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永遠都不變的玄色衣袍,寬大的袖擺靜靜垂落在身側,一頭烏黑色的捲髮垂落在身後,如同一團肆意飛舞的黑雲。
他頭頂戴着一頂黑色玉冠,將他刀削斧刻般的容顏襯的越發冷酷。
尤其是那雙眼,漆黑如淵,黑霧翻滾,一眼望去,魔魅噬人。
他是來自地獄的魔鬼,是她永遠無法揮去的噩夢。
花青瞳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會再見司玄,但她卻從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前世的一幕幕清晰又快速地閃過腦海,她渾身的血液都在霎那間結冰。
本能的,她縮了縮身子,如前世那樣,習慣性地驚恐又溫順地微垂了頭,如待宰的羔羊,等待即將臨身的刀刃。
司玄承載着無盡黑暗的雙眼裡,翻涌着暴戾的波濤,他邁步緩緩朝少女走來。
他高大恐怖的身軀逼近,花青瞳覺得自己已被黑暗淹沒,無盡的冰冷和絕望涌來,腦海中控制不住地閃過他殘忍的手段,身上痙攣地疼痛,彷彿又回到了前世。
他的氣息,是如此的熟悉可怕,一隻鐵鉗般的大手捏住了她的脖子,她被迫擡起頭,與他四目相對。
他的手緩緩收緊,她的眼底,連哀求的神色都無法流露,窒息的感覺緩緩襲來,花青瞳絕望地閉起了雙眼。
在他的面前,她恐懼到升不起一絲反抗。
她默默等待死亡的來臨時,腦海中卻閃過哥哥和孃親的死狀,身體一個激靈,不,她還有親人要保護,她不能死。
不要……
她想求饒,卻說不出一句話,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頸間的手似乎微微鬆動,緊接着,天旋地轉,她似乎跌進一個懷抱,猛地睜眼,那本來暴戾冷酷的男子,正痛苦地皺着眉頭,將她壓在他的胸膛裡,那魔魅的黑眸,靜靜地盯着她,審視。
四目相對,她的目光驚恐如受傷的小獸,無形的淚水在眼眶升騰,又生生逼散。
司玄想努力抓住腦海中突然閃過的模糊畫面,那些畫面他看不清,卻讓他有種絕望又冷入骨髓的傷痛。
是什麼?那些畫面是什麼?爲什麼他覺得熟悉,卻又偏偏抓不到,那些畫面給他的感覺告訴他,不能傷害這個少女,不能傷害她,傷害了他,他一定會後悔。
而此時此刻,將少女抱在懷中的感覺,讓他有種無法言說的喜悅和感動。
他眉峰緊蹙,死死盯着少女蒼白絕望的小臉。
她青色的眼睛如雨後的天空,乾淨的一塵不染,此刻卻填滿絕望,而她那肉嘟嘟的小嘴一定柔軟香甜,他有些失神,緩緩低頭,向她逼近。
司玄的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濃,花青瞳身子劇烈顫抖,卻做不到一絲的閃躲和抗拒,感受到他的氣息,她的本能讓她不敢反抗,不敢拒絕,只有承受。
氣息交融,他冰冷的脣眼看就要覆在她的脣上,正在這時,一道凌厲勁風捲來,花青瞳直覺一隻有力的大手將她猛然拉離司玄的包圍。
那神秘男子竟不知何時醒來,眨眼間,司玄眼中殺氣滔天,兩掌相接,二人已經過了一招。
“小丫頭,你想用被子捂死我啊!”神秘男人退到花青瞳身邊,微怒地擡手在她的腦門兒上敲了一下。
花青瞳呆呆地看着他,小臉面癱,眼中卻驚惶未褪。
“獨孤雲!”司玄眥目欲裂,看到別人觸碰少女,他竟生出想毀滅一切的狂怒之意,一股恐怖的氣勢在他的身上蔓延開來。
獨孤雲眼神微變,“司玄,你想驚動旁人嗎?到時候事情鬧大了,你好收場?到是你,一見面就欺負這小丫頭,你好意思對我發怒?”
此言一出,司玄周身隱隱翻涌的暴虐之意微微收斂,只是臉色依然冷厲寒冷。
“你叫什麼名字?是送往哪國的寵物?”司玄沉聲發問,如果是送往西晉的……他的心底猛地升起一股強烈期盼,連恐怖的眼神也變得平和起來。
花青瞳打了一個哆嗦,驚恐地看着他說不出一句話,只有兩排牙齒控制不住地‘咯咯’直打架。
“你怕他?”獨孤雲驚訝地在花青瞳背心上拍了一把,使得少女因過份恐懼,體內暴亂的天之力緩緩平靜,花青瞳感激地看了獨孤雲一眼,小手拽住他的衣服,如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拼命向他身後藏。
獨孤雲臉色古怪地看着司玄,看吧,你長的多可怕,把小姑娘嚇成這樣。
司玄的臉色也難看至極,看着少女驚恐的模樣,忍下了心頭的暴戾,他將少女的樣子深深記入心底,轉身大步離去。
司玄走了,這屋中的空氣瞬間不再壓抑,花青瞳依然在顫抖着,獨孤雲低頭看了她一眼,擡手在她的身上輕輕一點,本來驚恐不安的少女緩緩平靜,雙眼不由自主地闔上,陷入了沉睡。
獨孤雲將少女抱起來放在牀上,拉好被子,他看着少女恬靜的睡顏沉思了一會兒,而後他輕笑一聲,低喃:“我的第十二位使者,就你了。”
說時,他手掌翻動,一件金色的長袍,一張金色的面具,一塊金色的令牌不知如何齊齊出現,他將這些東西放在少女身邊,轉身,他高大的身形竟憑空消失。
花青瞳醒來的時候,花紫辰正沉着一張臉站在她牀邊盯着她看。
花青瞳迷迷糊糊地看清了少年的臉,不由軟軟糯糯地叫了一聲:“哥哥!”
這一聲哥哥,讓花紫辰陰沉的臉上猛地閃過一絲喜悅,但他依然沉着臉,將手裡的東西舉起來在少女眼前晃,“這些東西哪來的?”
花青瞳一個激靈,心神回籠,這才猛然響起昨晚發生了什麼。
司玄,獨孤雲……
視線轉動,屋中已不見獨孤雲的身影。她又看向花紫辰手中的金色物什,眼中閃過了然之色。
“看來你是知道的,小丫頭,說吧,什麼時候招惹了萬象宮的人!”花紫辰大刀闊斧地在她身邊坐下,一幅準備審問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