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主不必多禮。”金寒陽點了點頭,淡淡迴應。
“金少主路過此地,若無要事,不如就到寒舍休息片刻?”齊域邀請道。
“我們還有要事要做,齊家主有心了。小妹妹,告訴我,你看到那個姐姐往哪裡去了?”
金寒陽低頭看向悠悠,冷硬的面龐略柔和。
“金少主,你要是讓我成爲金星衛我就告訴你。”悠悠轉動着烏溜溜的大眼睛,不打算鬆口。
“悠悠,不得無禮。”齊家主責備了悠悠一句,回頭說道:“金少主,悠悠說的那位姑娘已經離開此處了,之前我們在拐角處見過她。”
“齊家主有心了。”金寒陽點頭,與烏神祝匆匆離開。
看着二人離開的身影,齊域低頭寵溺地摸了摸悠悠的頭,“悠悠才五歲,不能參加金星衛,等悠悠長大了再去好不好?”
悠悠點了點頭,小人鬼大地說:“悠悠知道了,爹爹,我看見金少主去過藍家,和那個姐姐一起哦,爹爹,木哥哥和元哥哥會成爲金星衛嗎?”
“會的。”齊域點頭,“只要你木哥哥和元哥哥成爲金星衛,那麼齊家在天牛鎮的地位就沒有人可以動搖的了,藍家,不算什麼,哪怕他們的名額多過我們,也影響不了我們的地位,要知,兵在精而不在多。”
齊域抱着悠悠邊走邊說。
悠悠環住齊域的脖子,轉動着烏黑的眸子,撒嬌說:“爹爹真聰明,爹爹,一會兒孃親責怪悠悠的時候,你一定要保護悠悠啊!”
“好。”齊域哭笑不得地應是。
花青瞳和藍楓從小巷子出來並沒有回藍家,她已經暴露於藍家衆人眼前,再住在藍家就有些不合適了,因此,花青瞳找了一家客棧落腳。
她已經生了離開天牛鎮,甚至是烏神國的打算,她和藍楓站在房間的窗戶口朝下看,正好看到下方烏神祝仰着頭朝她微笑揮手,花青瞳知道,逃避不是辦法,有些事,還是要面對的。
花青瞳轉身走到茶桌前坐下,兀自倒了杯茶水喝。
藍楓擔憂地說:“花姐姐,怎麼辦?他們追來了。”
“不要擔心,大不了我就跟他們走一趟。”花青瞳緩緩說道,“畢竟是他們有求於我。”
藍楓依然難掩憂慮,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烏神祝和金寒陽不請自來。
花青瞳面無表情地瞥了他們一眼,眼中一片冰冷。
烏神祝見狀,眸光不禁一閃,神情挫敗,“看來,我的確是沒給姑娘留下好印象。”
花青瞳點頭,的確是。
見花青瞳如此直白,烏神祝不禁失笑,他拉着金寒陽大喇喇地走過來坐下,並不客氣地倒了茶水來喝,然後才嘆了口氣道,“許是在姑娘的心底,我烏神家族一定是壞人無疑,企圖讓死去多年的老祖重生復活,止不定有什麼陰謀鬼蜮,祝說的對是不對?”
花青瞳看了他一眼,雖然面癱着臉,但她的眼神卻明顯透露出她就是這樣想的。
烏神祝頓時苦笑,他巴眨了一下眼睛,看着花青瞳圓圓的面癱臉道:“先前惹得姑娘不快,的確是祝行事有欠妥當,祝應該與姑娘坦承的。”
花青瞳眼神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坦承什麼?有什麼可坦承的?
“姑娘可是秋殿十二使者,身懷大帝藥之傳承的花青瞳?”烏神祝問道。雖是問話,但他的語氣卻頗爲篤定。
烏神祝身旁的金寒陽也是第一次聽說,頓時面露詫異之色,這位姑娘,是萬象宮的使者?如此身份,難怪三殿下對她如此在意。
花青瞳頓面露警惕之色,冷冷地看着烏神祝,“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烏神祝道:“之前嗅到姑娘身上藥香特殊,又聽姑娘說是與我皇兄有仇,加之我皇兄也日日唸叨秋殿諸使,祝恰好聽到過十二秋使的名字,是以,祝這才猜想,姑娘或許就是秋十二使花青瞳無疑。”說着,烏神祝面露笑意,“我那皇兄在秋一使那裡吃了虧,現在還耿耿於懷。”
“哼。”花青瞳冷哼一聲,看向他的目光更加戒備冰冷,“那是他多管閒事,先來招惹於我,活該被我大哥哥教訓。你說你與烏神祈關係不好,我看不見得,你到底想怎麼樣?”
