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機攥在手裡慢慢往前溜達。也不知呂洞賓究竟要錢做什麼以及什麼時候能還，他考慮着。如果還得快他倒可以老個臉找李麗莉借一下——五千這麼個大數字張勝偉可做不了主，他能動用的最多就是一個班的營業額，還免不了事後被好好教訓一頓。
“戈兒，你怎麼了？”
“噶……濟公師傅？”
濟公一身“職業裝，”手裡拎把火鉗，出現在吳戈面前。
“哦，沒怎麼。”吳戈答到。
“別瞞着師傅，你肯定有事。”
“……是有事，不過不是我有事。”
吳戈把情況給濟公介紹了一番。
“哦，是這樣啊？不就是五千塊錢嗎，我有。”
“啥？”
吳戈震驚地看着濟公從懷裡掏出個塑料袋，裡面花花綠綠都是錢。
濟公點了半天，點清了五千塊錢，遞給吳戈。
“可，可……”吳戈有點不敢相信。
“哦，是啊，碎了點。你自己去銀行兌成整的吧。”
“我，我是說……你那來這麼多錢？”
“師傅是有工作的人，而且一向工作勤奮。不是嗎？”濟公說。
濟公的確工作勤奮，不過這工作……
“可……能揀這麼多？”吳戈抱着錢，還是覺得目瞪口呆。
“當然，好的時候一天就能有一百多呢。師傅可是已經幹了幾個月了。”濟公非常有成就感地一笑，說。
“啊，倒也是……不過師傅你就這麼把錢放身上的嗎？不安全的。”
“唔？還有誰敢搶師傅嗎？”
誰不敢搶你？不過他們的確搶不過你就是了。吳戈心想。
但他還是有點不放心。
“師傅，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銀行存一下吧……明搶不怕，可現在騙子也多啊。”
“誰騙得了師傅？去銀行麻煩，再說又要收這個費那個費。我聽人說越存越不值錢的，不如放身上。好了，師傅要幹活去了。”
濟公拎起袋子，拿起火鉗，溜溜達達地走了。吳戈抱着那堆零鈔，還站在原地發楞。
“哎，現在的年輕人啊……居然連爺爺辛辛苦苦揀廢品的錢都好意思拿。”
兩個中年人搖着頭從吳戈身邊走過。
“喂……誰說他是我爺爺了？”
吳戈大聲說，但兩個中年人根本連頭都沒回。除此之外，現場還有幾個人鄙視地盯着吳戈，他們的表情明白無誤地說：不管跟你是什麼關係，你從那麼可憐的老人手裡拿錢就是不對！不是你爺爺？那麼大的一筆錢，不是你爺爺憑什麼給你，怎麼不給我啊？
“都是呂洞賓害的。”
吳戈不滿地想。他要這麼多錢做啥？還得給他送到紅陽市去，車費他還要另想辦法呢……真是裡子面子都丟光了！
“你就是吳戈嗎？”
“是的。”
還真有人在車站等着接吳戈。這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看上去十分熱情，他們把吳戈帶上了一輛看上去有不少往事值得回憶的舊吉普車。
“是呂洞賓師傅讓你們來的？”吳戈問了一聲，無非就是想確認一下。
“是的。是呂洞賓同學讓我們來的。”
“同學？”
吳戈有點迷惑。呂洞賓什麼時候好學起來了，難道是報名上了什麼學校？
吉普在一些簡陋的小路穿行，兩小時後才停在一棟老式公寓樓下。這是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偏僻到萬一發生火災大家都懶得報警、報了警也會在救火車趕到之前燒光的程度。
“到了，就是這裡。請跟我來吧。”
這是個什麼地方？不象學校嘛。
女孩熱情引導吳戈上樓，男孩則緊跟在後面。到了三樓，女孩敲敲一扇簡陋的防盜門，過了好一陣纔有人開了門，三人走了進去。
