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正義並不知道花風染心中所想,他又叮囑了幾句,並且說會進宮求得靈藥,就離開了,只是臨走之時,眼神複雜地看了西門清雨一眼。
西門清雨浸了帕子給花風染擦臉,邊擦邊柔聲勸慰,“染兒,你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你舅舅的天禮你不得再提,你舅舅本就有傷在身,天禮離體,必然是九死一生,你們都是孃的親人,娘怎麼忍心爲了你害你舅舅?咱們再等等,你爹會求來靈藥的,即便靈藥不管用,依西門家和候府的力量,還是可以想到辦法治好你的。”
花風染被子下的雙手無聲緊握成拳,指甲狠狠刺入掌心,她卻不覺得痛,她的眼底閃過猙獰的冷笑和恨意,她只想衝西門清雨大吼:我只想得到天禮,成爲天眷者,西門清霜的死活關我什麼事?
但理智讓她將這些心聲壓下,西門清雨話已至此,再多說必然結果不妙,她只能按捺心中怨恨,默默點頭。
看着她難看的臉色和眼底的冷漠,西門清雨忽覺身心俱疲。她從不曾想過,有一天,她的女兒會因爲貪婪和慾望而對她心生怨憤。
花正義從花風染處離開後,不知不覺便來到了蒼翠居外,他腳下微頓,臉上閃過一絲古怪之色,沉吟片刻,竟是冷哼一聲,“給我盯緊蒼翠居,那丫頭一出現,就讓她到我書房去。”哼,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看他怎麼教訓她!
想到這裡,他不禁撫了撫隱隱作痛的腦門兒,臉色抽搐。
兩名黑甲兵衛聽令守在了蒼翠居外,光看打扮,便知那是花正義的黑甲衛,也是正義候府最利的刀。
這兩名黑甲衛的出現讓花紫辰臉色鐵青,“他竟派出了黑甲衛來抓瞳瞳!”
花青瞳剛一出來,就聽到了花紫辰的話,少女的眼神頓時兇狠起來,“哥哥,我不怕,大不了我毒死他算了。”
花紫辰一怔,看着少女搖頭苦笑,“瞳瞳,毒死他容易,可黑甲衛很難纏的。”瞳瞳對花正義不僅沒有父女之情,反而充滿仇恨。
“先別說這些,小十二快來吃飯。”金城雲深笑眯眯地衝她招手。
三人圍着桌子吃飯,花紫辰問:“瞳瞳昨日爲何喝那麼多酒?”
“不小心就喝多了。”花青瞳抱着碗筷一邊吃飯一邊回答,模樣可愛。
花紫辰一愣,啞然失笑,目光寵溺的看了少女一眼,叮囑道:“以後儘量不要喝酒,傷身。”
“嗯。”少女乖巧答應,花紫辰笑容柔和,給少女夾了一塊魚肉,滿臉都是寵溺之情。
該來的躲不過,飯後,花紫辰臉色凝重地和花青瞳出了蒼翠居。
兩名黑甲衛立時攔在二人身前,其中一人面無表情道:“候爺請祥雲郡主到書房裡去見他,祥雲郡主請。”
花紫辰目光如刀,銳利睨去:“本世子也一起去。”
兩名黑甲衛對視一眼,並沒有大加阻攔,只是盯着兄妹二人直往書房而去。
花青瞳面無表情,心中卻是思緒重重,書房重地,前世莫說是進去,便是靠近都是不可能的事。而今世,不論原因爲何,但花正義要在書房見她總是事實。
今生與前世終究是不一樣了,花青瞳心底頗爲感慨。
兄妹二人進了書房,意外的是花正義並不在,空無一人的書房,當先給人的感覺便是撲面而來的墨香,隨即便是整齊肅穆之感,環顧四周,是整齊排列的書架和兵器架,以及碩大的桌案。
那桌案上除了筆墨紙硯,和些許書本,一旁竟還擺放了一盆凋謝的曇花。
花青瞳的目光在那曇花上一掃而過,目光微微一凝,倒不是這盆曇花有特別之處,而是她想到了上輩子,花風染成爲天眷者後,她的其中一株天禮,就是曇花。
“這盆曇花從我記事起便有了,據說,父親還未封候之時,就一直養着它了,這盆花跟在父親身邊的時間,大概和朱正德一樣長,不過奇怪的是,這盆花從來不曾開過。”
花紫辰見她注意那盆曇花,便輕聲解釋道。
“討厭曇花。”花青瞳面無表情,目光卻兇狠起來,“拔了,燒掉。”
