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道:“授籙和度牒入試單,你要是能拿其一,我就讓你去。”
潘筠覺得這些根本沒問題,立刻大聲應下。
玄妙板着臉道:“你該去山神廟了。”
潘筠應下,拿上東西看到在院子裡曬太陽的紅狐,就去勾搭她,“紅顏,你去山神廟玩嗎?”
紅顏一下擡起頭來,然後又緩緩的趴回去,她現在是原形,口吐人言道:“那是廟啊,我不去。”
潘筠:“那是我師父的廟,我師父是一隻仙鶴,祂對動物成精沒偏見,你看,三清觀你都能進。”
紅顏一下仰起腦袋來,“你師父也是妖?”
潘筠頓了頓後道:“山神……應該是神了吧,不過祂的確是仙鶴。”
紅顏哧溜一下站起來,搖了搖身後的火紅色的尾巴,擡着小腦袋道:“那還等什麼,走吧。”
潘筠就帶她下山,“你收一下尾巴吧,就露出一條就行。”
紅顏搖了搖自己的尾巴,“尾巴修出來就是給人看的。”
“在人看來,一條尾巴的狐狸是動物,兩條以上,那就是妖了,”潘筠道:“人對未知的東西,不是恐懼,就是貪慾,有人兩者兼有。”
“他們的恐懼和貪慾又不能助你修行,何必徒惹是非呢?”她道:“不如藏起來,還能扮豬吃老虎呢。”
紅顏:“扮豬吃老虎?”
“對,”潘筠舉例道:“你這麼漂亮,要是有人對你心生貪念,想要捉你,這個時候你就可以顯示神通,露出第二條尾巴打他的臉,多爽啊。”
紅顏:“這對我修行也無益吧?”
“是沒有什麼益處,但這是你的正常形態,行走世間是你的權利和自由,要是有人連這最基本的自由都不給你,你當反抗之。”
紅顏直截了當的道:“聽不懂,說點狐狸能聽懂的話。”
“你要是一條尾巴被人捉,你就自己抽他;你要是三條尾巴被人捉,你先叫援軍再動手。”
紅顏:“你是說我三條尾巴的時候,我打不過來捉我的人?”
潘筠:“我看見三條尾巴的狐狸,自覺打不過的時候就遠遠避開了;我只有覺得我能打得過你,纔會想捉你。”
紅顏若有所思,學到了一招,“這招叫扮豬吃老虎?”
潘筠點頭,“不錯。”
她好奇的問紅顏,“你被人抓,會不會怨恨人類?”
紅顏不以爲意道:“不會啊,人類喜歡抓我,和我喜歡抓雞,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我們都控制不住。”
所以她不怨恨人類,被抓住,是她學藝不精;但她能殺回去,是對方學藝不精。
潘筠愣了一下,片刻後哈哈大笑起來,“你說的對,是我想得太多了。”
紅顏還是聽潘筠的話把兩條尾巴收起來,搖着一條尾巴蹦蹦跳跳的跟她下山去。
扮豬吃老虎這個招很好,她喜歡。
一到山神廟,潘筠上香拜過之後,就從靈境空間裡掏出筆墨紙硯,開始給她爹寫信。
狐狸說的對,有的人的貪慾是不能抑制的,他們註定會是敵人。
對方也不會因爲他們變得弱小了就放過他們。
但,弱小之後,對方投注過來的視線和力量一定也會減弱,因爲成本問題。
紅顏:不,我沒說過。
潘筠給她爹寫信,告訴他,她突破了,現在強得不得了,“父親可將當年實情告知我,我尋找當年案件相關之人,最遲兩年後我一定會前往京城,準備翻案之事。”
要翻一個案子,即便是在26世紀也要經過漫長的時間準備和調查,更不要說在大明瞭。
消息傳遞緩慢,找人,調查,短的三個月起,長的,漫漫無期。
潘洪當年的案件並不複雜,但涉案之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其家眷也不知還有多少人活着。
潘筠當時年紀小,一心死磕修煉,只知道她爹有一段時間回來的越來越晚,書房的燈總是徹夜的亮着,偶爾下班回來還帶着壓抑不住的怒火;
她只知道案子和錦衣衛,和大太監王振有關,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
在她爹被下獄前,他曾經負責的那個案子已經案結三個月,但突然被翻出是冤案,還牽涉王振、錦衣衛、都察院和大理寺。
潘洪是在公衙被捉下獄,她大哥不知道從哪知道的消息,從書院裡跑回家,直接把她一卷藏在了下人房裡,然後讓二叔給她立牌位,又將她的戶籍頁從戶籍中取下來當場燒掉,並在戶主那一頁下僞造官府的硃批,劃掉了她的名字。
她二叔當天就拿着一大包錢出門,走通關係,給她辦好消籍,並把她的死亡日期往前推到了冬春時分。
還沒等潘筠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錦衣衛就衝進潘家,把潘家人都抓了要關到大牢裡,還是二叔怒斥,引用不少《大明律》,又捧出《大誥》,這才保下二叔一家,以及下人。