吳戈已經覺得有點什麼不對勁了，不過一進門他就看見了呂洞賓。
“師傅，你這是……”
“戈兒，你總算到了。錢帶來沒有？”呂洞賓着急地問。
“帶來了。可你……”
“快給師傅。”
吳戈掏出錢來，遞給呂洞賓。
“這可是濟公師傅辛苦掙來的，你到底是要幹什麼？”
吳戈斜瞅着屋裡的幾個人，覺得這裡氣氛有點詭異。
“師傅是要做大事。呵呵，很快你就知道了。”呂洞賓興高采烈接過錢，轉身對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說：
“怎麼樣組長，我現在可以正式加入了吧？”
“當然當然，”那個人忙不迭地點頭，“那你就去財務上交錢吧。”
帶吳戈來的那個女孩帶呂洞賓去了另一個房間，片刻之後又一同出來。接着，“組長”打開大門，帶他們進入對面的一間房子。
“熱烈歡迎呂洞賓同學正式加入我們的組織！”
一進客廳，“組長”就極富煽動性地大喊了一聲。接着屋裡就響起一片掌聲和歡呼聲。
“我們的口號……”
組長大喊。
“我們要成功，我們要發財。我們要成功、我們要發財……”
狹小的客廳裡擠着三十多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一起高喊口號，氣氛很是熱烈。但是吳戈的心裡卻是冰涼冰涼的，他現在已經明白了一大半。不過他實在有點想不通，呂洞賓這樣的神仙怎麼也會掉到這種坑裡來。
“我們又來了一位新學員。”組長宣佈說。
“歡迎新學員、歡迎新學員。”下面整齊劃一地叫道，可見這樣的事有過多次了。
“這位新學員就是……吳戈。”
“歡迎吳戈、歡迎……”
“慢！”
吳戈吼了一嗓子，頓時讓屋裡的氣氛降了溫。
“我還沒弄懂你們到底是做什麼的。”他懶洋洋地說，同時逼視着那個組長。
要說吳戈現在的修爲，光憑氣勢就足以令人心驚膽戰、退避三舍。不過這位組長也是老鳥了，他立刻轉身避開吳戈的視線，衝着“學員”大叫：
“同學們，讓我們告訴新學員，我們是一、二……”
“……萬利順達新型直銷網絡體系。”下面哄應道。
“是傳銷吧？”
不等下面的人說完，吳戈就冷冰冰地把話接了過來。
組長意識到遇上明白人了，不由產生了一絲驚慌。
“看來這位學員對我們還有些誤解。”他強做鎮靜地說，“那麼那一位同學可以爲我們的新學員做一做輔導呢？好，這位同學……”
一個滿臉粉刺的小瘦子站了起來。
“我們萬利順達新型直銷網絡體系絕對不是傳銷，也不同於傳統直銷，”他滿懷激情地背誦道，“我們有八大特點和五大優勢……”
“哎哎哎，別走啊！”
吳戈壓根就沒去聽小瘦子介紹什麼特點和優勢，他的注意力全在組長身上。一見組長想溜，他反手就把他從自己背後給拽了回來。
“我還有其他事，你們先學習。”組長齜牙咧嘴地說。吳戈使在他手腕上的力可不小。
“你有什麼事比多騙幾個人更重要啊？”吳戈笑嘻嘻地問。
“有新人正式加入，大家要聚餐的。我去買點肉……”組長邊解釋邊試圖掙脫。
“這種小事也要你親自去啊，我去行不行啊？”吳戈揶揄道。。他現在都有點喜歡上這事了，挺有喜劇色彩的。
不過吳戈忘了他這人一貫運氣不好，尤其容易在樂極的時候生悲。正在他得意洋洋大玩貓捉耗子游戲的時候，呂洞賓在他頭頂狠狠敲了一記。
“你這小子，怎麼這樣對待組長？這是給你機會讓你加入我們偉大的事業，讓你有機會發財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