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九久萬萬沒有想到,之前自己還在腦補符生給自己道歉的場景,現實卻變成了自己主動去跟他說話了。畢竟比起直接去找柳孚,現在對柳孚萬分嫌棄的路九久覺得,自己還是去找符生更加保險一些。
更何況,她去找柳孚,柳孚的身份……咳咳,情敵的身份,也不會答應她的吧……
路九久心裡彆扭極了,特別是想到,要不是爲了符生,她也不用尋找地水,要不是爲了找地水,她也不用間接性的去求柳孚……所以一切其實都是符生的錯啊,她明明什麼錯也沒有!
話雖如此,路九久還是拉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去戳了戳跟柳孚聊天聊得正嗨的符生,說道:“我有事找你。”
其實符生最近也是察覺到了路九久的不對勁的。
但是他也壓根不知道她究竟怎麼了,只以爲像以前人類所說的,女人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心情不順暢,雖然路九久心情不順暢的日子有點久,但是他也實在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再加上最近忙着凝聚身體的事情,與地水之靈柳孚一直有事要商量,所以也壓根沒什麼時間去搭理路九久,這日路九久來找自己,還拉長着一張臉,他實在是非常的疑惑。
符生緊鎖着眉頭:“什麼事?”
合着這還不想走了?
路九久心裡的怒意可謂是衝上了嗓子眼,可看到一旁一臉興致盎然的看着自己的柳孚那一臉玩味的神情,她又給硬生生的憋了下去,說道:“你跟我過來。”
柳孚開口道:“有什麼事情還是我不能聽的?”
……這句話壓根就是用一種正室的口吻說的!
路九久表示,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說道:“關你屁事!”
“誒我可什麼都沒說啊。”柳孚哂笑着聳了聳肩。
好不容易與符生有了單獨相處的機會,路九久一張臉黑得跟鍋底差不多了,眼神根本就不看他,而是盯着地板,爭取一句話說完:“我和小萌發現了一個身上很有可能有地水的人,但是並不確定,所以想麻煩你去找一下柳孚,讓她幫忙去看一看。”
符生正要開口說話。
路九久又繼續帶着怨氣的截斷她的話說道:“就這樣,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帶她去聯繫小萌吧。”
符生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應,路九久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裡。
並且一看那個背影就是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
這是怎麼了?
符生這可算是體驗到了女人的莫名其妙與蠻不講理,皺了皺眉,再一想到自己手上還忙着的事,還是打算解決之後再去哄這個千金大小姐。
反正路九久就在那裡,也跑不了嘛。
符生現在想的倒是挺美,殊不知後來自己的媳婦真的跑了的時候,他是完全找不到任何人去訴苦了。
符生提出的請求,柳孚自然是義不容辭,所以就在第二日,柳孚就跟着小萌與凝凝一同去找西施豆腐的老闆娘去了。小萌本來是打算叫上路九久一起的,可是卻連路九久的面都沒見着,表面上說的是生病了不想出門,可小萌一聽她那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就知道她這是在找理由呢,索性也不叫她了。
路九久睡了一個上午,中午把自己房門一推,才發現竟然偌大的一個“豪華大套間”居然只剩了自己一個人,也不知道其他人都到哪裡去了,一時間“傷悲感秋,無限寂寞”的心情涌上心頭,只覺得自己可憐得緊。
路九久連午飯都不想吃了,就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門口開始思考人生。
於是就開始一直琢磨着柳孚的事情,琢磨琢磨得一直也沒注意自己周圍的環境發生了什麼變化,等到緩過神來,路九久才發現自個兒左前方的位置坐着一個男人,居然就這麼一直看着自己。
她無端一驚,心裡琢磨着雖然自己實力沒有,但是氣勢還是要有的,於是咳了咳問道:“兄臺有什麼事?”
男人其實在這裡盯着這個發呆的女子已經很久了,就在心裡想着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夠發現自己,沒想到一等就是一個時辰,等到她終於緩過神來,一句中氣十足的話從她那張臉上冒出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又無端得帶着些可愛,不免也帶上了笑意:“閒人一個,偶然間路過,見你思考事情似乎是入了神,頗有幾分興趣,便停下來看了看。”
路九久覺得他肯定是在撒謊!
但是她又從他話裡找不出一點漏洞,這種判斷只能說是“女人的直覺”,所以不免對眼前這個男人帶上了幾分警惕,問道:“看完就該走了吧?”
