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藩醒來後,朱慕雲晚上肯定要過去陪的。他希望於心玉下午就將情報發出去,讓鄧陽春早作準備。
“這段時間唉聲嘆氣的,今天喜上眉梢,有什麼好消息?”於心玉見到朱慕雲後,發現他果然一臉的笑容,與前幾天判若兩人。
“知道麼,局座醒來了,曾山的好日子馬上到頭啦。”朱慕雲笑吟吟的說。
“李局長甦醒了?”於心玉詫異的說,朱慕雲在政保局步履維艱,如果李邦藩再不醒來,自己恐怕潛伏在他身邊都沒意義了。
“昨天晚上醒來的,只是人還不太清醒,有些事情記不起來了。”朱慕雲嘆息着說。
“也就是說,暫時還不能回政保局?”於心玉遺憾的說,她希望朱慕雲在政保局越來越受重視,朱慕雲的地位越高,知道的情況就越多,她獲得有價值情報的機會就越大。
“沒關係,醫生說了,局座的身體會越來越好,最多幾天就能完全恢復神志。”朱慕雲篤定的說。
“那今天真的應該喝一杯。”於心玉建議,朱慕雲嘴上沒個把門的,喝了點酒就會胡亂吹噓。很多時候,一些重要的情報,就在這樣透露出來的。
朱慕雲聽到於心玉提議喝酒,自然很是“高興”。事實上,李邦藩醒來後,他也確實很高興。他又將古星組下一步的行動安排好了,現在可以與於心玉慶祝一下。
古星組是從古星站縮編而來,而古星站是從當時的古星區縮編而來。朱慕雲擔任古星組長,當前最大的任務,是挖出李邦藩安插在古星組的內線。
朱慕雲希望,古星組不要長期待在外面。如果古星組的成員都不在古星,還那稱什麼古星組呢?搞不好,以後重慶會改名爲管沙嶺組了。
自從日軍開始掃蕩後,古春暉就帶着十七支隊緊急“戰略轉移”,此時窩在距離古星幾十公里之外的山區。雖然條件艱苦,又遠離古星,但十七支隊的安全得到了保障。
可朱慕雲不一樣,作爲古星組長,他希望古星組能借機潛入古星,大部分成員,都在古星潛伏下來。同時,要在古昌和古陽建立分組。
朱慕雲從剛接手古星組時,目標就很遠大,他希望,古星組在自己的領導下,能越來越強大。不但要恢復古星站,甚至還要恢復古星區的規模。同時,要在古星火線發展一批新的同志。
就像鄧湘濤當初在管沙嶺開辦訓練班一樣,朱慕雲也希望,自己能開辦幾期訓練班。不但爲自己培訓出一批班底,同時,也能讓我黨的同志,順利的潛入軍統。
孤拳難敵四掌,朱慕雲知道黨組織在軍統內發揚光大。他希望有一天,自己只需要在軍統給他們創造條件,各種情報就能源源不斷的傳回組織。
隨着日軍大規模掃蕩,以及僞古星市政府的各項政策迅速跟進,接下來的商品統制會越來越嚴。之前李邦藩就說過,要成立經濟檢查班。日本人不是笨蛋,他們很清楚,只要將新四軍趕出根據地,斷絕與古星之聯繫,山區的那些所謂部隊,不用多久就不戰而潰。
想要擴大古星組之規模,首先得讓古星組回到古星。城外的條件越來越艱苦,再不讓他們進城,古星組很難生存下去。
可古星組回城,意味着將與敵人,在他們的巢**交鋒。這對古星組的要求很高,同時也考驗朱慕雲的組織、協調以及領導能力。
於心玉吃過飯後,準備回江岸街和豐公寓,將剛從朱慕雲處獲得的情報向“鵝卵石”彙報。路過死信箱時,發現“鵝卵石”已經給她留了最新指示。
“鵝卵石”的情報只有一句,讓於心玉給古星組發報,讓鄧陽春進城拿情報,地點還是在南京路。朱慕雲的計劃很周密,在電報裡幾句話說不清楚。只有讓他們進城,現場看完情報並且閱後焚燬,才能詳細領會意圖。
曾山今天到辦公室後,很快發現一個現象,平常來他辦公室彙報工作的人絡繹不絕,可今天所有人似乎都約好了一樣,都快一個小時了,辦公室門沒人敲過。
曾山很生氣,他拿起電話,想把尹有海叫來。別人不來彙報工作,尹有海這個辦公室主任,總得向自己報告今天的行程吧。可是,他拿起話筒後,又放了回去。
今天這一切,都是因爲李邦藩突然甦醒。一旦李邦藩回到政保局,自己的辦公室更是門可羅雀。不用幾天,他又要回到一杯茶水一張報,八點上班可以十點到的日子了。
