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沿着村道來到了沙灘上,爲了避開遊客, 她走過雪白的沙灘, 走過礁石羣, 再從鹽田邊上走過去,終於來到了媽祖廟前面的沙灘上, 沒想到這裡也有人。
萌萌就繼續走, 誓要找到沒人的地方。
她繞過媽祖廟,很快就來到了自家的桃源賓館,經過後門的沙灘, 再繞過一座山,終於看不到人影了。
這裡是海邊的礁石泥灘, 有石有泥也有沙子,雪白的浪花從海上陣陣地涌過來, 拍打着海岸, 濺得萌萌渾身都溼透了,她也不管。
萌萌抱着膝蓋坐在一塊石頭上, 靜靜地凝望着藍色的海, 她在想,她到底是什麼呢?
有時候, 萌萌覺得自己可能是怪物, 她接觸到的所有人都沒有超能力, 就她有,而且這能力來得不明不白,她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
她瞞着這超能力瞞得好苦, 絲毫不敢叫身邊的人知道,生怕他們用異樣的眼神看她。
也就睿哥兒還知道一些,萌萌也不敢事事都讓他知道,就比如那塊消失的龍骨,她直覺就不能告訴他。
怎麼辦?她好煩惱啊。
萌萌恨不得告訴所有的人,她可能是怪物,也可能是神仙,或者啥也不是,總之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誰,這樣的煩惱說給誰聽?保守秘密真的不好受。
她怔怔地望着前面那片海,忽然站起身來,朝它走過去,也就只有接觸到海水,才能讓她感覺到真正的安寧。
萌萌一步一步地走着,沙灘上留下她的串串腳印,她的身子浸入到海中,漸漸地沒頂了。
一陣海水涌來,撫平了萌萌的腳印,彷彿她從未出現在這裡。
萌萌就像魚兒得到了水,在海里她是那樣的快活,雙臂一伸,就召喚來陣陣海浪,像按摩一樣沖刷着她的身體。
她像一條靈活的魚兒,舒展着身軀。又像海水,與這深海融爲一體。
她心念微動,面前的海水就破開一條通道,讓她漫步在其中,咫尺千里,瞬間從這一頭游到了那一頭。
她樂於享受這樣的遊戲,在海里東奔西突,偶爾還停下來,欣賞着路邊的魚兒。
不錯,她站的地方就是路,那些魚羣就好像被無形的隔板阻擋開了,萌萌只要伸出手去,就能夠到。
她也確實這麼做了,捉住一尾魚,看它在掌間躍動,又把它放了回去。
萌萌玩着這個遊戲,樂此不彼,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不在中國的海域裡了。
在這深海之中,也沒有座標,雖然她還記得家鄉的方向,卻不曉得這裡到底是哪裡。
透過海面,她發現前面有一座島,就悄悄地露出腦袋,往那裡游去。
這座島很美,沿海遍佈着雪白的細沙,把那海水都染成了淺藍,遠遠望去,就好像一塊通透的藍水晶,而島上茂密的樹林,就是水晶頭上的翡翠皇冠。
萌萌漸漸地接近這座島,確定島上沒有人,才放心地冒出水面,走上了岸邊。
站在腳下的這塊沙灘,前面的海一望無垠,無比地遼闊壯觀,這纔是真正的汪洋大海。
萌萌收回了視線,開始關注起了島上的景物。
沙灘的後面生長着許多棵椰子樹,它們茂密成林,樹蔭底下還有低矮的灌木叢,開出一種嫩黃色的小花兒,點綴着這片樹林。
萌萌走近了瞧,還能發現樹林邊緣的小動物們。
有揹着殼跑居的寄居蟹,還有埋在沙子裡,只露出半顆腦袋的小海龜,當然還有從眼前一閃而過的海邊蜥蜴,它們和那些貝殼、珊瑚石在一起,共同組成了小島上的生物鏈。
島不大,以萌萌的意識,很快就覆蓋上去了,她發現這座島根本沒人,密林的深處甚至還有野豬和蛇什麼的,看到這裡,她就不打算進去了。
萌萌摘了顆椰子,坐在沙灘上喝,心裡盤算着要回去,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發現遠處的海面上,緩緩地駛來了一艘船。
她立刻站起來,難道那艘船是衝着小島來的麼?它是幹什麼的?船上有哪些人?