烏神祝暗歎,這位秋十二使心性直白簡單,是個好相處的人,這樣的人,不該爲敵。他皇兄真是不該與她結仇,同時,他也不由慶幸自己沒有將人得罪徹底。
“十二秋使,祝的心思很簡單,想求十二秋使爲祝解毒,從而解救老祖,這世上,除了身懷大帝藥之傳承的十二秋使你能幫助祝,祝再別無他法。”烏神祝如實道。
花青瞳眸光一凝,心中覺得麻煩。
“十二秋使之所以不願幫助祝,只不過是因爲害怕烏神家族過河拆橋,待十二秋使爲祝解毒後,烏神家族殺人滅口,行那惡毒之事,十二秋使還怕烏神家族欲讓老祖重生,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又怕老祖心性邪惡,十二秋使萬一救了他,是放了一頭惡魔出籠,祝說的可對?”
烏神祝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花青瞳。
花青瞳一愣,心中暗道,這烏神祝可真是花樣百出,所說之話,的確容易讓人意志動搖,花青瞳眼神如冰,“是又怎麼樣?”
烏神祝嘆了口氣,“是祝的錯,既然求姑娘解毒,就應該將事情的來籠去脈告知,以免十二秋使心中有所顧慮。”
花青瞳垂眸不語。此刻他也想聽聽烏神祝能說出什麼話來打動她。
“實不相瞞,烏神家族的確是想讓老祖重生,老祖身中死咒,萬年來生不如死,近幾年來,老祖墓裡動盪不已,烏神家族人心惶惶,實在難安,老祖不得解脫,我們這些後人又豈能眼睜睜看着他不得安眠而視若不見?於是父皇和族內一些長老這才聯手施法,溝通老祖,而後我們才知,原來老祖這般不安,竟是有原因的。”
說到這裡,烏神祝眼中不禁閃過深深悲傷和憤怒。
花青瞳見他神情不似有假,不禁起了一絲探究好奇之心。
烏神祝道:“我烏神一族,在大帝時代,也是雄霸一方的強大部落,名爲大烏。”
“大烏部落?”花青瞳腦海中,圓圓驚呼一聲,“大烏部落我知道,小公主,大烏部落當年的確是雄霸一方,其族人射術了得,其首領更是名聲赫赫的英雄人物。”
花青瞳聞言吃了一驚,竟是如此?
只聽烏神祝又道,“當年與三眼族一戰,先祖以我部落神器大烏弓射殺多名三眼族強者,三眼族損傷慘重之下,一名三眼族的強者便給老祖下了死咒,老祖心中不甘,瀕死之際瘋狂反擊,以一身修爲,將那名施咒的三眼族強者鎮壓於地底。”
花青瞳目光一凝,暗問圓圓,“圓圓,你可聽說過此事?”
圓圓道,“小公主,他沒說謊,他口中的老祖,應該就是當年的大烏部落首領。那位首領的確是以身鎮壓了一名三眼族強者。那名三眼族強者當年屠殺了無數的大帝子民,簡直是兇惡至極。”
花青瞳心神一動,“圓圓,如果是這樣,我一定會救這位大烏部落的首領。只是,萬年已過,這位身中死咒,受盡折磨的英雄首領,心性是否還如當初就以待商榷了,因此,此事還須謹慎。”
一般人,萬年歲月靈魂被困於肉體之中,忍受非人折磨,不是心靈崩潰瘋魔,就是性格變的邪獰無比。
“沒錯,小公主,你的謹慎是對的。萬年已過,人心易變,更何況是倍受折磨的大烏首領,萬一他已心性成魔,放他出來,簡直就是災難。”圓圓也十分鄭重。
不僅是花青瞳心中動容,一旁的藍楓少年聞言,眼中頓時冒出了崇拜的小星星。
烏神祝一臉悲容,又隱帶驕傲,“萬年非人折磨,靈魂被困於肉體之中不得解脫,但老祖依然心性如初,堅韌不變,只是,老祖修爲幾乎耗盡,那名被他鎮壓的三眼族老祖,正待破封而出,這幾年的祖墓動盪,就是因此而起,只有老祖體內的死咒解除,才能重新將那位三眼族老祖鎮壓。”
“如此說來,你們烏神家族的這位祖先的確是一位英雄人物,如果是這樣,無論如何,我都會救他。”花青瞳直言道。
烏神祝眼中霎時露出欣喜之色,“多謝十二秋使!”