哦,因爲她爹賺的太少了,她爹覺得有愧於弟弟一家,所以家裡的下人是記在潘二叔名下的,家中的田產和鋪面等,也基本在潘二叔名下。
潘筠對她爹的說辭一直持懷疑態度,她覺得她爹就是當官了有預感,以後下場不會好,所以才早早和她二叔分家,除了祖宅和祭田之外,基本上所有財產都記在她二叔名下。
而朝廷有令,一般抄沒財產的罪名中不包括祖產和祭田。
所以那天錦衣衛抄家,除了損失了屋裡一些較爲貴重的東西和金銀現錢外,他們就沒其他損失了。
而潘洪窮,潘濤也不是會奢侈的人,兩個讀書人家中最貴重的是書,但錦衣衛又看不上……
反正他們那天走的時候很生氣。
潘筠這才能問二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奈何所有人都當她是小孩子,還是病弱小孩子,所以只道:“你父親三個月前了結的一個案子被定爲冤案,朝廷說你爹收受賄賂,勾結大理寺少卿薛瑄爲兇手開脫,不僅收受賄賂,還有結黨陷害王振之嫌,你爹,薛瑄,還有受此案影響的一個刑部主事,一個大理寺主事,都被下獄了。”
然後,事件發展的特別迅速,不等潘二叔找到關係細查那件案子是不是冤案,朝廷就迅速做出了判決。
薛瑄斬立決,潘洪流放,兩個主事被罷職。
薛瑄行刑那天沒死,是因爲王振突然向皇帝求情,加上朝中很多大臣都反對判薛瑄死刑,所以皇帝法場叫停。
讓薛瑄罷官回家去了,皇帝讓他此生不許再踏足京城。
所以,這件事最後受傷最重的人就成了她爹和她家。
王振也不知抽什麼風,突然良心發現放過了薛瑄,卻又把怒火發泄在他們家身上,讓潘家本就不好過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以前,潘筠知道他們是被冤枉的,他們是站在了王振的對立面,以王振的爲人和行事風格,她想要翻案,那就要以權壓權,只有壓過王振,或是跟他勢均力敵,才能把案子翻過來。
第一侯前,潘筠沒有信心。
但現在,她有了。
潘筠有自信,只要她去京城見到小皇帝,她一定能取代王振成爲一代奸宦,哦,不,是一代權宦。
到那時,她就可以給她爹翻案了。
不過在翻案之前,還是得知道具體的案子是啥。
潘筠寫完信,仔細的檢查一遍,沒發現有問題就把墨吹乾,然後拿出一本空白的冊子,沉了沉心後開始默寫武功秘籍。
這一本武功秘籍叫八方破,是一本刀譜,是硬功。
他們現在軍營裡當兵,武器就是刀,她仔細看過,八方破不僅單打獨鬥厲害,還可以雙人作戰,三人成陣和五人成陣,正適合行伍。
除了八方破,潘筠還給他們找了一本比較簡單的內功心法,沒有名字,是江湖中很常見的調息心法。
潘筠根據自己的理解,加上修真心法一起,重新調整了一下調息法。
和張留貞那激進的心法不一樣,潘筠這套心法的最大優點就是穩和易入門。
缺點就是慢。
修煉內力的速度前期會很慢,但這套心法和八方破很適配。
潘筠沒有再分開寫,而是合成一本書,將內功心法寫在前面,後面則寫上刀法,畫上刀譜。
也就是她了,是陣法符籙高手,最擅長的就是畫線條,不然即便她能把八方破練出來,也畫不出來。
潘筠沉浸在畫功法中,紅顏則是邁着腿搖着尾巴在山神廟裡逛起來。
逛了一圈,她就蹲在門檻那裡擡頭看山神的神像。
她發現了,這尊神像的確有神性,說明它是認同這座山神廟的。
所以……她真的可以在山神廟裡自由自在的逛,不會被驅趕。
紅顏高興的在屋裡跑跑跳跳。
潘筠休息時不由的擡頭看她,“你這麼高興?”
紅顏:“我到過很多道觀和寺廟,除了土地廟會接納我,其他道觀和寺廟都不願讓我進門,一些人見了我還要捉我。”
潘筠:“土地神大愛。”
紅顏點頭道:“土地公和土地婆的確不錯,我很喜歡他們。”
潘筠一聽,好奇起來,“你見過他們?”
“沒見過,”紅顏道:“但我知道他們在。”
一人一狐聊得正嗨,一個挎着籃子的村民扶着門框差點軟倒,“小,小潘啊,你剛剛是在跟狐狸說話嗎?”
潘筠扭頭看見她,眼睛大亮,立即點頭道:“對啊,王嬸你來上香嗎?我天生能跟動物說話,不僅狐狸,雞鴨鵝我都能說。”
王嬸:……
她立刻腿不軟,手不抖了,脊背一挺,扶着門框就站起來,還整理了一下籃子裡的東西,跨過高高的門檻走進來,轉開話題:“這狐狸長得還挺好看,誰帶回來的?”
唉,大半年不見,小道長還是這麼天真浪漫,就是說的話越來越沒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