這些問題都困擾着她,看那船的樣子,不像是一艘小船,說不定還是遠洋的大輪,她就有些期待。
可萌萌等啊等,那船竟然沒往它這裡開,而是調轉了方向,駛向了另一邊。
萌萌好不容易纔等來了人類的蹤影,又怎麼能輕易放過呢,她當下就跳進了海里,朝着那艘船游過去,不是爲了求救,純粹是因爲好奇。
她的身子破開海水,在海洋裡滑行,瞬間就接近了那艘船。
離得近了,她才發現這船的體型特別地大,通身刷着灰藍色,船頭高高地翹起,船艙上還豎起一座桅杆,像電線塔似的。
這還不止,另一側的甲板上,甚至還有一座起重架,這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呢?
萌萌就跟隨着它,漸漸地來到了深海的領域,這兒的海水尤其地藍,深邃得好像一塊藍寶石。
她看見甲板上有船員在來回地走動,離得太遠,她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只依稀辨認出他們皮膚的顏色,長相也和中國人差不多,難道他們是國內的漁民?
萌萌就耐心地等啊,她看見那船放出了一個類似鐵盒子一樣的機器,把它深深地垂到了海里,她正感到好奇呢,忽然意識到海水的變化。
剛纔還是平靜的海底,這會兒微微地震顫起來,不是地震,而是從那鐵盒子中釋放出波紋,沿着海底一圈圈地傳播,把這裡的海水都攪動起來了。
緊接着,遠處傳來了動靜,伴隨着一陣陣海浪,一羣灰黑色的鯨魚遊了過來,它們的體型巨大,最小的也有七八米左右,身子很胖,長成了菱形的模樣。
這些鯨魚的速度驚人,眨眼間就從萌萌身邊游過去了,它們的嘴裡發出“哼哼”的愉悅聲,彷彿沒有看見萌萌,拼了命地往前面遊。
萌萌心裡的好奇更甚,它們這是要去幹啥?
只見那些鯨魚,轉眼間就接近了那個鐵盒子,圍着它“哼哼”地叫。
在這迷人的深海,萌萌就看見它們優雅盤旋的身影,彷彿那鐵盒子是信仰,而它們是在朝聖。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不是那麼美好了。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上方的海水中,有一根碩大的魚鉤,悄悄地垂了進來,緊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它們都精準瞄向了那些鯨魚,彷彿早就預算好它們的位置。
“哎呀,不要!”萌萌驚慌地大喊,她看見一頭十幾米長的鯨魚一個不小心,就被那魚鉤刺中了身子,頓時鮮花從它的身子裡噴灑出來,染紅了周圍的海魚。
第二條、第三條……陸陸續續有鯨魚中招了,附近的鯨魚嚇傻了,它們轟地一聲就想逃跑,可已經來不及了。
那些魚鉤就好像長了眼睛似的,無論它們往哪個方向逃,魚鉤總會精準地追過去,深深地扎進它們的身體裡,帶出朵朵血花。
魚鉤在一瞬間完成了捕殺,只有兩條年老的鯨魚逃過了劫難,它們碩大的身軀死活不肯走,遠遠地圍着那羣死去的同伴,像兩個老母親似的,不停地發出“啊啊”的悲鳴。
實在太過分了,萌萌頓時怒了,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纔會這麼殘忍地殺害它們?
她繞到了船尾,因爲那裡人最多,圍欄也悄悄地打開了,一個黑色的滑坡伸入海里。
剛纔她看見的那個起重架,就是專門爲這些鯨魚準備的,它一次一條,拖着龐大的鯨魚屍體往船上拉,上面還有人接應着,忙碌着宰殺那些鯨魚。
血,大量的血,迅速地在這片海域蔓延開來,剛纔還是深藍色的海,這會兒已經變成了深紅,紅得刺眼,像鯨魚的靈魂在慘嚎。
萌萌氣得渾身發抖,她聽着那些船員歡呼的聲音,已經辨認出來他們是日本人,這些人形的畜生,竟然在遠洋裡,幹出這種殺千刀的事情。
萌萌從來不會反對漁民從海中獲取食物,但這些不包括鯨魚,那麼大的一尾灰鯨,每一頭都是歲月的積累,不知道需要多少年份,才能長到那麼大,它們和人類一樣,也是有感情有智慧的生物,憑什麼殺害它們!