“實不相瞞,”男人站起身來,笑道,“在下誤入了這座山峰之中,尋不到留宿之地,不知姑娘可否讓在下借宿一宿?”
路九久現在覺得他的可信度更不高了。
誤入哪裡她都信,誤入無量山?那簡直就是來搞笑的,想當初他們廢了多大的力氣才進了無量山啊,就這麼被他莫名其妙的誤入了?
可是路九久這姑娘卻也找不到理由來拒絕他,這正猶豫着呢,就看見遠方一大波人接近了,仔細一看正是小萌他們,她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下,發現隊尾居然還跟着西施豆腐的老闆娘……這是成功拿到地水了?
路九久一喜,便將男人的事情忘記了,飛快的迎了上去,小萌等人便停下腳步,她急忙問道:“怎麼樣了?”
小萌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
路九久懷疑的目光從老闆娘的身上掃過去……
沒有?那怎麼跟着一起回來了,還是說,這是被發現了?
“小姑娘,原來是你。”老闆娘笑眯眯的看着路九久,“你們想要什麼大可以跟我說,何必讓個實力不如我的人來感知我,這不,被發現了就挺尷尬的了。”
柳孚臉色難看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這幾句話路九久倒是明白了,原來是感知老闆娘的時候被發現了……不過她跟着過來幹什麼?
路九久正想問,就聽到老闆娘繼續說道:“我對你們說的那個地水挺感興趣的,聽說在你的身上?小姑娘,拿來給我瞧瞧吧。”
……合着是打了路九久身上的地水的心思。不會吧,難不成沒拿到地水,還得丟了其他的地水?看眼前這情況,明顯小萌與柳孚、凝凝是打不過這個老闆娘的,更別說她了。
路九久臉色一變,正琢磨着自己該怎麼委婉的拒絕的時候,老闆娘一直揚着笑意的臉色突然一僵,瞪大了的眼睛放到了路九久的身後。
路九久一想自己身後有什麼?那不就是那個豪華大套間嗎?難不成這個老闆娘對這個豪華大套間感興趣?路九久覺得只要不打地水的主意,那她把豪華大套間送給她也成,大不了大家就一起睡大街了……
可是事情遠遠沒有路九久想象的這麼簡單。
因爲老闆娘瞪着自己身後瞪了半晌,眼眶居然都有些紅了起來。
路九久往後一看,發現之前與自己聊天的男人,居然正和老闆娘對視着。
那種沉凝的氣氛,讓路九久覺得自個兒站在中間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電燈泡。她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和小萌、凝凝、柳孚一同欣賞眼前這場好像是情人重逢的大戲。
這……不太對啊,老闆娘的情人不是早就去世了嗎?她還在墓前跪了三天呢!
她從來沒有想過還會再次遇見他。
她本來以爲,當初那一別,或許就已經是永生,她將永遠的龜縮在這樣一個小小的無量山,蹉跎終生爲他贖罪,而他則笑傲江湖,遊走世間,俠客恩義,情仇萬千。
他們終將分割兩路,再無重逢之日。
可一切都是巧合到讓人落淚。
就在她幾乎忘記那些往事,幾乎以爲自己永遠都將這樣下去的時候,他又重新在她的生命裡活了過來。
以一種突然且決絕的方式。
蒼天好像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最後,她還是逃脫不了她自願給自己加上的屬於他的枷鎖,自願困頓在屬於他的這場牢籠裡。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眼裡流轉過的是數年以來的孤寂與冷漠,而他卻鮮活無比,帶着肆意的笑意,上前一步,輕輕的抱了她一下,說道:“好久不見,玉醉。”
她僵直的身體,被他摟入懷裡,鼻尖流轉着的是屬於他身上獨有的香味,已經數年未曾在她的周遭環繞,有時在夢裡猛地回想起這股味道,也只有一種感覺,而不能縈繞在她的鼻尖。
她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淚,任它放肆的從自己的雙眼裡流出,然後她輕輕的回抱住他,纏綿悱惻的叫了一聲:“好久不見,無聲。”
然後她的聲音輕如羽毛,飄飄轉轉,也不知道他聽到了沒有。
可她的確是說了,輕得幾乎聽不見,好像那無數個思念得心臟生生髮疼的孤寂的夜裡,她對着滿地銀輝,唸到:“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