花紫辰神情微愕,見少女神情全不像是開玩笑,不禁哭笑不得,“瞳瞳,若是燒了它,父親定會和你拼命。”
“不是父親,不稀罕他。”花青瞳果斷回道。
“好,不稀罕。不過燒了這盆花,他真的會和咱們拼命的。”花紫辰無奈地看着少女。
“他要是一會兒敢欺負我,我就毒死這盆花。”花青瞳握拳,眼神堅決。
花紫辰眼中閃過笑意,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這丫頭,有時候固執的可愛,不過被她盯上的東西就慘了。
他不禁同情地看向了那盆彷彿永遠不會盛開的花。這一看,花紫辰一愣,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覺得那盆花蔫搭搭的葉子晃了晃。
當他再定睛細看之時,那盆花依然安靜的死氣沉沉。
“他讓我們來,爲什麼他自己還不出現,是不是有什麼陰謀?”等了一會兒,還不見花正義來,花青瞳開始有些焦躁,事實上,如果花正義動真格的,比如說出動黑甲衛,她和哥哥真的只有被動被抓。
“哥哥,要不你去找酒窩來幫忙吧,他要是肯出面,花正義也不敢動我的。”花青瞳想了想,有些不太情願地小聲提議。
花紫辰回頭,見妹妹擔憂的小臉,他黑眸一沉,安撫道:“不用,有哥哥在,沒事。”
花青瞳沒有說話,書房中陷入一片寂靜。
“壞丫頭,你叫瞳瞳對嗎?”寂靜中,突然響起一個極爲輕柔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但真實存在。
花青瞳一驚,連忙警惕地四下觀望,卻並沒有發現她和哥哥之外的人。
“別找了,看桌上。”那聲音再度響起,花青瞳望向桌上,入目便看到了那盆無精打采的曇花。
花青瞳面癱的小臉頓時更僵了,她冰冷眼睛甚至有些發直,小模樣看起來傻極了。
“別驚訝,就是我在和你說話。”那曇花的葉子吃力地輕晃了一下,似在得意。
花青瞳第一時間扭頭,去拉花紫辰,“哥哥,它是妖怪,它會說話,毒死。”
它不說話還好,它一說話,花青瞳幾乎肯定了它就是上輩子花風染的那株天禮,會說話的,肯定就是天禮,還是極爲強大的天禮。
上輩子花風染成爲天眷者的時間很短,可修爲卻很強,說是修爲,不如說是她身邊有一株很強大的天禮跟隨,如果沒錯,就是眼前這盆曇花。
認定了眼前這盆曇花會成爲花風染的助力,花青瞳對它投去了滿滿的敵意和殺意,幾乎是話落的一瞬間,她的頭頂就‘啵’地一聲,冒出了一朵水晶蘑菇。
水晶蘑菇騰空而起,越變越大,濃霧鮮豔,異香撲鼻,絲絲縷縷朝桌上曇花襲去。
“壞丫頭,你敢毒我?”曇花輕柔的聲音裡滿是不可置信,吃驚之餘,只能阻擋。
等花紫辰從錯愕中回過神來時,便見那曇花真的動了起來,死氣沉沉的葉子已然盈滿生機,蔓延而出的濃綠花莖與水晶蘑菇纏鬥在一起。
不過片刻間,書房裡噼裡啪啦一陣亂響,書架兵器桌椅擺設咣咣噹當地散了滿地。
花正義是故意來晚的,兄妹二人一進書房他就知道了,他本意是想製造一種無形的壓力,好讓那丫頭償償苦頭,讓她知道後悔的滋味。
他約摸着時候差不多了,便臉色威嚴不緊不慢地朝書房而去。
推開書房門的一瞬間,花正義威嚴的臉色陡然凝固,隨即吃人一般看向書房裡的兩個人。
少女滿頭大汗,顯然是經過了一場‘運動’,看着狼藉滿地,無處下腳的書房,花正義直覺受傷的腦門兒猛地一陣抽痛,眼前陣陣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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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盆有故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