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宛若帶着顧明暖去玄天觀溜達了一圈,她們兩人誰也沒再提起蕭陽。
晚膳後,顧衍來向姜氏請安時,顧明暖才把奏摺取出來遞給顧衍,“爹謄寫一遍,明日呈給陛下。”
姜氏抿了一口茶,好奇奏摺上寫了什麼,顧衍有幕僚,暖姐兒很少在朝政上多嘴,這也是姜氏最看中她的地方,曉得分寸,也知曉什麼能做。
顧衍低頭看了一眼奏摺,“呀,涿郡地下有金礦?”
“噗。”姜氏失態得噴了口中的茶,彎腰連連咳嗽,顧明暖忙拍着她的後背,姜氏一把將奏摺奪過來,快速看了一遍。
她比只覺得稀奇宛若被天上掉餡餅砸中的顧衍想得深,金礦的意義重大,而且還是涿郡的……蕭家怎麼做?楚帝怎麼做?朝臣怎麼站?
金礦對窮人來說,是從此過上富足生活的保證。
對有野心的男人來說,是他們爭霸天下的錢財。
姜氏既然不是窮人,也沒有野心,涿郡的金礦是麻煩,天大的麻煩。
“你同蕭指揮使者見面就是爲金礦的事?”
“見面?同蕭陽?!”
沒等顧明暖說話,顧衍似炸毛的貓……老虎跳了起來,顧明暖淡淡的說道:“我怎麼就不能同他見面?爹,您說說看,不提別得,他幫了您多少?”
顧衍立刻泄氣一般重新坐下來,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又沒用他幫忙!”
顧明暖不希望父親再對蕭陽存着偏見誤會,說道:“當初在涼州其實他就放了我們一馬,爹。他不是病弱的貴公子,而且在涿郡有金礦這件事上,他做得很是光明磊落,並沒因金子而生出歹意。”
姜氏扶額,還不如生出歹意呢,蕭陽這麼‘磊落’,暖姐兒一定會對他存了幾分好感。
哪個女孩子沒虛榮心。哪個女孩子不想被人捧在手裡當做稀世珍寶?
可以姜氏磨礪多年的政治覺悟。蕭陽身爲蕭家人不做點什麼,對不住蕭家四老爺的名頭。
蕭越的野心昭然若揭,而看似忠誠的蕭陽比蕭越的野心只大不小。只是世人被他外表的孤傲矇蔽了而已。
蕭陽太貪婪了,名利和暖姐兒都想要!
令姜氏沮喪得是蕭陽用得是陽招,她若是說多了,反倒會同暖姐兒離心:“蕭指揮使看過這份摺子了?”
顧衍卻道:“現在不能叫蕭陽爲蕭指揮使了。陛下對他另有安排,今日才下的聖旨。空出來的指揮使官位……嘿嘿。”
“誰接任?”姜氏沒聽到這個消息。
“今日正好我在宮裡當值,我第一次發現那些內閣大學士,勳貴,以及太子。六皇子等人吵架聲音挺大的,而且互相揭短,挺熱鬧的。比我在涼州軍營對罵時就差在罵髒話上了。”
“衍兒。”姜氏再次嘆氣,“說正經事。他們都推薦了誰?”
顧衍無辜的攤手道:“我沒記住啊。”
顧明暖差一點笑出聲,又怕把姜是氣個好歹,上前道:“伯祖母,我爹沒見過朝廷大員因政見不合爭吵,他被他們驚呆了。”
“你還不如不替他解釋呢。”
姜氏幽怨的望着顧明暖,眼角餘光掃過連連點頭的顧衍,“左右誰做指揮使都少不了巴結衍兒。”
金吾衛要壓着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一頭。
“蕭陽就沒巴結我啊。”顧衍覺得就是蕭陽請自己喝酒,也不是巴結,而是另有企圖。
“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同他比?”
姜氏沒好氣得瞪了顧衍一眼,有他這麼插科打諢,她反倒對涿郡金礦沒那麼在意了。
顧明暖輕聲說:“蕭陽讓我爹儘管上奏摺多向陛下要些好處。”
“其餘的事情交給他辦,是吧。”姜氏語氣裡充斥着無奈,顧明暖手指悄悄指了指父親,顧衍摸着下顎,彷彿還在回味大臣吵架的趣事。
顧衍銀子再多也由女兒管着,他在錢財上一向是有得花就行,其餘不論。
顧明暖笑了笑,“他怎麼做,沒同我說。”
姜氏哼了一聲,起身把顧衍叫上,“去書房,我同你幕僚商量後再寫個奏摺出來。”
顧明暖眼界心胸是比尋常的女孩子開闊,也的確聰明,但同經歷風雨更瞭解朝廷格局,顧氏底牌,以及楚帝等諸位大臣性格的姜氏相比還嫩了點。
奏摺上有幾處不大妥當。
“既然承蕭陽的人情,怎麼也得把好處撈足。”
“是,您慢走。”
顧明暖笑眯眯得送走伯祖母和父親,望着父親虛扶伯祖母的背影,姜氏還不忘仔細叮嚀顧衍,顧衍乖順的認真受教,溫柔愉悅從顧明暖的眼角眉稍暈染開來,伯祖母比前生更有精神。
有父親這個牽掛在,伯祖母想來不會隨波逐流戰死在城頭。
生無可戀,死有何懼?
“秋雨,秋雨,把我製得香拿來。”
“是,六小姐。”
顧明暖挨個擺弄制好的香,耐心的挨個嗅過,送顧明昕哪一種適合?
姜氏回到玉桃閣後,聽說顧明暖一晚上都在制香,倦怠的笑容多了一分愉悅,難怪她屋子裡的香氣很特別,有股安寧的感覺,“她呀,還是個孩子。”
“我看六小姐的性子就是寧靜平和,換個人,準保隨您去書房顯擺,就怕別人不知是她發現金礦的事兒。”
“所以我捨不得虧待她。”
姜氏也喜歡顧明暖的性子,錢媽媽侍奉她梳洗時,輕聲說:“我看您給六小姐準備的人選,未必能讓六小姐過舒心的日子……”
他們人品操行都不錯,但有蕭陽珠玉在前,他們顯得平庸了。
姜氏抿了抿嘴脣,不甘心的嘀咕了一句:“我不甘心。”
不甘心暖姐兒就這麼被蕭陽拐跑了,更怕蕭陽太厲害,將來萬一薄待了暖姐兒,她無力爲暖姐兒出頭。
真到無能爲力只能眼看着暖姐兒以淚洗面,顧衍爲女報仇而被蕭陽傷害……她這一輩掙來鬥去又爲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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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隨着顧衍一道摺子,涿郡有金礦的消息引爆了整個朝堂。
靜北侯蕭越感受到衆人惋惜嘲弄的目光,臉沉得能滴出水來。
顧誠面臨着一個巨大的財務危機,他也沒心思再去打聽殷茹的消息,對着身邊的隨從道:“推我去顧宅。”
他得親自去求求顧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