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問對韓非很看重,恨不得馬上暢談一番,直如和龐斑大江三戰一般,論述己道,辯天論地。可惜這名傳千古的韓非是個結巴,更是不善辭令,雖想對君莫問的敬重回禮,卻只能拙拙的笑了笑,躬身致謝。
反倒鄒衍夫子好像被打擊的習慣了,和顏悅色地與君莫問暢談起來。除了韓非,在座能和他論道的亦只剩這一位了。
“也罷,談談論論總好過陪那些世俗之輩鑽營紅塵俗事”君莫問暗道。
魏無忌看到君莫問對韓非另眼相加,心中一動,待衆人都坐下後,向韓非問道:“韓公子今次到我國來,有什麼事要辦,無忌力所能及之處絕不推辭。”對於馬上就能當上魏王的魏無忌來說,魏國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的。
韓非道:“今次……咳,今次韓非是奉我王之……之命,到……到貴國來借糧的。”
一句三斷,聽得旁邊君莫問立刻心中一暗,他面對現實了,世上沒有奇蹟,韓非果然的是啞巴。也許真的是天妒英傑,使韓非有無窮才華卻只能訴諸筆端。
心中傳起一個想法,如果助韓非入劍聖之境,這有千古第一法家創出的武學將是如何驚世駭俗,與其論劍,已可說是和春秋諸大家,管子,孔子,墨子等對決一般。
君莫問想與韓非論劍,並不是這韓國公子天賦多高,而是名人效應,真論武學之道,先秦諸子雖強,術業專攻之下,絕對勝不過龐斑和浪翻雲。
可是能與武道世界的諸子名人戰鬥,對君莫問而言,甚至超過和劇情美女的互動。
韓非的言辭正好和他行雲流水,文采斐然的筆墨正反比,他文章能使有道之士欲罷不能,但生硬的言辭卻令人大皺眉頭。
其實一般來說,與結巴的人對話雖然有些厭悶,習慣了也就沒什麼了。但將韓非的言辭和他的文章比較起來,巨大的反差卻加大了厭惡感。人類追求完美的事物卻並不拒絕平凡,可一件本該完美的事物出現了瑕疵,在完美襯托下的瑕疵卻無端放大了,同時亦將人物對瑕疵的厭惡感放大了。
魏無忌果然皺起眉頭道:“原來如此,不知韓非公子要借多少糧呢?”
韓非的聲音冷硬,不知是本身性格,還是結巴的原因,道:“一萬一萬石!”之後竟再無言語,既無陳述利害,亦毫無誠意可言。
讀韓非子之書如飲甘泉,與韓非子對話如同嚼蠟。魏無忌心中一嘆,就當給君莫問面子,口中從容道:“好,無忌必上奏王上爲韓非公子接得糧食。”
韓非似乎不爲所動,語氣仍是冷硬地道:“謝謝君上。”
魏無忌深深吸了口氣,轉過頭去,再無他語。
這時鄒衍道:“盛極必衰,衰極必盛,陰陽互化,五德交替,早已天命註定,所以事未發時,前兆已現。如今韓國大旱,其實早有預兆,五年前鄒某見有彗星墮入韓國境內,便斷言必有天災人禍,今日果然應驗。”
韓非眉頭大皺,鄒衍以他這位法學大家舉例,顯然已是學派之爭,不悅道:“所謂天……天命,虛……虛……虛無縹緲,豈可……”
君莫問本想附和韓非,但忽然想及自己和項少龍之事,這個世界確實存在天命,鄒衍的話不無道理,已是亦不知如何開口,只能不語。
談經辯論,韓非對鄒衍,敗得是一敗塗地,幸好此時紀嫣然到了,無雙麗色領諸人一時忘記言語,否則韓非只能一走了之。
只聽環佩叮響中,一位膚若凝脂,容光明豔的絕美女子,在俏婢簇擁下,如衆星捧月般嫋嫋婷婷移步而至,秋波流盼,神采飛揚,衆人都看得失魂落魄,意飛天外。修長曼妙的身段,纖幼的蠻腰,潔白的肌膚,輝映間更覺嫵媚多姿,明豔照人。紀嫣然以極其優美的姿態,意態慵閒地挨靠在中間長榻的高墊處,半坐半躺的嬌姿風情,迷人魅力動人之極。
君莫問可說見慣麗色,此時此景亦不免爲其所動。更不需說其他人,無論魏無忌還是鄒衍、韓非,都露出色授魂與的神情。
紀嫣然坐好後,玉臉微斜,嫣然一笑道:嫣然貪睡,累各位久等,敬請贖罪!”
衆人忙表示沒有關係,紀嫣然寶石般的閃閃生輝動人黑眸打量衆人,最後落於君莫問身上,在座諸人最是器宇軒昂,對女子有着懾人吸引力的就是他了。不過紀嫣然深深看了君莫問一眼後,卻轉向韓非那裡,欣然道:“這位可是韓非公子呢?”
