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陽快步走出門,有個糟心的侄子挺丟人的,他沒想到她憑着自己的眼神就猜到了真相。
該贊她聰明?還是說顧明暖瞭解殷茹?
她對殷茹遠遠超過對旁人的在意!
蕭陽眉頭輕輕一皺,除了生母的秘密外,她身上還有秘密,但總不會比趙皇后是她生母更令他震驚的了。
慢慢等,她總會有對他坦誠的一日。
蕭陽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顧明暖不緊不慢的跟在蕭陽身後,有點落荒而逃的蕭陽看起來沒有往日的慵懶從容,卻也顯得很生動有趣,彷彿一隻炸毛的貓,她想着親近順毛撫摸他。
突然顧明暖聽到太夫人叫嚷着:“胡鬧,胡鬧!還不趕快把燁哥兒拽走?都楞在這裡做什麼?眼看煒哥兒被打嗎?”
蕭燁和蕭煒打起來了?
他們兩人肯定不知道真實狀況,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彼此關係並不算太好,顧明暖並不奇怪同父同母的兄弟關係不親近,何況他們明面上一個是嫡出,一個是庶長子。
就算殷茹自覺地一碗水端平,落在他們眼中也是有偏頗的。
殷茹想讓他們覺察到骨子裡相同的血脈,這可能嗎?
別人家親兄弟都會爲家產爵位爭得你死我活,殷茹怎麼就篤定蕭煒不會有野心?
他會乖乖聽從殷茹的安排?
“有沒有人同蕭煒提過他的生母?”
“不大清楚。”
顧明暖記得蕭陽是沒耐心瞭解這些事的,看清攙扶太夫人的人是誰,恍然低聲道:“這其中也有她的手筆。”
太夫人沒準就是被夏氏請過來的。
“聽說太夫人寵愛蕭煒?他的事……太夫人知道嗎?”
“這樁事是蕭家秘辛,我不知蕭越有沒有同人提起過。”
蕭陽快走幾步,輕輕鬆鬆擋下蕭燁襲蕭煒的拳頭。
“小叔祖。”
蕭燁掙脫不開蕭陽的鉗制,又不能不敬長輩,紅着眼圈道:“您放開我,我……我不會再揍他了。”
他的目光透着一抹莫名的悲憤,喃喃的說道:“我姐再不好,也是同他一起長大的,他竟然……竟然眼睜睜看着我姐嫁給一個……一個算不上男人的混蛋!還躲在一旁說風涼話,他算計我,我可以不同他計較,但是他也是在我娘身邊長大的,曾揹着我姐一起玩笑,怎麼就沒有一丁點的同情心?”
“我妨礙他繼承爵位,他怎麼對我,我都認了,畢竟我也看不上他。姐姐只是個女孩子,又不是個聰明能幹的,一份嫁妝就能打發了,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就不能念在一起長大的份上,幫她向父親求求情?”
顧明暖覺得蕭燁消瘦了許多,身上的衣衫顯得很肥大,臉色蒼白中泛着青兒,眼眶深陷,下巴尖尖的,越發顯得他病弱且陰柔,身體單薄,只是腰背始停得很直,雙眸也不似往日那般飛揚,流露出飽經風霜的苦澀。
他像是一個被生活壓榨到極致隨時都會崩潰的人。
蕭燁畢竟是蕭越和殷茹的兒子,眸子偶爾會閃現出一抹鋒芒,宛若出鞘的寶劍,銳不可擋,如此也不會讓人輕視了他。
只是他同殷茹面容上太過相似,不似蕭家男人的高大豪邁,因此他雖是蕭越嫡子,始終無法得到蕭家部署的忠心。
顧明暖記得前生在蕭越被趙太后鴆殺後,蕭越的屬臣樹倒猢猻散,蕭燁沒有辦法重新聚攏這些人,也沒得到他們的認可。
蕭煒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擡起同蕭越有八分相似的臉龐,手指蹭了一把嘴角的淤青,“燁弟心情不好,我不怪你,你剛回來就衝着我揮拳,指責我沒替寶兒求情……她落到今日,我這做哥哥也是心疼她的,可她不嫁給夏侯睿,還能嫁給誰去?”
“我總不能因爲寶兒是我妹妹就無視靜北侯府的名聲,無視尚未出閣的堂妹們的閨譽。燁哥兒,大局爲重,蕭家爲重。”
蕭煒大義凜然,宛若蕭家下一代的掌權者維護着蕭家的聲望,“父親也是忍痛作出這個決定,寶兒既然享受了蕭家十幾年的供養,該是她爲侯府付出的時候了,況且她犯錯在前,父親勉強答應這門婚事也是爲她好。燁哥兒怎能怨恨父親……”
“煒兒,你退下!”
太夫人手搭在夏氏的胳膊上,心疼看着臉龐青一塊,紫一塊的蕭煒,“你去給煒兒上點藥兒,我來懲罰燁哥兒。”
夏氏畢恭畢敬的應了一聲,悄悄走到蕭煒身邊,暗自拽了蕭煒一把,輕聲道:“四老爺到了。”
蕭煒眼珠子一轉,瞥見蕭越已經到了,方纔自己一番表現被父親看到,站在一旁憂心忡忡的看着蕭燁,彷彿不忍祖母懲罰蕭燁一般。
夏氏顧不上顧明暖怎麼看自己,站穩腳跟才能報仇!
無論是蕭煒,還是蕭燁都是蕭越的親兒子,兩個兒子骨肉相殘,她就不信蕭越的心冷硬到不會痛苦,蕭越如今只有他們兩個兒子,自然要緊緊抓住一個,再生出兒子來還不知得多少年。
一旦蕭越無子承爵,他不想交還給長房大權也做不到的。
夏氏把蕭家各房頭的狀況打聽的清清楚楚,也是她幫襯着蕭煒把蕭燁弄回燕京。
她不敢去看顧明暖,卻隱隱感到顧明暖不曾露出任何的輕視,顧明暖的確不曾輕視過夏氏,自知自己也沒資格看不起她的所作所爲,夏氏有這份決斷纔算正常。
夏氏曾經是南陽顧氏最風光的女孩兒。
顧明暖看到蕭煒只想着一件事,蕭越的部署會不會更願意親近同蕭越相似的蕭煒?
殷茹如今只怕是左右爲難,蕭燁是嫡子卻同蕭越不像,蕭煒似父卻是名義上的庶子,就算此時殷茹告訴他們真相,他們能相信嗎?
蕭煒會不會更恨她?
“男孩子哪有不打架的?您何必太苛責燁哥兒?”
蕭燁漸漸冷靜下來。
蕭陽緩緩放開他,漫不經心的說道:“他們兄弟打打鬧鬧不算什麼,蕭越當年常同他堂兄打鬧,二哥笑着教導他們,最能幫襯你的始終是至親,後來大哥留下的獨苗也爲蕭越擋了一劍……”
“蕭越,我有沒有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