花青瞳沒再說話,心中卻是暗自盤算。
“如果十二秋使方便的話,同祝一起回去見見父皇和幾位長老如何?也好商量解毒之事?”烏神祝小心翼翼的提議道。
花青瞳聞言只是稍稍沉吟了一瞬,就點頭答應了。
如果那位首領正在受難,她的確是應該快一些去幫助他,不僅是幫助他,還要防備那位三眼族的強者破封而出。花青瞳可不希望三眼族再多一位強者出來。
見花青瞳答應的這麼痛快,烏神祝和金寒陽對視一眼,眼中全是驚喜之色。
“祝代老祖,多謝十二秋使大義。”烏神祝起身,躬身一禮。
花青瞳伸手扶了他一把,冷冷道:“不用謝我,能夠拯救一位對抗三眼族的英雄,是我應該做的。”當然,這位英雄真的沒有變纔好。
烏神祝神情激動,又道,“祝知道十二秋使和皇兄之間有些摩擦,此番,祝代皇兄向十二秋使道歉,還望十二秋使大人大量,能夠不與皇兄計較,皇兄也並非真的記仇之人,若知十二秋使能夠幫助老祖,皇兄定會感激十二秋使的。”
花青瞳沒有說話,而是看向金寒陽,見他目光清冷正直,遂拍了拍藍楓的肩膀,“你想成爲金星衛,不如就跟着金少主去吧。”
花青瞳已經明白,讓藍楓跟着金寒陽走,是沒有後顧之憂的。
藍楓眼眸晶亮地點了點頭。
藍楓離開客棧,走在喧鬧的大街上,心情飛揚,他,終於可以成爲金星衛了。
此刻的藍家大門口,管家伸長脖子翹首以盼,藍家的大廳內,藍家老祖藍破雲,家主藍梅橋,以及藍思橋,藍青橋,甚至還有藍庭燁,藍庭溪等嫡系都齊聚一堂。
藍梅橋神色複雜,“想不到啊想不到,藍楓那孩子竟然也有出息的一天,真不愧是夢橋的兒子……”
“什麼藍楓,以後該叫藍庭楓。”老祖藍破雲出言打斷,其實藍夢橋還活着的時候,藍楓的名字的確是叫藍庭楓的,只是後來藍夢橋死了,藍楓這個沒有天眷者天賦的孤兒,就再也沒有資格加上藍家嫡系這一代的中間字,便成了藍楓。
“對,老祖說的對,是藍庭楓。”藍梅橋極快的改變話風,“庭楓那孩子果然是造化不淺啊,就是不知道他和那位姑娘是什麼關係,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如果我們藍家能與那位姑娘打好關係,何愁不能更上一層樓?那位姑娘可是天珠強者啊!”
身爲藍家的家主,藍梅橋理所當然的想到這一層上。
一旁的藍青橋和藍庭溪早已面沉如水,以往,就是他們父子欺凌藍楓最甚,現在藍楓突然鹹魚翻身,最不適應的就是他們了。
“什麼搞好關係?我們藍家與那位姑娘的關係本來就很好,庭楓能夠突然間天洗,定然與那位姑娘脫不開關係,所以,只要有庭楓在,那位姑娘就是藍家最親密的朋友!”藍破雲說道。
“老祖說的有理。”藍梅橋欣喜道,還是老祖想的通透啊。
“爹,老祖,這些年我們藍家一直對庭楓不好,萬一他對藍家有所心結呢?”一旁的藍庭燁插言道。
本來老祖和父親說話,他不該插言,可是,他實在是有些聽不下去了,父親和老祖是不是有些太想當然了?最起碼如果他是藍庭楓,在被那樣對待後,就絕對不會再毫無芥蒂的爲藍家付出。
藍破雲和藍梅橋頓時面色微微一僵,片刻,藍梅橋僵笑道:“你這孩子,說什麼呢,就算藍家對他有所疏忽,但他畢竟是藍家人啊,一家人哪有解不開的結?”
藍庭燁不再說話了,他覺得,父親真是太想當然了。
就在這時,一名下人匆匆跑來,稟報道:“藍楓少爺回來了。”
藍家老祖,藍梅橋及其他人紛紛上前一步,“藍楓少爺和誰回來的?”
下人道:“只有藍楓少爺自己。”
藍家人不可避免的有些失望,藍家老祖本來站起來的身子又坐了回去,“不管是幾個人,只要回來了就好。梅橋,將庭楓召來,我有話問他。”
藍楓快步朝自己的小屋走去,絲毫沒有理會身邊管家的殷勤態度,管家表情訕訕的,就在這時,藍梅橋親自走了過來,“庭楓!”