其他人都大感失望,連君莫問都不例外,不得不暗自承認,紀嫣然有着與秦夢瑤一般無二的魅力,且又不似仙子般飄逸出塵,令他心動不已。
承受着衆人嫉妒目光的韓非,此時被紀嫣然絕塵姿色所懾,臉紅心慌道:“在下正是韓非。”似乎太過緊張,一時竟不結巴了,當然,更可能是語句短小的緣故。
紀嫣然美目亮了起來,欣喜道:“嫣然拜讀了公子大作,其中發前人所未發,尤其是先生以‘法’、‘術’、‘勢’相結合的治國之論,提出‘世異則事異,事異必須變法’,切中時弊,發人深省。”
由紀才女的話可以聽出對韓非的才學非常仰慕,不過衆人卻是一呆,以韓非爲首,都將目光望向了君莫問。
這句話怎麼這麼有既視感,似乎誰說過一般。
紀嫣然看着衆人的異常,有點不知所措,開口道:“怎麼了,嫣然有什麼地方錯了嗎?”
君莫問搖搖頭道:“沒有,只是嫣然小姐的見解正好和莫問英雄所見略同。”
紀嫣然眸中閃過一絲異彩,含笑道:“若嫣然所猜無誤,眼前這位當是如今盛傳的劍聖君莫問,君公子理!”
若項少龍在此,馬上就會接上一句,不是英雄所見略同,而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才對。顯示他超然的文辭以贏得衆人欽佩的目光。
可惜君莫問的珠玉在前,項少龍這劍宗只是沙石,魏無忌有了劍聖,還會關心渺小的劍宗嗎?項少龍連住宅都沒被安排,只能住在軍營,心傷不已。
鄒衍忽然一聲長笑,把紀嫣然和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胸有成竹地道:“以韓公子的才識,當受貴國重用,爲何爭雄天下卻從未見有起色呢?天地之間,人事之上還有天道,商鞅雖然使秦國強盛,亦只是因勢成事,逃不出五德流轉的支配,只有深明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剋之理者,才能把握天道的運轉”
鄒衍的話將這次聚會轉回了主題,紀嫣然用心傾聽,衆人亦開始各抒己見,場面一片熱烈。
君莫問淡然飲酒,心道,這鄒衍果然是老而不死是爲賊,居然看出紀嫣然舉行這學術論會的目的,希望找出一種治國的良方,平定自春秋以來數百年不斷的戰亂,如今諸國戰事愈加慘烈,當年五霸治世的方略已不適於現在,所以纔會對韓非另眼相看,通過新的學說和思想間的碰撞,誕生出一種新的完美的治國方略。
若是紀嫣然是爲了找尋心目中完美夫婿,君莫問不敢妄自菲薄,他無疑在座之中對女子最有吸引力的一個,而紀嫣然的目光卻多投向韓非……
君莫問心中有些哀嘆:“時運不濟,此非戰之罪,乃天命耳!紀嫣然和秦夢瑤是同樣的一種人,只不過這兩個絕代女子雖然都尚天下之道,但秦夢瑤是入世爲出世,紀嫣然卻是爲入世而入世。”
君莫問淡淡的目光看這紀嫣然絕美的面龐,心想:“本以爲紀嫣然是秦夢瑤那種仙子般的美女,一看卻非如此。從紀嫣然槍法之道勝過劍法可知,她是厲若海一般的人物,對生命的熱情,真理的訴求都是那樣的熱烈,不過可能因爲是女子之身,先天陰陽的不同,紀嫣然不像厲若海那樣講內心的激盪情緒內斂,而是將其展現了出來,這纔是紀嫣然尋秦中第一女子的真相。”
“唉,真是令人心動,卻有不忍去觸碰這份完美。這個世界上有完美嗎?除了合道級的劍聖,紀嫣然是最接近完美的存在了。”君莫問喃喃輕聲。
君莫問的目光雖然輕柔,紀嫣然卻有些承受不住了,劍宗靈識對專注目光的特異反應令這位絕美女子再也無法忽視君莫問的目光。
她停下不語,待衆人疑惑時,對君莫問嗔道:“君公子的目光未免太放肆了。”
“呃!”君莫問有些愣神,論目光放肆,他絕對是大廳衆人中最後一名。接着看懂了紀嫣然紅暈滿面的嗔怒表情,心中一笑,“看來我的魅力沒有消退,紀嫣然並非沒把我放在心中,反而是深藏心底。”
君莫問未來時,紀嫣然一日三問,但見到君莫問後,又不由被其風采所動,少女的羞怯心理令嫣然一時不知如何交識,只好先無視了。
於是君莫問微笑道:“既然如此,莫問先行告辭,以後有緣再與嫣然一會。”說完揮袖離開,如此作爲,其他人不由一愣,皆是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信陵君亦無奈一笑,站了起來,一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