三人來到少林,幫助慧鍾破壞封印是其次,更重要的,則是找尋少林佛寶,以便我菩提會能夠在中原東山再起,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你們怎麼膽怯了呢?”
鏡中花沉吟一陣道:“既然如此,還是我們三人一同進入爲妙,料想慧鐘的實力,應該不至於這麼快就敗給那個小子。”
三法王商議妥當,決定一同進入這神秘出現的秘洞中,至於破壞封印之事,即便雲行舟能夠擊敗慧鍾,料想也不是他們三人的對手。
進入秘洞後,走過這一段只容一人通行的石洞,三法王頓覺眼前豁然開朗——滿目蔥翠,竹海生濤,隱約中,似有梵音頌唱,說不出的悠然愜意。
“無量壽佛,此處真是一處適合佛門修行的福地啊!”
即便是對中原佛們有所不屑的天竺三法王,見到眼前景象之後,亦不由得驚歎出聲。
謹慎的空中雲掃視一圈後道:“這裡有一截石碑,寫着‘光法禪林’,想必就是此地的名字了。”
“光法禪林?”水中月冷笑一聲,“這等名字實在不如貧僧法耳,屆時我菩提會重回中原,定要讓常勝王將此地重新命名。”
水中月的狂妄之語,卻讓鏡中花與空中雲同時笑出聲來——中原佛門,以後必然會被天竺菩提會清掃!
“時間緊迫,我們三人入內搜尋,若發現其他人,一同擊殺!”
雖然皆心懷狂妄想法,但鏡中花終究是三人中最穩重的一人,爲避免出現意外,三法王並未選擇分開搜尋,而是小心的一同踏入了光法禪林。
然而小心翼翼的走了許久,光法禪林中莫說是遇到他人,即便是一隻小動物也極少遇到。
“你們看!前方有一紅木寶箱,內中定然藏有少林秘寶!”
直至竹林中心深處,一片水潭映入三法王眼中,水潭一側,一棵不知多少歲月的古樹下,只孤零零的放着一個紅木箱子。
“哈哈哈,這等寶地,果然藏有寶物!”
水中月興奮的喊了一聲,快步衝向了那紅木寶箱,鏡中花與空中雲兩人較之水中月而言,本應更加謹慎穩重,但不知爲何,兩人見水中月奔向那寶箱後,竟似魔怔了一般,非但沒有勸阻,還一同走向了樹下寶箱。
三人來到寶箱之前,水中月迫不及待的打開箱子,只見箱中迸出一道五彩霞光,三人定睛觀瞧——寶箱之中竟齊整的放着數本至高的佛門武學典籍與許多珍稀丹藥!
“無量壽佛!無量壽佛!”水中月抓起一本典籍,興奮笑道,“這少林之中果真秘寶不少,當真天佑我菩提會!”
正在此時,擊敗慧鍾趕來的雲行舟也終於循跡趕到,三法王竟是渾然未覺,只不過在雲行舟的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三法王端坐樹下,在三人正中擺放着一隻紅色木箱,再觀三位法王臉上的表情,均是一副十分開心的笑容,只是雲行舟已經走到三人身前,三人卻是不動分毫!
正在雲行舟驚疑之時,忽聞一段佛偈悠悠傳來:
“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雲行舟心中一驚,猛然回頭,卻見一白衣老僧正站在自己身後,一臉微笑的看着自己。
“你是…白衣僧·渡會大師!”
名利皆泡影,禪林遇高僧。光法禪林之內,菩提會三法王尋見少林秘寶,而云行舟則看到了應該遠在長安的渡會大師,雙方之間,究竟誰所見的纔是幻象?亦或者俱爲假象?長安郊外,唐沐風執意挽救渡會大師,渡法大師是否真能幫助他們呢?欲知後續,請繼續品閱劍俠布袋戲第三卷《劍俠龍虎紀之龍圖爭霸》第八十一章——禪林悟心境 朱天布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