日本人對鯨魚的宰殺還在繼續,但萌萌已經不打算忍了,她泡在這血紅色的海中,連眼睛都變成了血紅,而船上的日本人,還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她。
你們不是喜歡屠戮麼?那就讓你們感受一下大海的報復!
萌萌心念催動,周圍的海水瞬間動起來了,它們就好像裝在玻璃杯裡面的水,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劇烈地晃動着,那驚天的巨浪,一會兒拋向了這邊,一會兒又涌向了那邊。
就算是再大的船,在海浪的面前也成了擺設,漁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像一隻螞蟻似的,被那瘋狂的浪花折磨得死去活來,好幾次都幾乎要翻了。
那船上也有能人,不知是誰控制了漁船,讓它發瘋似的往前面跑,連剩下的鯨魚都不管了。
想跑?晚了!
萌萌絕不容許他們逃,大海里的生物千千萬,他們爲什麼要去傷害鯨魚,還一殺就殺了這麼多,這是單方面的屠殺。怪不得她爺爺總是說,日本人沒一個好東西。
漁船想跑,她就追了上去,那驚濤駭浪也在狂追,漁船跑到了哪兒,它們就跟到哪兒,嚇得那羣該死的日本人恨不得棄船逃跑,他們也確實這麼幹了。
幾個船員情急之中丟下了救生艇,自己也不管不顧地跳進海里,拼命地往那小艇上游。
可惜他們低估了萌萌的憤怒,她不可能讓他們這麼輕易地逃脫,剛纔他們那猙獰的笑聲,似乎還在她的耳邊迴響。
既然是他們造的孽,那麼後果也要由他們來承擔。
萌萌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轉爲了無情。她不會親自懲罰他們,要罰也是讓鯨魚來罰,那兩條龐大的巨鯨,還等在附近呢。
面對着殺子殺親的仇人,鯨魚們當然不會客氣了,它們攪動着海水,瞬間已經接近了那幫人!
只見它們一個猛子,從海面上跳起來,認準了還在水中掙扎的人,就猛地俯衝下去,那巨大的衝擊力度,頓時讓海員們吐血,是真的吐血,但是這點子血,與它們的血海深仇比起來,壓根不算什麼。
還在船上待着的船員看到這一幕,就是有再大的勇氣,也不敢往水裡跳了,他們留在船上,還有可能活,但是隻要跳進海里,怎麼也逃不過一個死。
是人都怕死,漁船更是發瘋了往前面開,但是萌萌卻不打算放過他們。
她隔空伸出了手指,憑空地摁在了船身上,就見那艘船忽然頓住不會動了,任憑船上的人怎樣控制,它還是不可阻擋地往海里傾斜。
30度,60度,90度!
轟隆一聲,巨大的船體砸向海面,瞬間把船上的船員都震落下來,嘩啦啦地落入海中,又浮了上來,他們驚慌失措地撲騰着,想給自己騰出一點兒活命的空間。
萌萌聽見有人痛哭流涕地在喊:“日照大神,救救我,救救我啊!”
萌萌心裡很不屑地想:現在知道懺悔,早幹嘛去了!
瞧他們那樣子,以前不知道捕殺過多少鯨魚,這些殘忍的劊子手,手上沾滿了鮮血,就該讓他們嚐嚐被反殺的滋味兒。
她犯不着自己動手,因爲已經有鯨魚替她代勞了,它們瘋狂地折磨着那些海員,卻又捨不得殺死他們,得讓他們活得生不如死,才能消解鯨魚的心頭之恨。
萌萌冷漠地看待這一切,在這海洋裡,她就好像一切生物的神,天生有着保護它們的責任,如果自己的子民被人殘殺,她只覺得那些人壓根不算人,而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說他們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日本人的可惡,從古到今,都從來沒有變過。對待這些人,不需要同情!
等到船員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不成人樣了,萌萌才大發善心地讓鯨魚停下,既然鯨魚沒有殺害他們,那她也不會髒了自己的手,但必須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她心念一動,瞬間就讓這些人飛出了海面,哐啷幾下子掉到了漁船上,那艘船還沒有沉,只是徹底地翻過來了,海員們趴在佈滿貝殼的船底,跟鹹魚也沒有兩樣。
船翻了,那些鯨魚的死屍也從裡面掉出來,密密麻麻地漂浮在這片海上,身上的切口還在汩汩地往外冒血,是那樣的悲愴,訴說着那些日本人的罪行!