曾山打開辦公室的保險箱,從最下面一層拿出一沓日元,裝進公文包後,讓司機準備好車子。曾山的車子開進了大和街一條偏僻的里弄,他讓司機將車停好,步行下車。走了一陣後,再拐進一條較窄的巷子。
曾山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異常後,在最後一棟房子前敲了敲門。過了不久,門無聲的打開了。裡面是個穿着和服的中年男子,看到曾山後,眉頭蹙了起來。
“你是?”中年男子說,如果戴曉陽在這裡,一定能聽出來,這就是那個神秘電話號碼另外一頭的聲音。
“我是曾山,之前通過電話的。”曾山欠了欠身,恭敬的說。
“請進吧。”中年男子側身讓開,顯然,他知道知道曾山的身份。
曾山在裡面等了約半個小時,出來後,腳步輕盈,顯得一身輕鬆。住在這裡的人,是李邦藩安排的緊急聯絡人。一旦李邦藩出現意外,李邦藩安插在軍統的內線,會將電話打到這裡。
之前軍統準備伏擊政保局小分隊的消息,就是這裡傳到政保局的。如果李邦藩沒甦醒,曾山只需要等着這位傳遞消息就可以。但是,現在形勢逼人,李邦藩醒來了。曾山希望,如果這幾天收到內線的消息,依然只傳給自己。
曾山哪想到,就算他不到大和街來,這兩天也能收到消息。朱慕雲早就給他準備了一份“大禮”,到時候曾山肯定會很“驚喜”。
下午,收到電報後的鄧陽春進城了,在南京路二十號的地下室內,他看到了“鵝卵石”的最新行動:“替代”。
第二天下午,曾山在辦公室,突然接到來自大和街的電話,告訴他“那邊”又來了消息。曾山很興奮,他告訴對方,此事不要在電話裡說,他馬上過去。
曾山再次去了大和街,出來的時候,步伐比昨天更加輕鬆,臉上春風滿面,似乎有了好事上門。
曾山自擔任代局長後,一直想有所作爲。他甚至還激活了自己潛伏在中共多年的特工,然而,那些潛伏特工,並沒有給他提供有價值的情報。日軍掃蕩時,新四軍的各個機關單位,全部開始轉移。
集體行動,所有人都相互監督,就算曾山的內線有情報,也無法傳遞出來。而李邦藩的內線,卻突然傳來了重要情報。之前李邦藩破獲軍統古星站一案,奠定了李邦藩在政保局的威望。
曾山想要坐上局長之位,也必須有拿得出手的成績。特別是李邦藩甦醒後,時間更是緊迫。幸好,孫明華想替他解憂,願意暗殺李邦藩。
可是,李邦藩就算死了,如果曾山沒有幹出成績,日本人也未必會讓他當局長。畢竟,政保局還有個武尚天呢。
曾山必須得兩條腿走路,除掉李邦藩的同時,再將古星組一網打盡。到時候,日本人只能任命他爲新的局長。
朱慕雲現在的工作,又回到了正軌,每天上班之前,先去陸軍醫院向李邦藩彙報政保局的工作。不管李邦藩是不是記憶力衰退,該彙報的,朱慕雲從來不會省。
隨後,朱慕雲纔會去政保局。自從李邦藩醒來後,吳國盛就不再來經濟處的辦公室了。昨天吳國盛想去陸軍醫院,但被朱慕雲拒絕了。下午,又在經濟處的辦公室等着朱慕雲,但朱慕雲讓他先回四科。
吳國盛知道,自己在擔任經濟處的這段時間,沒把朱慕雲放在眼裡,現在,到了遭報應的時候了。
朱慕雲剛到辦公室的時候,桌上的電話一直在響,他抓起來一聽,又是吳國盛打來的。
“處座,我是吳國盛。”吳國盛謙卑的笑着,他得儘快與朱慕雲修復關係。否則,就算他是副處長,以後在經濟處,還不如其他幾個科長。
“何事?”朱慕雲平靜的說,吳國盛的想法他當然很清楚。可是,只要一聽到吳國盛的聲音,他就會想起前段時間吳國盛那得意忘形的樣子。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朱慕雲以前覺得,吳國盛雖然比較奸滑,但在自己面前,態度還是很端正的。可是,吳國盛攀上曾山這棵樹後,以爲找到了新的靠山。當上副處長後,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這種腦後長了反骨的人,留着還有何用呢。朱慕雲雖然被曾山不斷排擠,可也讓他看清了不少人。