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醉聽了母親的話又去了一趟弋鈺的房間,弋鈺還是老樣子,眼裡沒什麼神采,總是盯着一個地方發呆。玉醉突然就想起在他們倆從族裡出去之前的日子,師兄總是喜歡跟在自己的身後。
每一次玉醉有危險或者是惹了禍,她從來都不必害怕,因爲有師兄在,所以她總是橫衝直撞。
現在再一想想那些日子,師兄一邊幫她處理事情,一邊用略帶着疼愛的聲音罵她的生動的模樣,就好像還是昨天一樣。
可如今的師兄,除了那具軀殼,再也不是以前的師兄了。
玉醉沒有聽母親的話只在窗口看着他,反而是進了門。弋鈺顯然因爲突然進來一個人而有些不太自在,問道:“你有事?”
“沒有。”玉醉搖了搖頭,笑了笑說道,“只是很久沒看到你了,所以想過來看看。”
“可是之前,你不是都在窗外看我嗎?”弋鈺皺了皺眉,顯然心底對她這種“觀賞動物”的行爲非常的不爽。
“師兄,你知道你現在是誰嗎?”玉醉在他的身邊坐下,“我知道,你或許會回答,你是弋鈺,可是,你真的是弋鈺嗎?我不知道劉剽究竟對你做了什麼,讓你與以前截然不同的同時,又與以前壓根沒有任何的區別,因爲一切你都知道,
甚至說話的習慣都與以前一模一樣,可是……就是覺得你變了。”
“人都是會變的。”弋鈺面無表情的看向她,“我在外面待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不可能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可是,你不會用這樣的態度對我,”玉醉深深的看向他,“我知道你不會,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不會這樣對待我。”
弋鈺一下子呆愣住了,用有些懷疑的眼神看向她,遲遲沒有開口說話。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是你的師妹,”玉醉突然站起來,輕輕的抱了抱他,“師兄,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你變成了現在這樣……除了抱歉,我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來彌補我的錯誤。”
“你……”弋鈺的話頓了頓,有些遲疑的開口說道,“你是……玉醉吧?”
玉醉點了點頭,眼睛酸澀異常。
“玉醉的話,就是我的師妹,是我最疼愛的師妹。”弋鈺的聲音帶着些遲疑,“可是……”
“可是什麼?”玉醉聽到這句話,眼睛倏地一亮,擡起頭來急切的看向他,“師兄,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還是你知道了什麼?”
“我……”他皺了皺眉,突然用手抱住了自己的頭,發出一聲悶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弋鈺,我就是弋鈺……我要回來拿兔玉,拿不到……拿不到我就要屠了兔族!”
“啊——”
一直抱頭呢喃的弋鈺就在此刻突然眼睛一紅,然後有些瘋狂的朝玉醉衝了過來。
玉醉忙飛快的逃出了房間。
因爲有房間外符咒的束縛,弋鈺就這樣被隔絕在了符咒裡面,猩紅着雙眼,發出駭人的驚叫。
玉醉心悸無比。
弋鈺……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師兄究竟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究竟師兄被劉剽和應無聲動了什麼手腳?
玉醉這還在門前琢磨着自己師兄的事情,想着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他恢復正常,眼前突然灰沉下來,心下一驚,她擡頭一望,只見兔族這一片天空都成了灰濛濛的一片。
臉倏地慘白了下來。
一直害怕的猜測一下就冒了芽,讓她壓抑的幾乎快要走不動路了。
玉醉努力平復自己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好能夠更加沉穩的思考問題。玉醉飛快的往父親書房的方向走去,卻還沒有到達地方,就見到匆匆而來的父親與母親,見到她的時候臉上的緊張便鬆懈了幾分。
“父親,這是怎麼了?”玉醉忙問道。
“我們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玉醉的父親臉色沉重的看了看遠方灰濛濛的天空,沉沉的嘆了一口氣,“果然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只是我不知道他們這是哪裡拿到的這秘術,看來今日,我兔族……凶多吉少了啊……”
“怎麼會這樣?”玉醉急得幾乎快要哭出來了,“一定還會有辦法的,兔族怎麼可能就這麼完了?”