無論如何,它們也活不過來了。
萌萌心痛地望着它們,她沾了一點兒鯨魚的血,在那翻過來的船底上,寫下了一行日文:“再敢屠戮,有如此船!”
然後她就催動着這艘破船,馬不停蹄地往日本的海域趕。
陽光酷烈,那用鮮血書寫的文字,很快就曬乾了。它們斑駁地裂開了紋路,好像地獄中涌出的血河,是那樣的觸目驚心,攝人心魂!
這艘罪惡的捕鯨船,就這樣載着一羣同樣罪惡的人,緩緩地停靠在日本東京的港口。
碼頭上的漁業公司員工,早早地就守候在這裡,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收購遠洋漁船的魚獲,通常都是鯨魚呀鯊魚,還有海豚,日本人對這些巨型的海洋魚類,可以說是垂涎欲滴,不知製造了多少殺孽。
這些員工,本來還以爲是哪一條漁船回來了,還準備去迎接他們的豐收,卻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碼頭上的人也發現了,他們從工作站裡出來,一步一步地涌向了碼頭,只見那艘翻轉的漁船,以極慢極慢的速度,緩緩地飄向了碼頭,血腥味,就這樣播散開來。
“幽靈船!那是幽靈船!”
碼頭上的人驚慌失措,他們震驚地望着船底上的鹹魚,不,那是人,渾身都沾滿血跡的人!
血人們橫七豎八地躺着,動也不會動,彷彿已經死去。
反應過來的人們,趕緊找了機器把船拉過來,當他們小心翼翼地爬到船上時,才發現那些人沒有死,還發現了那行血紅色的字。
“這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日本人一個兩個地都驚呆了,他們恐懼地看着那些字,眼睜睜地發現它在空氣中消失了,剛纔還是清晰的字跡,轉眼間就消失不見,彷彿剛纔的那一幕,是他們的幻覺。
但日本人很快就發現這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過的字,因爲碼頭上有一個員工,眼疾手快地把那行字拍攝下來,有了照片爲證,他們這才真正的明白,那不是幻覺,那是對他們赤-裸裸的警告!
“遠洋捕鯨遭遇靈異事件!”
“震驚!東京漁港驚現幽靈船!”
“再敢屠戮,有如此船!——來自死神的警告!”
整個日本的媒體全都轟動了,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發生瞭如此靈異的事件,而且當事人居然還活着,不行,得趕緊去採訪他們。
瘋狂的記者涌向了醫院,就看見了那些全身都纏滿膠帶的人,這些可憐的人兒面對記者們的提問,有一個算一個都非常害怕。
船長渾身顫抖地說:“是海神!是海神在懲罰我們!我們正在給鯨魚放血,突然浪就來了,緊接着船被打翻了,我們掉進了海里,還遭遇到鯨魚的報復!一定是海神!嗚嗚……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去捕鯨了!”
記者們斷定此人已瘋,他們大日本帝國,怎麼能沒有鯨魚呢?鯨魚肉可是他們的最愛,同樣愛的還有鯊魚和海豚。一切的海洋生物,都是他們盤中的美味。
記者們再不管船長,又去採訪其他的人,沒想到他們的說法都是一樣的,都紛紛咬定了海里有靈,鯨魚有鬼,至於那船身上的字,那更是衆說紛紜,說啥的都有。
這件事兒的影響就是,全日本的民衆都來關注了,他們的注意力,從最初的靈異事件,轉移到鯨魚的身上。
有些日本人甚至在想,他們瘋狂地獵殺鯨魚是否正當,如今遭受到報應了,以後將要怎麼辦?是放棄呢,還是繼續?
但更多的人還是麻木的,整個日本民族已經離不開鯨魚了,他們壓根就不去管海洋裡的鯨魚是不是會滅絕,也不會去管明天會怎麼樣,只管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也滿意自己的利益薰心。
而這些,萌萌都看在眼裡,她回國之後就一直在關注,雖然國內的新聞媒體從來沒有提及,但是她始終在監視日本人的漁船。
只要他們敢出海去捕鯨,就準備迎接她海神的懲罰,也許只有茫茫的大海,才能給他們以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