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稍楞片刻,顧明暖叫人給顧衍送信,夏侯靜應該不敢在這事上欺騙她,不過顧明暖同樣給蕭陽送了口信過去。
有蕭陽在父親身邊,她更覺安心。
回到書房,顧明暖本想繼續整理卷宗,偏偏靜不下心來,重重嘆息一聲決定不再爲難自己了,一個皇子還不夠,竟然還扯出寶藏來?
以英宗的睿智就算留給自己兒子一些東西,最不可能留下金銀寶藏,可偏偏這樣的傳聞最能取信於人。
“小姐,小姐。”
馮招娣神色慌亂的闖進門來,顧明暖心頭一沉,手指尖冰冷,“你別急,慢慢說。”
“平郡王受傷了……”
她哪能不着急?顧衍渾身是血被擡回來,隨從侍衛一個個面色鐵青,一會主子趕過來還不知會鬧出多大的動靜,“聽說有人打昏了郡王爺。”
顧明暖起身快步向門外走去,“我爹在哪?去請大夫……立刻給皇后娘娘送信,我要最好的大夫。”
馮招娣一邊答應,一邊小跑跟着急匆匆的顧明暖,“主子很快就到,肯定能帶來燕京最好的大夫,平郡王的傷口看着嚇人,我聽他們說多是皮外傷。”
“皮外傷也是受傷了!”
顧明暖心一抽一抽的疼,除了蕭陽之外,還有人能在正面擊傷父親?
顧衍有着傲視羣雄的武藝,她從未想過有一天父親會受傷。
在顧衍的房門口,顧明暖和同樣急衝衝趕過來的姜氏撞到一起,姜氏臉龐蒼白,再無往日的鎮定,儘量平復着焦急,挽住顧明暖伸過來的手臂,“暖姐兒,別怕,衍兒……他不會有事的。”
顧明暖能感到姜氏的手是顫抖的,手心全是冷汗,勉強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兒,“伯祖母,我曉得父親能挺過來。”
她攙扶姜氏進門,沖鼻的血腥味兒令人反胃噁心,姜氏看到一盆盆鮮紅的血水,再見到牀上躺着毫無生氣的顧衍,雙腳一軟,一個踉蹌差一點帶倒顧明暖,眼淚刷得流下來,哽噎道:“衍兒,衍兒。”
顧明暖只覺得腦袋轟鳴,這是皮外傷?
而姜氏已經推開顧明暖,跑到牀邊,“衍兒,你傷到哪了?啊,告訴我,你傷到哪了?”
一向高雅的姜氏毫無形象的痛哭,撫摸着顧衍的額頭,臉頰,手臂,胸口……“衍兒啊。”
聲音宛若啼血,讓人心裡很是難受。
顧明暖死死咬着下嘴脣,不讓自己哭出聲,很多人都說她爲顧衍做了許多,父親若是沒有她操持,肯定不會有今日,可是當初若沒有父親陪伴和疼惜,她能融入到今生的生活嗎?
“怎麼回事?我爹被誰打傷的?”
顧明暖回頭看向已經跪下來的高升等人,其中有幾個是顧衍以前的舊部,這些人忠誠都沒得說,身手也不弱,算得上是最強的護衛了。
眼見着溫柔的顧明暖眉間蹙着一抹吝氣,跪在地上的侍衛心中發寒,“我們也不知那人是誰?接到小姐的傳信,王爺便趕去道觀,救出安樂王,在返回的路上碰上一個帶着面具的人,他二話不說動手搶安樂王,顧四爺便同交手,並不讓我們插手。”
“原本我們想着四爺身手好,無人能傷他,豈料打着打着,那人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我們只見到四爺身上劃出傷口,鮮血染透衣衫……我們想上前,身體卻似被定住了,動彈不得。後來還是安樂王大叫四爺,怒斥那帶着面具的人,那人才慢慢停手。”
“然後呢?”顧明暖又問道,“他把安樂王帶走了?扔下我爹?”
“是,他抓走安樂王,並給四爺口中塞了個黑漆漆的丸子。”
高升一臉的慚愧,他是姜氏安排給四爺的,竟然讓四爺受傷,他沒臉見太夫人啊。
“沒有留下話嗎?”
“沒有。”
顧明暖握緊拳頭,看起來那人不似劫走安樂王一夥兒的人,也是營救安樂王的?可就算是誤會,她也無法不恨傷了父親的人。
父親用過解百毒的藥丸,尋常毒物傷不到他,那顆硬塞進他口中的丸子是什麼?
會不會是奇異的毒藥?
顧明暖額頭冒出冷汗,厲聲問道:“大夫還沒來?”
“到了,到了。”
揹着藥箱的大夫被隨從拽着跑過來,“郡主,大夫請來了。”
哪裡是請?
更像是土匪一般的綁架,大夫多是上了年歲,被拽着趕路,好幾次差一點摔倒,他們可都是燕京的名醫,哪家不是對他們客客氣氣的?
“郡主,嘉寧郡主。”
雖然他們心裡有些怨氣,但也曉得眼前站着的女孩子是惹不起的,尤其是她眼角眉梢流露出冷冽氣勢,讓他們膽寒。
倘若救不下郡主要他們救的人,他們能走出顧家嗎?
當大夫看起來受人尊重,其實面對強勢的貴人,沒一點安全保障,一句話就足以要他們的性命,更別說萬一他們看到了內宅的秘辛……
顧明暖儘量讓自己身上的冷意少一點,“我爹受傷了,請你們過來給我爹把把脈。”
平郡王?
要遭,要遭!
平郡王和嘉寧郡主父女的感情誰人不知?
顧衍可以爲女兒毀天滅地,反之顧明暖也可爲自己的父親不顧一切。
“老朽一定盡力,一定盡力。”
大夫們一句婉拒的話都不敢提,一個個進門去,等見到悲傷欲絕的姜太夫人,互相看了一眼,紛紛覺得前途兇險。
“伯祖母,先讓大夫給我爹把脈,我請來了燕京所有的名醫,他們都是杏林聖手,醫術高超,指定能治好我爹的。”
顧明暖攙扶起姜氏,暗自提醒自己要冷靜,不能亂,“我陪您在一旁等着。”
姜氏戀戀不捨已開腳步,目光卻一直落在顧衍身上,喃喃的重複:“他不會有事的,衍兒,他說過要給我養老送終……好不容易,我把他盼回來了……”
“我爹會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
顧明暖喉嚨發緊,支撐着姜氏的身體,雙眸璀璨明亮,宛若同看不到的敵人廝殺一般,名醫們一個個上前把脈,面露一絲的苦澀,還有幾個把脈之後神色越發凝重,顧明暖不由得心中一沉,莫非那人給父親用了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