“行了,先別在這裡瞎叫喚了,”玉醉的母親擺了擺手,“咱們現在先過去看看局勢,能拖一刻是一刻。”
當趕到劉剽與應無聲出現的地方的時候,玉醉的臉刷的一下全白了,沒有絲毫的血色。
他們這一方站着的都是兔族的族人,而對面除了劉剽與應無聲,卻還有其他約莫數十人左右的模樣。兔族雖然是妖族,但是戰鬥力並不強,這樣的情況……除了被屠族,的確沒有其他任何辦法了。
他們現在只能坐以待斃了嗎?
玉醉的目光沉重的落到應無聲的身上。
今天他身上的氣質已經與以前玉醉認識的那個應無聲截然不同了。
以前應無聲總穿白衫或青衫,喜歡拿一把摺扇,笑起來溫和儒雅卻又不失風流,可今日的應無聲卻穿了一身極深的黑衫,臉沉如水,面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就在玉醉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同樣也看了過來。
玉醉沒有避開視線,反而想與他對視,相反倒是應無聲的視線一與她接觸就飛快的移開了。
玉醉冷冷一笑,原來他也會覺得愧疚嗎?
“敢問仁兄來我兔族所爲何事?”玉醉的父親,也就是族長,微皺着眉,打了頭陣,高聲開口問道。
出來說話的卻是那劉剽,吊兒郎當的看着兔族族長,吹了一聲口哨:“嘖,我們爲了什麼來,你的女兒不是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嗎?告訴你,”他頓了頓,眼睛微微一眯,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現在把兔玉交出來,我還可以饒你們兔族人一命,讓你們繼續在這裡生活,可是兔玉不交出來的話……”
族長的臉色一變:“恕難從命!”
“可惡的外族人!”玉醉的母親本就是女中豪傑,此刻聽到對方說出這樣的話,自然忍不住開口說道,“你們別以爲我兔族戰鬥力不強就可以隨便欺負,我兔族的寶物自然要由我兔族人來護着,即便是個‘死’字,也絕對不會失了這份尊嚴!”
“絕對不失尊嚴!”
“絕對不失尊嚴!”
玉醉的母親這番話說出來,頓時點燃了羣憤。
所有兔族人都高舉自己手中的武器,整齊的高聲大喊。
“不識好歹!”
那劉剽輕聲一哼,眼神微微往後一掃,幾乎所有的黑衣人都收到了他的命令,一擁而上。
緊接着兔族人也全都揮舞着自己的武器一擁而上。
事情的發展實在有些不受控制起來。
兔族人雖然多,但是畢竟戰鬥力並不強,戰勢幾乎是一邊倒,玉醉的臉色越發難看,覺得自己絕對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刺激着人的大腦與行爲。
當路九久等人趕到的時候,才發現眼前的一切已經完全失去的控制,此刻的兔族就像是一個屠戮場,空氣中瀰漫着濃厚的鮮血味道,這一片天都被染成了灰濛濛的顏色。
“怎麼會變成這樣?”凝凝一臉的不可置信,“我去過兔族,兔族很好看的,可是兔族怎麼會這樣?”
“你去的那都是兔族不知道恢復了多少年的事情了,”小萌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就像以前咱們貓族也發生過這樣滅族的危險,最後不是還是挺了過來,現在在妖族裡面的發展還算挺前面的了嗎?”
“也對哈……”凝凝傻傻的笑了笑,“那咱們現在要不要上去幫幫兔族啊?”
就在路九久那句“當然要幫”馬上就要衝破喉嚨的時候,符生極度冷靜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大家的耳邊:“不幫。”
“爲什麼?”凝凝問出了路九久心中的疑惑,“符生哥,你這也太冷血了吧……”
“這只是回憶裡的世界罷了,”符生微微擡頭,視線落到不遠處的戰場上面去,眼裡劃過一絲憂傷,“這段日子,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在這裡生活着,已經把這個地方當成了一個真實的世界?可是,這裡的一切,都是虛無的,所有的人都不過只是一個虛影,只是真實的玉醉內心深處的一個投影。”
“我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會改變我們的命運……”符生搖了搖頭,“你們有沒有想過,當你們徹底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心底深處已經徹底把這裡當成一個真實的世界之後,會發生什麼?”
凝凝的臉色猛地一變。
之前雖然一直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是沒有一個人來點透,倒是從來不覺得有些什麼,可是如今符生實打實的說出來,在場衆人的身上都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