庭楓!
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藍楓的腳步一頓,隨之,他的臉上就閃過一絲濃濃的嘲諷。這就是他的家人啊。
藍梅橋沒有看到藍楓臉上的嘲諷之色,他面帶笑容地走過來,“庭楓,你總算回來了,那位姑娘呢?金少主呢?”
藍楓看着他不說話。
藍梅橋又道:“哎,你這孩子,算了,你跟我去見老祖,老祖要見你。”
藍楓一言不發地跟着他往大廳走。
到了大廳,藍楓毫無意外的看到藍家衆人都在,他冷冷地掃了一眼衆人,看到藍庭溪陰毒的目光,他冷冷地轉開眼,目不斜視地走到大廳中央。
他既不見禮,也不說話,就沉默地站着,老祖藍破雲目光閃了閃,開口道,“庭楓,這趟出去,見了不少世面吧,那位姑娘呢?你突然天洗,就是那位姑娘出的手吧?你可知道那位姑娘的來歷?”
藍楓心中冷嘲,他就知道,在他回來之前,他就知道藍家一定會向他打聽花姐姐的來歷,花姐姐是什麼人,他已經有些瞭解,三殿下說,花姐姐是萬象宮的十二秋使,萬象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萬象宮的崇高地位,神聖不可冒犯,而花姐姐,竟是來自那樣一個強大勢力。
他當然不會把這樣的消息告訴藍家,想到從前,父親死後,藍家人冷酷的態度和猙獰的面容,他在無數次被欺負的時候,無數個冬天差點被凍死的日子,無數次差點被餓死的時候,這些人又有誰會理會他?不落井下石已經不錯了。
可是現在,看着面前佯裝慈愛的老祖,和友好的一衆人,藍楓心中不禁爲父親不值,也爲自己憤怒,憤怒過後,便是心潮無波。
“回老祖,藍楓什麼都不知道,那位姐姐的確是幫藍楓天洗了,不過,她什麼都不說,藍楓也不敢多問。”藍楓道。
“對,對,她不說,你也不要問,萬一惹得她不快呢。”藍破雲覺的有理,接着又追問,“那你們剛纔出去,和金少主他們都說了什麼?”
藍楓低頭垂眸,眼中浮現濃濃的嘲諷,他聲音平板地道:“藍楓也不知道,他們說話的時候,藍楓並沒有聽到。”
老祖藍破雲皺了一下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片刻,他話風一轉,慈祥道,“庭楓啊,這些年家族對你疏於照顧,你可心裡有怨?”
藍楓語氣淡漠:“藍楓不敢。”
不敢,這個回答……藍破雲不禁皺眉。
“老祖,藍楓還要回去收拾東西,此次,藍楓會跟着金少主他們一起走,若無他事,藍楓這就先回去了。”藍楓道。
藍家衆人目光一凝,藍梅橋不禁道:“現在就走?”
“現在就走,藍楓不好讓金少主他們久等,這便回去收拾東西了。”藍楓說罷,轉身便走。
沒人阻攔,看着藍楓的背影,老祖藍破雲不禁皺起了眉頭,藍梅橋道:“老祖,看來這個孩子對我們有怨啊。”藍楓那冷冰冰的態度,在場之人都不是傻子,怎麼看不出來。
“梅橋,送些財物衣服,還有乾糧給那孩子帶上,都是一家人,他心裡有氣是正常的,只要我們以後好好對他,他會消氣的,畢竟都是一家人。”老祖藍破雲道。
這時,藍青橋突然出列,說道,“老祖,金家只給了我們三個名額,藍楓佔去一個,那另兩個該給誰?”
藍青橋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他知道,藍楓的憑空翻身,極有可能,那個被刷下來的,會是他的兒子,庭溪。
果然,藍家老祖淡淡地看了藍庭溪一眼,“庭溪和庭楓多有摩擦,都是孩子,讓他們分開一段時間緩和緩和關係也好。”藍破雲說到這裡,藍青橋和藍庭溪頓地臉色慘白。
藍破雲不理他們,接着又道:“庭燁,庭玉,你們也去收拾東西,一會兒跟着庭楓一起去吧,能夠跟金少主一起同行相處的機會可不多,路上,你們也多與那位姑娘親近親近……”
藍梅橋眼睛一亮,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如果庭燁和庭玉跟金少主還有那位姑娘相處好了,那還有藍楓什麼事?
藍庭玉眸光一亮,霞飛雙頰,眼中難掩激動,她不由想到了金少主的那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